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昭並沒有拆穿裴初初。
他處理完奏章,平靜地來到彩雲宮。
蕭明月坐在窗臺上,只穿着單薄的白茶色輕紗羅襦裙,烏青長髮鋪散在榻上,更顯冰肌玉骨楚楚可憐。
她沒穿鞋襪,腳丫子在半空中晃來晃去,正閒讀詩書。
瞅見蕭定昭在這裡,她合上書頁:“哥哥?”
“過來看看你。”
蕭定昭摸了摸她的腦袋,眼眸依舊深邃。
他從寶瓶中掐下一朵海棠花,爲蕭明月簪在鬢角:“雖然和王家的親事已經作罷,但你如今已是議親的年紀,不可再繼續耽擱。正好過幾日便是花朝節,我已經下旨,讓長安城的年輕士族們進宮賞玩。若是遇上喜歡的,只管和哥哥說。”
蕭明月摸了摸鬢角的海棠花,不高興:“不喜歡,他們……”
“女孩兒總要說親的。”蕭定昭輕笑,“你也可以邀請交好的朋友進宮玩耍,把寧聽橘、姜甜她們都叫上,好好熱鬧熱鬧。”
蕭明月鼓了鼓腮幫子,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蕭定昭踏出彩雲宮,脣畔噙着一抹譏笑。
憑裴初初的手段,還不足以一手遮天到可以通過假死離開皇宮。
假死藥是從何處來的,是誰買通侍衛和僧人幫她金蟬脫殼的……
這裡面的文章,大着呢。
他估摸着,這件事兒他妹妹和姜甜都有參與。
正好趁着花朝節,借妹妹之手,把裴初初請進宮裡。
她戲耍過他,他無論如何都得還回去。
“裴姐姐……”
“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次日,陳府。
裴初初收拾了行李,正打算搬回自己的小宅院,陳夫人和鍾情突然帶着一幫奴僕婆子,浩浩蕩蕩地圍住了她的廂房。
裴初初打開門,神色淡漠:“何事?”
陳夫人哭得眼睛紅腫,聲音還是嘶啞的:“我的芳兒被你毀了,你卻問我何事?!你們是一塊兒進宮的,怎麼唯獨芳兒挨罰,你卻沒事?!”
裴初初笑了。
昨日宮宴上,陳勉芳捱了二十杖,如今還血肉模糊地躺在牀上。
想來是陳夫人心裡不服氣,特意來給陳勉芳找出氣筒。
她柔聲:“陳姑娘對郡主出言不遜,自然該罰,與我何干?”
“賤人!”陳夫人怒喝,“芳兒年紀小不懂事,說話口無遮攔也是有的,你明知不妥卻不勸阻,可見心腸歹毒!你身爲妾室,眼看自家小姐主子挨罰,卻不站出來爲她求情,可見對這個家並不忠心!如此惡毒不忠之人,定當家法處置!來人,給我打!”
幾名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立刻衝上前。
正要動手,裴初初後退半步。
她依舊含笑,目光落在角落:“陳公子也是這般認爲的嗎?昨日宮宴上發生了什麼,你該是清楚的。”
陳勉冠安靜地站在角落。
瞧着衣冠楚楚斯文儒雅,很是那麼一回事兒。
最重要的是,她曾救過他的命。
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究竟還記不記得她的那份恩情。
陳勉冠緊了緊雙手。
芳兒如今還在榻上躺着,哭鬧得十分厲害,勢必是要找個泄憤的對象的,而裴初初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對他而言,裴初初是傲慢囂張的女人,是瞧不起他的女人。
拿裴初初泄憤……
既能讓芳兒開心,又能打消裴初初的氣焰,叫她認清楚她如今的妾室身份,今後好好侍奉他。
何樂而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