沉如風推着沉如莫,兩人一起走進來。
沉如莫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黑沉,透出黑曜般的光亮。
沉如風一貫的笑容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沉肅。
“是你們吶,”純妃目光在他們倆身上一掠,眼底閃過幾分得意和怨毒,“怎麼?燕王不在書房跪着了?”
“父皇仁愛,自然不會讓我一直跪,怎麼?我不跪,娘娘很失望嗎?”
純妃輕笑:“本宮有什麼好失望的,只是可憐你母親,現在被禁足,等到事情查明,還指不定……想必她現在還期盼着你這個做兒子的,能爲她做點什麼吧?”
“如嬪娘娘並非被禁足,”沉如莫冷冷開口,“純妃娘娘是不是對父皇的旨意有什麼誤解?父皇說的是,讓如嬪娘娘回去候旨,可沒定她的罪。”
“就是!”沉如風上前幾步,到牀前向王老夫人行個大禮,“老夫人,您好些了嗎?”
王老夫人被蘇嬤嬤扶着靠在牀頭:“燕王殿下不必多禮,老身體弱,給大家添麻煩了。”
“您別這麼說……”
王老夫人擺擺手:“其實老身以爲,此事並不是如嬪娘娘的過錯,她……”
純妃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這個老太婆真是油鹽不進!
之前對她百般示好,就是不肯站到寒兒這邊,現在又說這種話,想簡單一句話就把她今日的辛苦謀劃否定嗎?
做夢!
她笑了笑,打斷老夫人:“老夫人,本宮知道你宅心仁厚,即便自己受了苦,也不忍心苛待別人,可您要知道,一味的縱容,只會讓惡人更惡。”
沉如風不爽:“娘娘說誰是惡人?”
純妃嘆口氣:“燕王,本宮知道,你最近剛封了王,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你母親位份低,自然是不能爲你助力些什麼,今日若是再坐實罪名,難免會對你有所影響,你着急,也是應該的。”
沉如風臉漲得通紅,他正要反駁,沉如莫斂下眼瞼淡淡開口:“原來純妃娘娘一直都是這麼教導太子殿下的。”
“爲母親力證清白,堅信她是冤枉的,在純妃娘娘眼中,就是因爲害怕影響到自己,那若將來純妃娘娘犯錯,太子殿下是不是爲了避嫌,不能爲您開口說一句?否則的話,就會影響到他,還是說,要再衡量一下,看您是否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再做決定?”
“你……”純妃溫雅笑容退去,神色剎那間冰冷。
白雲淺在一旁差點鼓掌叫好,沉如莫這口才真是可以啊!
就好像能把字化成飛刀一樣,扎扎扎!
她趁機附和道:“燕王殿下敬愛母親,實在讓臣女佩服。臣女斗膽請問純妃娘娘,您如何認定,王老夫人生病乃是中毒,又是與如嬪娘娘有關的?”
純妃冷哼:“這有何難?白小姐難道不知,這宮中有太醫,太醫一查便知!”
“可燕王殿下送的橘子我們也都吃過,並沒有中毒一說。”
“這就是如嬪的高明之處了,”純妃掃她一眼,目光銳利,“她知道,選妃大典上用的茶,向來是一種,乃是內務府精心製作的花茶,其中的蔓蓉花,香味濃郁,又有美顏功效,深受大家喜愛,而這蔓蓉花,偏與橘子相剋,喝茶後再吃橘子,必會中毒腹痛。”
沉如風反駁道:“我母親怎會知道這些?她這麼做,於她自己又有何好處?”
“你母親當然知道,她這兩年假意信佛,與世無爭,還經常拿些醫書來看,若說別人不知,本宮倒是信兩分,可若說她不知,本宮是斷然不會信!”
“至於說好處,這你應該去問她,誰知道她想要幹什麼?或許就是單純看本宮不順眼,想要破壞選妃大典,到時候許多貴婦小姐中毒腹痛,那還不是要怪到本宮的頭上來?”
純妃語速飛快,咄咄逼人:“本宮現在想想都後怕,若非今日連累王老夫人受苦,事先得知此事,若真讓她得了逞,本宮受冤枉是小,丟了皇家的顏面,愧對皇上的信任纔是大!”
白雲淺暗暗乍舌,難怪純妃能穩坐後宮,地位僅次於皇后,瞧瞧這顛倒黑白的功夫,真不是一般人啊!
而皇后這些年身子不好,不怎麼管理後宮之事,實則後宮就是握在純妃手中。
沉如風氣得抓狂,臉紅得要滴出血,沉如莫看他一眼,提醒他不要被激怒做錯事。
“純妃娘娘的意思,就是認定如嬪娘娘是有心而爲,故意想要破壞,對吧?”
“哼,難道不是嗎?”
事情難就難在這裡,純妃認定如嬪是故意,就算如嬪說不是,那也要拿出證據,可是,如何證明?
白雲淺偏頭看着董葉兒:“董小姐怎麼不說話?你醫術高明,恐怕比宮中太醫還要高上幾分,怎的不說說你的意見?”
董葉兒心頭微跳,她覺得白雲淺突然稱讚她,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白小姐過獎,我怎麼能和太醫相比……”
“那你進宮幹什麼來了?”白雲淺詫異,“不是因爲你醫術過人,純妃娘娘才讓你來給老夫人看嗎?”
董葉兒:“……”
純妃凌厲地掃了董葉兒一眼,這個沒用的東西,關鍵時刻,還句話都頂不上去!
“那白小姐你,是來幹什麼了?本宮倒不曾聽說,你會什麼醫術。”
白雲淺毫不畏懼:“娘娘不知道嗎?臣女已經見過皇上,皇上允許臣女過來的,臣女不才,也懂點醫術,當然不能和董小姐相比。”
純妃臉色微變,正欲說話,白雲淺又道:“不過,臣女倒是願意向董小姐討教一二。”
純妃眸子微眯,頭上翡翠冷光微閃,映着她鋒利的眸子:“白小姐還真是膽子大。”
“娘娘過獎。”
純妃看一眼董葉兒,董葉兒會意,抓住這個表現的機會:“既然如此,那白小姐想要討教些什麼?”
白雲淺暗自冷笑,還真是臉大!
“不知老夫人喝過的茶,可還在?”白雲淺問道,“既然是因爲茶水和橘子引起,自然是兩者都要看看吧。”
純妃點頭,命人把東西都拿上來。
白雲淺拿起一個橘子,剝開慢慢吃了兩瓣。
沉如莫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
白雲淺偏頭對董葉兒笑道:“董小姐吃嗎?”
董葉兒滿臉都寫着拒絕:“我不吃。”
白雲淺說罷,又端起一杯茶,沉如莫眸子一縮,正要忍不住阻止,純妃哼笑道:“白小姐,這是想幹什麼?以身試毒嗎?”
董葉兒也端起茶來,呷了一口道:“這茶並無問題。”
白雲淺茶杯到脣邊又停住:“董小姐這話……說得有根據嗎?”
董葉兒挑眉嗤笑:“方纔娘娘說了,此茶乃是內務府精心製作,外面的人想喝都喝不到,又怎麼會有問題?”
白雲淺滿臉驚訝:“原來董小姐憑藉的是這個呀,我還以爲,你是從醫者的角度說的呢!那真是不巧,我並不同意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