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呂涵，呂涵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點了點頭，隨後繞過人羣，朝着那人走去。
呂涵一直沒再出現，林凌也不擔心，安心地拍了一天的戲，直到傍晚的時候她才帶着一身疲累從劇組出來，只是那雙眼睛卻亮晶晶地，很有神。
呂涵給她的地址是一棟正在修的樓，離劇組不遠，這個時候工人都下班了，樓裡空蕩蕩地。
林凌走進去的時候，呂涵正站在門口等她。
“你做個心理準備，這事有點離譜。”
林凌蹙了蹙眉，跟着呂涵往裡走，一直走到盡頭，角落裡蹲着一個人，頭被包得嚴嚴實實，一身黑色。
大概是聽見有人來，她往牆的方向縮了縮，然後一動不動。
林凌走過去，叫了一聲，“馮菲菲。”
她在劇組看到的人，就是馮菲菲。
也是像現在這樣，蒙着頭，眼睛都不露出來，但是上次她在劇組裡看見馮菲菲的時候就留了個心眼，記下了她的背影特徵。
所以這次她出現的時候，林凌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走上前去，蹲在馮菲菲面前，“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吧，既然來了，就不要躲躲藏藏地，我們談談。”
她那次去馮菲菲家裡找她，馮菲菲是知道的。
在劇組時，馮菲菲一直在人羣外，看到她發現後本能地要跑，被呂涵抓住也不怕，只說要找她。
馮菲菲一直沒動靜，林凌安靜地等待着。
就連一向沒什麼耐性的呂涵，也耐着性子等。
樓在鳴笛聲和吵鬧聲傳到耳邊，在樓下的小攤第三次吆喝的時候，馮菲菲擡頭扯下了蒙在腦袋上的布。
林凌的瞳孔一瞬間縮小，手臂上汗毛倒立，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從額頭到兩頰再到下巴，遍佈着一條條如同溝壑一般的皺紋，從下巴處又延伸至脖子、手，不用再往下看，林凌也知道，馮菲菲全身的皮膚都是這樣。
馮菲菲全身的皮膚都是黑褐色，手背上的紋路深得發皺，眼淚從她的眼睛中滾落而出，居然會順着紋路流淌，怎麼也流不到下巴。
林凌顫抖着圍巾給馮菲菲圍好，眼睛有些發澀，“怎麼回事？”
馮菲菲用惡毒的眼神瞪着她，“都怪你！林凌！這一切，都怪你！”
“怪我？”林凌揉了揉眼角，“是我讓你跟林清混在一起的嗎？是我讓你對林清言聽計從的嗎？怪我，馮菲菲，你沒有資格怪我。”
如果不是老天爺給她一次機會，現在絕望無助地人就是她！
而馮菲菲，只怕連正眼看她都不願意。
“怎麼不怪你？”馮菲菲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是你跟我說沈仲泰喜歡林清，所以我纔會去接近她。誰知道她根本不在意沈仲泰，直接就要把人送我，關鍵沈仲泰還願意，我從沒有見過他對我那麼深情的樣子。”
“深情？”
情這個字用在沈仲泰身上，只有濫情一說。
馮菲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忽然就喜歡我了，對我言聽計從，我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林清問我想不想要更多，我當然想啊，誰不貪心啊。
她答應我送我出道，以後我就是有粉絲追捧的大明星，我再也不用跟在你的身後當陪襯，再也不用看着你每天光鮮亮麗，而我只能自卑！”
“林凌，你不懂，你有席越，席越那麼有錢，那麼帥，那麼優秀的男人你都不珍惜。你根本就不懂我們這樣的人又多嫉妒你，你還有林衍，林衍那麼疼你，可他正眼都不看我。
我只能跟鄧敬那樣的人在一起，只有那樣的人喜歡我！憑什麼？我不想，我要跟更優秀的男人在一起，我要讓所有女人都羨慕我，包括你林凌！”
林凌很冷靜，“你做了什麼？”
“哈哈哈哈……我做什麼？我能做什麼？我想變成你，我可以做到嗎？我想成爲席越心目中那個人，我可以做到嗎？”
已經被人看到了自己的臉，馮菲菲已經不怕了，當場脫掉身上的長裙，“你看我，我還能做什麼？到現在，恐怕連鄧敬那個廢人都不會再喜歡我了。”
林凌在呂涵的攙扶下站起來，腳蹲麻了，頭也暈，眼前一陣黑，好一會她才緩過來，看清了馮菲菲的身體。
一馬平川，沒有女孩子特有的胸部特徵，什麼都沒有，只有黑褐色的皮膚和乾癟的軀幹。
就像減肥過度地女孩子，渾身上下只剩一副骨架子。可即便那樣好歹皮膚是女孩兒年齡還有的肌膚，可馮菲菲不是的。
此刻的她，就像已經九十歲以上的老人，皮膚上甚至還有褐色的斑。唯一違和的是，她的牙口很好，眼睛也很有神，只有皮膚，只有皮膚……
“林清對你做了什麼？”
這話是呂涵問的。
馮菲菲重新穿上裙子，把自己裹成一團，“她說我不夠漂亮，身材不夠好，要幫我改造，我多相信她啊，我什麼都聽她的。可慢慢地，不太對勁了，我的皮膚越來越差，用多少面膜都沒用。”
馮菲菲回憶起過去幾十天發生的事，只覺得是一場噩夢，“一開始是臉，開始長皺紋，林清說我沒休息好，還送我助眠的香薰。後來是手，然後是腿，最後是肚子，我親眼看着它們一點點變幹變瘦，最後變成現在的鬼樣子。”
馮菲菲捂臉痛哭，事實上她這一段時間都在哭。她已經沒救了，即便林凌要嘲笑她譏諷她，她也只能來找她。
“林凌，我看到昨天發生的事了，林清不止一次跟我說過她恨你，她受傷的事一定是她故意在對付你，可是你解決了，你解決得又完美又輕鬆，你一定可以對付她的是嗎？”馮菲菲滿懷期冀地望着林凌。
林凌看着她，“上次我去找你，你不見我。現在卻主動來找我，是因爲你覺得我能對付林清，你想讓我幫你報仇？”
“不！”馮菲菲哽咽道：“我想變回以前的樣子，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不要男人，不要財富，我也不跟你爭了，我只想變成我本來的樣子，你幫幫我，幫幫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