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聲東擊西

陶九思等人所料不錯, 東齊備足糧草,點好兵馬,十一月初便浩浩蕩蕩的向寧省而來, 傳聞乃齊閒度親自帶兵, 誓要奪下武拓。

陶九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正在被子裡縮做一團。

衛負雪隔着被子將陶九思攔在懷裡, “我吩咐人開始燒爐子, 今晚絕對讓你睡個好覺。”

陶九思打了個噴嚏,抽着鼻子道:“不過十一月,武拓竟然這麼冷, 開顏說他屋裡的水一晚上都結冰了。”

衛負雪道:“寧省不比京洛,小陶跟着我受苦了。”

陶九思一笑, 打趣道:“趙王殿下, 爲了讓我早回京洛溫柔鄉, 你可要加油努力。”

衛負雪勾起嘴角點了點頭,又緊緊手臂, 將陶九思摟得更嚴實一些。

陶九思見衛負雪許久沒有說話,推推他,問道:“還發什麼呆,已經火燒眉毛了,快叫大家來議事。”

齊閒度的先鋒部隊離武拓不足百里, 陶九思一門心思都在軍務上。

衛負雪知道陶九思的性子, 一向正事爲先, 便戀戀不捨的鬆了手, 吩咐花雲臺去喊葉流風和夏開顏進屋。

外人面前威風霸道的趙王殿下, 在陶九思面前時而乖的像只小狼狗。

就在此時,奔襲寧省而來的齊閒度, 卻帶了兩萬精銳調轉方向,往北奔去,剩下的兩萬人則按照原定線路依舊向武拓而來。

聲東擊西,這纔是齊閒度想好的策略,可惜衛負雪和陶九思現在全然不知,只是一門心思的在武拓備戰。

十一月三日,齊閒度的先鋒兵臨城下,不過千里趕路已經是筋疲力盡,各個看着盔甲不整,精神疲憊,而趙王人馬養精蓄銳多日,以逸待勞,等着對方上門。

葉流風大手一揮,三萬人馬跟着他出城迎戰,幾個回合下來就將東齊兩萬人擊潰,順便繳獲了兩門大炮給夏開顏做樣本。

此番勝利,陶九思自認大挫東齊威風,對方應該要花些日子調整戰術,暫時不會展開第二輪攻擊。

可是陶九思這次卻猜錯了。

是夜,武拓城內外本是一片安靜祥和,誰料東齊竟然捲土重來,趁着天黑再次攻城!

一時東齊城內炮聲連天動地,驚擾了無數夢中人,小孩的啼哭,百姓的慌亂,迅速在武拓城內蔓延開來。

聽見動靜的陶九思披着衣服要出門,卻被衛負雪一把拉了回來,“你在屋裡待着,我去城頭。”

說罷,衛負雪猶不放心,又囑咐花雲臺寸步不離的跟着陶九思,這才朝着城門狂奔而去。

陶九思急的在屋內來回踱步,求了幾次花雲臺讓他出去,花雲臺都不爲所動。

陶九思縱然心裡知道上輩子衛負雪的爭霸之路走得是步步驚心,招招見血,但如今親身經歷他還是提心吊膽,生怕出現什麼變故。

花雲臺看陶九思心急如焚,好心勸道:“坐下喝口水吧,齊閒度絕對不是主子的對手。”

“齊閒度怕是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陶九思感冒未愈,聲音分外嘶啞,“先是策反張大勇,現在又出其不意的再次發動襲擊,這位東齊皇帝,倒是讀過幾本兵書。”

“有主子在,不論他齊閒度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一定都會敗下陣來。”花雲臺邊說,邊倒了杯茶,遞給陶九思,“茶水有些涼,好歹屋裡暖和還沒結冰,你喝點潤潤嗓子吧。”

陶九思若有所思的接過茶杯,毫無意識的灌了一口,兩眼依舊毫無焦距的喃喃道:“水?結冰?”

花雲臺見他這副模樣,猶豫着要不要一掌把陶九思劈暈,讓他睡個好覺恢復恢復精氣神。

陶九思自然不知他在別人眼中已有精神失常的表現,猶自盯着那杯水,暗暗出神。

二人各懷心事,不知過了多久,陶九思驀地高聲喊道:“我想到了!花公公,快!帶我去見他!”

“不行,前線太危險了。”花雲臺堅決的搖搖頭,“你要給他說什麼,我幫你去遞話。”

陶九思卻已經在翻那件狐裘,“我得親自去看看才行,走吧花公公,你寸步不離的跟着我,這樣總行了吧?”

花雲臺想了想,暗忖陶九思是想出了什麼制敵之策,要趕去助主子一臂之力,若自己傳話恐怕有誤,耽誤了大事,便不再推拒,立馬背起陶九思,用天下第一高手的速度,將陶九思帶到了城樓之上。

眼下東齊已經在大炮的掩護中開始登城,寧省的士兵則密密麻麻的站在城樓邊,揮刀砍向那些已經爬到城牆上的人。

花雲臺負着陶九思一路上也砍翻好幾個東齊士兵,找了許久纔看見衛負雪挺拔的身影。

“負雪!負雪!”陶九思遠遠就叫道。

衛負雪扭頭見了陶九思,心內大驚,正要發怒,陶九思卻道:“負雪,我有辦法了!水!咱們澆水!”

“現在武拓氣溫極低,幾乎滴水成冰,如果往城牆上澆水,很快便能結一層冰。”陶九思快速解釋着,“冰面很滑,難以架起雲梯,更別說攀爬,士兵沒法登城,東齊會不戰自退!”

夏開顏恍然大悟,拍手道:“小陶,果然還是你腦子好使!”又轉向衛負雪:“殿下,小陶這法子好,東齊人一時半會都想不出來應對之策,這就讓咱們有了喘息的空間,可以重振旗鼓主動出擊。”

衛負雪看着城樓下思慮片刻,便安排夏開顏去組織人手運水澆城。不大一會,源源不斷的水就從武拓城內運來,甚至還有許多百姓自發擡來家中水缸,和守軍一起往下澆水。

武拓冬夜本就寒風刺骨,正在爬城樓的東齊士兵忽然被冰涼的冷水當頭澆下,皆是一個激靈,有的人不耐酷寒,當下就鬆了手,一不留神滾下□□,摔個四仰八叉。有的人能堅持着再往上爬,可是到了城樓手已經凍僵,連刀都拿不起來,霎時就被趙王人馬砍翻,墜下樓去。

不知過了多久,武拓城牆外已經結了厚厚一層白冰,即使在黑夜中也是閃閃發光,而原本架在牆頭的□□因爲沒了摩擦力,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了。

攻打武拓本就是用來迷惑衛負雪的行動,現在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礙,東齊將軍也不再戀戰,而是選擇鳴金收兵。

看着如潮水涌來的東齊士兵,又像潮水般退去,城樓之上的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夏開顏好像有些不敢相信,迷茫道:“東齊應該暫時沒有後招了吧?小陶,咱們贏了嗎?”

陶九思想點頭,可心裡又總說不上來哪裡不對,想來想去,只道:“趁夜集結人馬,明早咱們主動攻擊,將他們趕走才能放下心來。”

衆人頷首。

下了城樓,衛負雪和葉流風去調配士兵,陶九思回到府衙則連夜起草一份奏摺,痛斥東齊背信棄義,讚揚武拓軍民浴血奮戰,請求朝廷嘉獎,並且准許他們洗刷恥辱云云。

而這個夜晚,註定是許多人的不眠夜。

此時,齊閒度帶着精銳已行至直州州府直銘,齊閒度生龍活虎,身體好,精神比身體更好,當晚就排開陣勢,用大炮轟開了直銘城門。

寧省重點布放都在武拓和寧津,直銘守備十分空虛,且這裡的人從沒見過大炮爲何物,炮聲一響,守軍當時就亂了,還以爲是地動來了,不少人嚇得刀都沒拿就往外跑。

齊閒度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殺了進來。

齊閒度進了城,見直銘民生凋敝,要金銀沒金銀,要糧草沒糧草,不由大爲火光,縱着手下燒殺擄掠無所不用其極。

直銘頓時淪陷在一片火光之中,哭喊震天,齊閒度聽着心煩,便讓盧鬥星跟着縱馬去了城外。

齊閒度騎在高頭大馬上,不知想到什麼,笑的頗爲邪性,“鬥星,朕這份大禮陶九思會喜歡嗎?”

盧鬥星緘默不言,他知道這個時候陛下只是想找人傾訴一番,並不是真要和自己聊天。

果然,齊閒度根本不需要盧鬥星迴答,繼續道:“若放在平日,朕確實會去打武拓,然而一想到那樣可能會誤傷美人,就心痛不已,只好違背本心來打直州。”

盧鬥星心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根本不相信齊閒度會因爲這麼一個理由,輕易定下作戰計劃。

齊閒度回望一眼直銘,眼中閃着興奮、邪惡和一些瞧不透的神采,興奮道:“明天走之前安排人把這座城燒了,火越大越好。”頓頓,又微笑道:“真好奇陶九思知道後是什麼反應。”

“陛下既然對陶九思有意,陶九思他…陛下做這等…”盧鬥星終於忍不住開口,但還是不敢說出下半句。

都說陶九思是位翩翩君子,陛下卻做下如此暴行,這豈不是在美人面前自掘墳墓?

齊閒度瞥盧鬥星一眼,罕見的沒有生氣,而是狂笑道:“我就是想看他生氣,看他着急,這樣的美人才有意思不是?”

盧鬥星一個寒顫,原來被陛下看上是如此倒黴,不知道後宮的娘娘們知道了,還會不會爭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