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一手撐在她的小臉旁。
他低頭看她,冷笑:“你在樹林裡,和尉遲孤男寡女時,怎麼不嫌棄有辱名聲?”
“我樂意,管得着嘛你?”南寶衣不忿,“你不再是我的夫君,也不再是我的二哥哥,我如今自由得很,我想和誰好,就和誰好!哪怕我明天就嫁給尉遲,你也管不着!倒是要恭喜殿下,即將成爲濛山書院的東牀快婿!”
小姑娘滿臉倔強。
小嘴兒噼裡啪啦的,像是在打算盤。
蕭弈神情緩和些許,擡手撫上她的臉蛋:“醋了?”
“呸!”南寶衣歪過頭,避開他的手,“爲你吃醋,太不值得,我已經不再愛慕你。”
“既然不愛慕,又爲何在寢屋裡,掛滿我的畫像?”
蕭弈嗓音低沉,故意揶揄。
南寶衣耳根發燙。
她用餘光打量寢屋,片刻後,忽然掙開蕭弈,冷靜地扯落那些畫像,一副接着一副,把它們撕成無數碎片。
滿屋都是飄飛的宣紙。
南寶衣眼眸認真:“如此,殿下可滿意?”
蕭弈脣畔的弧度,逐漸冷卻下去。
南嬌嬌,犟得像只小牛犢。
她從未這般叛逆過。
可是南嬌嬌,怎麼可能不喜歡蕭弈呢?
蕭弈戾氣橫生。
他突然上前,把南寶衣摁在牆壁上,單手輕易禁錮住她的雙手,迫使她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吻向她的脣。
南寶衣眼睛睜得圓啾啾。
這廝說不過她,就對她動手動腳,好不要臉!
她拼命掙扎,可蕭弈力道大得驚人,她掙不開,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最後實在氣急敗壞,乾脆狠狠咬上他的脣!
鐵鏽般的血腥味兒,在脣齒間蔓延。
蕭弈吃痛。
他盯着南寶衣的眼睛,啞聲:“你是小狗嗎?”
南寶衣喘息着,還沒醞釀好怎麼罵他,門口突然傳來酒罈碎裂的聲音。
她望去。
季蓁蓁站在門口,怔怔地看着他們。
漂亮的杏眼逐漸涌上水霧。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良久,她突然崩潰地哭出聲:“井蓮哥哥,原來你的心上人,竟是個男人……怎麼會這樣?那夜空山新雨,終究是我癡心錯付了!”
她轉身,傷心地跑走。
“蓁蓁妹妹!”
南寶衣慌了。
總覺得自己好像渣男。
正要去追,卻被蕭弈握住腕子,把她拽進懷裡。
他冷笑:“南嬌嬌,長能耐了你,不僅勾搭了世家郎君,還勾搭了別人家的小娘子……我允許你紅杏出牆勾搭別人了?”
南寶衣氣急敗壞:“我幾時紅杏出牆了?蕭弈,你這人講不講道理?!”
“我這人從不講道理。”
蕭弈從懷裡取出帶鎖的金項圈。
他霸道地按住南寶衣,把金項圈戴在了她的頸上。
南寶衣:???
她拽着項圈,卻發現怎麼都拽不下來。
跑到妝鏡臺前,這項圈是純金打造,雕工精緻細膩,掛着一隻精巧的長命鎖,鎖上雕琢了秋海棠圖案,和蕭弈腕上戴着的金釧是一對兒,好看得很,料想價值不菲——
這不是重點!
南寶衣暴跳如雷:“你給我摘下來!”
蕭弈面容平靜:“你是我的。”
他挽袖,給南寶衣看她腕間的金手釧。
他指着上面雕刻的小字:“弈生衣世。”
南寶衣默了默。
她對着銅鏡翻開長命鎖,瞧見金鎖背面也雕刻着這四個隸書小字。
她咬牙:“不害臊,誰要跟你一生一世?”
蕭弈漫不經心地行至她跟前:“你愛極了權勢和榮華,嫁給尋常百姓,你能甘心?當今世上,能滿足你虛榮心的男人,只有我。”
他俯身,捏住她的雙頰。
目光下移,落在她嫣紅飽滿的脣瓣上。
他喉結滾動,鳳眼多出幾分深沉慾念。
南寶衣卻很惱怒。
這廝當着衆人的面,數落她才疏學淺。
如今私底下,又數落她虛榮淺薄……
她跳起來,去撓蕭弈的臉:“我怎麼虛榮了?!只要我喜歡,哪怕對方是個小馬伕,我也樂意嫁!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哪怕我將來嫁給馬伕,哪怕我將來嫁不出去,我也絕不和你蕭道衍過日子!”
小姑娘像只野貓。
蕭弈被她撓得節節敗退。
終於制住她時,他的臉和脖子上全是血痕。
蕭弈臉色難看,卻沒敢再碰炸毛的南寶衣。
他拂袖,黑着臉往屋外走:“以後有事,你別求我。”
“呸,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絕不求你!你以後別翻牆來找我纔好!”
南寶衣抄起金步搖,狠狠砸蕭弈後背上。
蕭弈走得更快了。
踏出樓閣,看見拎着野雞拔毛的尉遲北辰,他嘲諷般冷笑一聲,快步與他錯身而過。
穿過樹林,他沿着青石臺階下山。
卻在山腰的轉角處,遇見了一品紅。
三十出頭的道士,道袍紗冠,眉心一點硃砂痣。
他笑眯眯的:“吃癟了?”
蕭弈對他視而不見。
一品紅跟着他往山下走:“今日濛山書院論辯,你得罪了一衆世家,連以季白爲首的寒門子弟,都對你沒有好感。因爲季蓁蓁,小師妹又對你厭惡有加。乖徒兒,你做人很失敗啊。投靠爲師,爲師幫你一把,如何?”
“不必。”
蕭弈寒着臉。
十苦和十言已經牽着馬等候在臺階盡頭。
他利落地翻身上馬,沒多看一品紅,徑直策馬而去。
一品紅從腰間抽出拂塵,甩開瀰漫的馬蹄灰塵,罵罵咧咧:“孽徒啊孽徒!我當初瞎了眼才收你當徒弟,還不如我寶貝小師妹貼心!這些年爲師終究是錯付了!”
然而蕭弈並沒有聽到他的抱怨。
終於擺脫了一品紅,蕭弈纔開始信馬由繮。
十苦輕聲道:“主子,這趟濛山之行,您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是不是?”
蕭弈不置可否。
剛剛在書院論辯,共有十八名世家子弟上場。
那些自詡天之驕子的世家郎君,卻沒有一個,能駁倒南嬌嬌。
通過這場論辯,他對世家實力已有大概瞭解。
“至於拉攏寒門……”十言小心翼翼,“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吧?只不過是裝裝樣子,讓沈皇后以爲,主子如今勢單力薄,世家也好寒門也罷,都不在意您。讓沈皇后對您,放低戒心。”
主子手握西南十郡的兵權。
寒門勢力對他而言,只不過是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