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兩日過去,晴朗的天氣迎來了一場清涼的小雨,小雨絲絲潤潤,銀絲般細密柔亮,將整個天地籠罩,風一吹如冬日的霧氣般飄逸。
傍晚十分,墨塵居中的花草搖曳着身姿,努力伸展,想讓更多的細雨飄灑在身上,幾株桃樹上的桃花全部敗落,留下幾片小葉子,露出裡面小如米粒般的一點嫩綠,想來這一場細雨過後,這桃樹上的桃子就要長出來了。
屋子裡,慕舒瑤如兩日前一樣的躺在牀上,牀上的被褥換上了淺綠的顔色,她的衣服也換成了桃紅的長袖睡衣,柔軟的短領處一截脖頸露在外面,肩頸處一塊黑紫的淤跡是當日凌月打的,三日過去,淤痕顔色更加黑沉,可想而知當日凌月所用的力道是何等之大。
凌蕭然坐在牀邊,看着一直沒有醒來的慕舒瑤,沉靜無聲。
這幾日,他白日一直素姨娘那裡等着她醒來,晚上回到墨塵居與慕舒瑤共用無相天珠,三日過去,他的心越來越冷,望着牀上一動不動的少女,低聲喃喃:“爲什麼……爲什麼……醒過來吧……”
屋外傳來腳步聲,凌東走了進來:“公子,忠勇侯府顧夫人到了,此時正去探望二公子與三公子,夫人喚人來請您去清風院。”
“何人同行?”凌蕭然站了起來。
“同行之人還有天雅郡主,送她們來的是慕三爺慕瑜遠,此時正在外院與孫老太師喝茶。”
“她們可有找到要找之人?”凌蕭然一抖衣衫看了看牀上的少女後,向屋外而去。
“應該沒有……”凌東跟在身後,兩人的身影遠去。
屋裡安靜下來,凌月守在門口,一動不動的望着牀上的慕舒瑤,突然,凌月神情一動,快步來到牀邊,仔細察看着慕舒瑤的面容,剛纔她似乎看到慕舒瑤的睫毛動了動,以爲是她要醒來,可現在她看了半天,躺在牀上的慕舒瑤雙眼閉合,呼吸緩慢,除了臉色更加蒼白外,沒有一絲要醒來的徵兆,她失望站起,低嘆一聲,回到了原處。
只是就在這時,在凌月看不見的虛空,躺着一動不動的慕舒瑤身體上有一道虛影慢慢坐起,正是慕舒瑤的命魂,命魂茫然的四下望了望,飄身而起,避開屋裡的陣法禁制飄飄揚揚的出了院子,飄過花園,飄過池塘,當她飄到一處小院子時,院子外一棵大樹上突然有一個黑色的黑團朝她飄來,慕舒瑤的命魂還是眼神茫然,看到黑團她的手隨意一招,黑團消失,慕舒瑤的命魂飄向更遠處。
對於這一切,沒有一人知曉,凌蕭然也同樣不知,此時他正坐在清風院中,對面坐着的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婦人和一位嬌豔可人的少女。
“蕭兒,顧夫人你去年就見過的,此時在私下裡,你可以喚她君姨。”孫氏坐在廳中,看着忠勇侯夫人顧香君與她的女兒慕舒珊,眼裡全是欣喜,自從清芙院出事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露出真心笑容,她與顧氏從小交好,想不到在遠離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她們還能相見。
“君姨。”凌蕭然站起身,飄逸的身形下,冷俊的五觀顯得更加出衆。
“嗯,聽說你前些日子受了傷,身體可痊癒?”顧氏看着眼前出色的男子,要是她的瑤兒沒有不見,那她們該是多麼登對的一雙。
“謝君姨關心,我的身體早以恢復。”凌蕭然神色淡淡,這是三天來,他第一次來清風院見孫氏,自從素姨娘落胎昏迷,以往他每日都會來的請安,一次也沒有來過了。
孫氏笑容微凝,神色一暗後轉而又笑道:“這是你舒珊妹妹,她可是素雲道人的高徒。”
“見過天雅郡主。”凌蕭然看向慕舒珊,一望之下似乎有種淡淡的熟悉。
“小侯爺有禮。”慕舒珊也站了起來,下巴微擡,東福寺福臨大師高徒,俗家弟子第一人,她早想見一見了。
孫氏輕咳一聲,與顧氏對望一間,尷尬一笑:“蕭兒,現在大雨以停,晚霞滿天,花園裡的景色正美,你帶天雅去園中走走吧。”
“嗯,珊兒你去吧,我在這裡與你萍姨說會話。”
“是,母親。”凌蕭然與慕舒珊站起來,雙雙向院外而去。
“萍姐姐,珊兒她嬌縱無禮,讓你看笑話了。”顧氏見兩個孩子走遠,苦笑一聲。
“香君,看你說的,珊兒她活潑可愛,純真帥直,我不知有多喜歡,倒是蕭然他一向冷淡,失禮之處你不要在意。”孫氏道。
“哪裡有失禮的地方,蕭然他很好……要是瑤兒她沒有失蹤,那該有多好啊……都是我的錯……”顧氏垂目,絕美的面容因傷心更加完美。
“香君,你不要再自責,事情都以過去那麼多年,當時我不是也沒想到那上面去?怪只怪先皇氣量太小,疑心太重,纔會害得我們的孩子與我們分開多年……”孫氏想起與凌蕭然分別的這十二年,眼中的怒意十分明顯。
當年先皇病重,忠勇侯府喜獲千金,先皇對於忠勇侯府降生的兩位雙生子多有賞賜,還賜封她們爲天羽郡主與天雅郡主以示恩寵,可私下裡,不知誰人進言,暗示忠勇侯府與遠親侯府一文一武權勢過大,若再一聯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先皇聽信讒言,暗中行動,最終讓顧氏失去了大女兒慕舒瑤,孫氏也不得不將大兒子凌蕭然送進寺中,十二年都不敢探望一次。
事過那麼多年,孫氏只要一想起此事,她心裡的恨就會讓她整夜無法入眠,近日她感覺到有一股勢力隱藏在她的身邊,欲要離見她與凌蕭然的母子之情,她思忖多日最終懷疑正是皇室之人。
“是,確實過去太久了,好在蕭然健康長大,還成了福臨大師的弟子,要不然我真是沒有面目來見你。”顧氏抓住孫氏的手,眼裡是真誠的欣喜。
“他啊,唉,你也看到了,我這長子離府太久,一心向佛,對我可沒什麼感情……不過,只要他平平安安,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嗯,你說得很對,只要她們平平安安就好……”顧氏說着,眼裡閃現淚花,她緊緊的抓着孫氏,嘴角全是痛苦的笑:“萍姐姐,我,我看到我的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