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滿心滿眼都是面前這個喂她吃飯的男人,柔情蜜意的眼神,每吃一口他餵過來的粥,神情裡顯出的都是滿足。
“我想吃魚。”她跟他說。
她要吃什麼,容兆南便給她喂什麼,還將刺都給她挑了。
她這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裡很滿足,望着他忍不住笑。
容兆南挑完刺,餵了她滿滿一大口魚粥後,看見她的笑,問。
“笑什麼。”
她搖頭,不回答他。
“沒什麼。”
可還是笑。
喂完她吃飯後。
醫生便來給她看病了。
她不想躺在牀上,想繼續去外面曬太陽,容兆南便叫卓航把她推了出去。
容兆南的視線望着她出去。
主治醫師說話。
“是有這個副作用,但很少見,沈小姐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狀態,等手臂的痠疼緩解之後,會和正常人一樣,身體的各項機能也沒看出什麼問題。”
“沒問題,她會失憶?”
醫師也覺得這情況少見。
“據資料顯示,上一個有這種情況的越南患者,失憶症持續了兩個月,放心,沈小姐她會慢慢恢復記憶的,只是時間問題。”
兩個月。
兩個月,海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失了憶的沈茗,人真是一點也不傻,晚上睡覺,傭人來反應,她不肯上牀。
沈茗不上牀是有原因的,她雖然在傭人的幫助下泡了個熱水澡,頭髮也被吹乾,柔順地散在肩膀上,還穿了套粉色的睡衣,是隨時都可以入睡的狀態。
但她知道這樣的流程一定不對。
容兆南望着這個看起來又乖又聽話的沈茗,看着她坐在牀邊,兩隻腳在牀沿邊上晃來晃去,白腳丫子晃眼的厲害,用手撐着牀的兩側,睜着兩隻圓溜溜的眼睛,一點也不見睡意。
“爲什麼不上牀。”他問。
她朝他伸出手來,拉住他的手,想要他也坐下來,就坐在她身邊。
“我不想睡,我記得,以前我睡不着的時候,都會有人給我念童話故事。”
念童話故事。
容兆南放緩了聲音。
“沈茗,你現在不是三歲小孩。”
她想聽他念故事,他也不肯,似乎這個要求一定也不過分。
鬆開了他的手,撇過了臉去,顯得有些不高興。
他低頭,看着失熱的手心,再看看她那張略顯不開心的臉。
撿起了她的手,重新握在手裡。
“除了這個要求外,別的我都可以滿足你。”
別的要求。
“真的?”她的眸色瞬間又亮了起來。
大概是看這麼一雙眼實在太亮,他不忍心拒絕。
“嗯,真的。”
沈茗提出了今晚自己的第二個要求。
“那我想讓你跟我一起睡覺,想讓你陪着我,我一個人,真的睡不着。”
這麼早就睡覺,這在容大少多年的睡覺生涯裡,也是從未有過的事。
卓航還有一堆事等着和他們容總彙報,包括沈茗那臺手機,這些天一直有人聯繫她。
這些都需要和他們容總商量,可他們容總說,他去洗個澡。
洗澡,洗澡做什麼。
他們容總回答,“上樓睡覺。”
上樓睡覺?
卓航越發看不懂他們容總現在的行徑。
洗完澡的容兆南迴到了臥室,早已經在屋裡等候她的沈茗,趴在牀上,聽到聲響,馬上從牀上爬了起來,揭開了被子,像一隻嗷嗷待哺的小羊崽,等着他上牀。
“快上來,快上來。”
無瑕的眼神,稚氣的動作。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麼。
上了牀後,他並沒有躺下。
沈茗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靠在他身邊。
腦袋伸了過來。
容兆南在看手機上的消息,撇頭,便看見個圓溜溜的腦袋。
看見她這雙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機屏幕。
關了手機,將手機放在牀頭櫃上,扶着她躺下,拉黑了臥室的燈。
“睡覺。”
就這麼平躺着。
沈茗的眼睛在夜幕裡睜得像個燈籠一樣大。
她不明白的是,她分明沒有睡意,爲什麼他會讓她這麼早就睡覺。
默默睜了兩分鐘後,她撇過了腦袋。
“阿容,我以前也是這麼早就睡嗎。”
她以前。
她以前睡得早不早不知道,醒得倒是很早。
“早睡早起,對身體好。”
她的聰明總能在合適的時候派上用場。
“是醫生的建議嗎。”
一時間,他沒有說出什麼話。
只應了她一聲,“嗯。”
又在安靜的大房牀上躺了幾分鐘,她數着他的呼吸,發現他連呼吸都是有規律的,像真睡着了一樣。
不能翻身,翻身手臂會痛。
慢慢挪動着可以動的那隻手臂,在被子裡摸了片刻,摸到了他的手。
將手心貼了過去。
只一秒,他就有了察覺,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渾厚的嗓音在夜色裡顯得很是溫良。
“怎麼還不睡。”
因爲睡不着呀。
“阿容,”她喚他的名字,“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嗎。”
這個提議應該是一點也不過分的,她想將腦袋靠在他懷裡,就像白天那樣。
大概是有半分鐘的靜默時間,她身邊這個男人沒跟她說什麼話,而是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
他側過了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就像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她將自己貼了過去,手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整個懷抱都是溫暖的,她露出開心的笑容。
“好啦,這下子我真的該睡了。我保證,我睡覺一定很規矩。”
回答她的,還是那聲嗯。
得到了滿足,她閉上了眼睛。
再後來,自己是怎麼睡着的,也沒有印象了,只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並不在某人的懷裡,而是平躺着躺在牀上。
眼睛左右轉了轉。
發現身邊的牀鋪上,也沒有人影。
能動的那隻手伸出了被子外。
賭氣般,擡了擡,而後,重重擱在了牀單上。
早上吃飯。
容兆南喂她吃早飯,她撇過了頭去,小氣性又冒了出來。
心裡知道她是爲什麼生氣,面上卻不能慣着她。
“沈茗,不想我喂的話,那讓吳嫂喂。”
她將腦袋挪了過來,不太開心地瞪了他一眼,從他手裡拿過勺子。
“不用人喂,我這隻手可以自己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