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體,你的心,都是我的。
“我自幼紈絝霸道,現在也是一樣。二哥哥既然娶了我,就不許掛念別的女人。哪怕只是喚出她們的閨名,那也是不成的。二哥哥,你只能喚我的閨名,可記牢了?”
小姑娘拽着繡帶,拽得很緊。
蕭弈被迫深深低下頭。
跨坐在他腿上的小姑娘,芙蓉花面,明媚張揚。
丹鳳眼內勾外翹,流露出濃烈的霸道和野心。
繡帶纏在脖頸上,像是給他戴上了項圈,標誌了她的佔有權。
可蕭弈不僅不惱,甚至心生憐惜。
他離開北魏的那幾個月,南嬌嬌經歷了滿城被屠,經歷了血腥宮變,甚至還親自動手,燒死了作惡的西蠻將帥和宮中嬤嬤,兇狠地弄瞎了楚懷南的左眼。
一個嬌養的小姑娘,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兇悍至此?
戰爭在她心中留下了後遺症。
親身經歷過戰爭的人,極度缺乏安全感,很難再回到從前。
蕭弈輕撫過她的面頰,鄭重保證:“我只屬於南嬌嬌一人,往後餘生,也只忠誠於南嬌嬌一人。”
南寶衣歪了歪頭。
她打量蕭弈片刻,認真地親了親他的脣角。
另一邊。
楚懷南來到金秀烈居住的宮殿。
少女身穿異族服飾,正和來自西蠻的婢女們嬉戲玩鬧,注意到他的到來,連忙行了標準的西蠻禮節。
楚懷南屏退婢女。
他執起金秀烈的手,柔聲道:“秀秀遠嫁而來,朕卻不能給你正妻之位,實在是委屈你了。”
金秀烈爽快:“聽說宋柔死了?後位空懸,如何給不得?”
“朕有心想給,可是蕭弈不允。”楚懷南垂下眼簾,溫潤如玉的面龐上遍佈憂傷,“蕭弈是亂臣賊子,如果能除掉他,朕就是南越國真正說一不二的九五至尊。立你爲後,又有何難?”
金秀烈沒吭聲。
楚懷南盯向她的雙眼,低聲道:“秀秀,朕想除掉佞臣,重塑皇權威嚴。你幫幫朕,好不好?若能功成,朕封你爲後。”
“怎麼幫?”
楚懷南眸子裡添了些陰毒:“四月初八浴佛節,朕會帶領文武百官前往鎮安寺爲國祈福,蕭弈也會一同前往。他有個庶長子,名叫蕭定昭,平日裡疼愛至極。朕要秀秀從攝政王府偷出蕭定昭,帶去鎮安寺,用來威脅蕭弈。”
金秀烈沉吟片刻,問道:“據臣妾所知,攝政王府看管森嚴,臣妾如何進得去?”
楚懷南細細捻着她的手。
他深情款款地凝視金秀烈,良久,眸子裡終於醞釀出淚意。
他哽咽道:“秀秀,蕭弈那個禽獸,看中你的美貌,讓朕把你送到他的榻上……只要你住進攝政王府,得了他的寵愛,想偷盜他的兒子,又有何難?”
金秀烈猛然抽回手。
她在宮殿前飛快踱步,用西蠻語言,憤怒地罵了幾句髒話,才沉着臉轉向楚懷南,厲聲:“本公主是你的皇妃!”
“皇妃,又如何?”楚懷南笑容蒼白,“蕭弈即將謀朝篡位,他當了皇帝,你我什麼都不是。秀秀,你還看不清楚如今的局勢嗎?”
金秀烈緊緊抿着脣,並不言語。
楚懷南去牽她的手,討好道:“等剷除蕭弈,朕不僅封你爲皇后,還接你的阿孃來盛京城享福,好不好?朕知道的,你的阿孃是中原人,是被西蠻王強擄回去的女子,在那野蠻的地方受盡了苦楚和折磨。秀秀,幫朕一次,朕讓你的阿孃餘生過得安穩,好不好?”
金秀烈胸脯劇烈起伏。
中原的春天,陽光被皇家園林的桃花割裂,她赤着玉白雙足,明豔的小臉一半在光一半在影,像是割裂開的兩場歲月。
她阿孃是中原女子,是老西蠻王的寵妾。
老西蠻王死後,按照那裡的習俗,新繼位的王接收了阿孃當侍妾,而她這個妹妹因爲太過美貌,被新王用來犒勞他的心腹們,也被挑做和親的人選。
往事不堪回首。
系在腳踝上的小金鈴,發出清脆聲響,拉回了金秀烈的記憶。
少女想着她遠在西蠻的阿孃,也想着當南越皇后的榮耀。
她終於應下。
楚懷南依舊牽着她的手。
似是回味般最後捻了捻,他脣畔弧度涼薄,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送金秀烈去攝政王府。
他站在廊下,目送金秀烈踏進書房門檻。
南寶衣已經從書房出來,依舊坐在不遠處逗弄阿弱。
書房槅扇被掩上的時候,楚懷南想了想,走到她身邊。
他譏諷:“小郡主不是對攝政王很有信心嗎?可他還沒登臨帝位,就已經開始公然臨幸別的女人……小郡主就不傷心?”
見南寶衣不爲所動,他瞥了眼牙牙學語的阿弱,又笑道:“小郡主佔據正妻之位,卻還得幫別的女人養孩子……小郡主,我可憐你。”
“先可憐可憐你自己吧。親手把自己的寵妃送到別的男人榻上,皇上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南寶衣頭也不擡,繼續拿刺繡小老虎逗弄阿弱。
她眉宇間的不屑和厭惡,深深刺痛了楚懷南的眼。
他籠在袖管中的雙手,攥緊成拳。
現在所有人都以爲,他楚懷南毫無鬥志,對蕭弈伏低做小。
可是,他們根本不懂他。
昔日越國被吳國打敗,越王勾踐被吳王夫差擄掠,不惜自降身份奉承吳王,甚至甘願爲他餵馬受他凌辱,吳王夫差逐漸對他放鬆警惕,最後允許他返回故國。
勾踐回國後,臥薪嚐膽重振旗鼓,最終打敗吳王,稱霸諸國。
他楚懷南,就是越王勾踐。
而蕭弈,就是吳王夫差。
他想着,眼眸裡劃過腹黑的爽快。
他沒對南寶衣做任何辯駁,反而笑吟吟往馬廄而去。
他這就效仿勾踐,去幫蕭弈清理馬棚。
南寶衣看在眼裡,當真是無語至極。
楚懷南,腦子有病吧?
幸好她當初眼光不錯,沒對這個男人動心。
她抱着阿弱,諄諄教導:“寶寶呀,你長大可千萬別學楚懷南。否則,你將來連媳婦都娶不上,知道不?”
書房裡。
金秀烈站在桌案前。
她盯着批閱奏章的蕭弈,豔麗深邃的面龐上充滿緊張。
她顫顫擡手,欲要解開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