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麼久,兩人都沒能表明心跡,她看着也着急。
文靈初頓了一下,該一口否認的問題,她卻猶豫了。
蘇雲煙點到爲止,沒再多說什麼。
有些事得自己想明白才成。
夜裡,躺在牀上,蘇雲煙同路至錚說了文靈初的事。
而路至錚聽了並不感到驚訝,反而像是意料之中,“感情的事朋友也幫不上忙,你提醒過一次就夠了,剩下的讓他們自己琢磨去。”
“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蘇雲煙撇撇嘴。
見她這也能生氣,路至錚無奈,笑着將人緊緊攬在懷裡,“你是我娘子,卻整日惦記着旁人,還不許我吃味啊。”
不過是玩笑話,他想逗蘇雲煙開心罷了,哪能真的因爲文靈初吃味。
蘇雲煙不傻,當然也聽得出來,故而白了他一眼,“就你會胡說。”
路至錚抱着蘇雲煙,閉上眼,喟嘆不已,“只對你胡說,別人想聽還沒有呢。好啦,不早了,乖乖睡覺,再不睡,我們可以做些其他的事……”
聽着路至錚語氣裡的不懷好意,蘇雲煙立即噤聲,示意自己要睡了。
而回應她的,是頭頂響起的低沉笑聲。
夜深了,但心卻不輕易平靜。
路至錚再一次做噩夢了,夢裡還是那件事。
大致和上次沒有什麼區別,皇帝命自己護送林尚書回鄉,途中走的路線、經過的山林、歇腳的客棧,均沒有變化。
可是越往後,他心裡就越不安,彷彿之後,會出現什麼無法挽回的局面。
已經夢到過一次的路至錚自然不怕,可夢裡的那個路至錚不知道。面對已知和未知的恐懼,雙重的折磨才最讓人難熬。
夢境還在繼續,路至錚躺在牀上也不安穩。豆大的汗珠順着鬢角往下流,轉瞬間就浸溼了頭髮和枕頭。
夢裡,他護送失敗,林尚書一家遇難,皇帝嚴懲……
大殿裡,他跪在地上,身上是殘破的玄甲,玄甲上沾滿了血跡,不過旁人看不出來,他髮絲凌亂,雙目失神,臉上也濺染了血跡,卻無人敢看。
皇帝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上回旋,“寧遠將軍護送不力,罰俸一年,杖責一百,連貶兩級,以告慰林尚書一家在天之靈!”
路至錚空洞的眼眸驟然瞪大,不甘心地大吼,“不——”
“不!”
現實裡,路至錚猛地驚醒,喘着粗氣,許久都沒緩過來。
蘇雲煙也被驚醒了,忙撐起身去查看路至錚的情況。
見他滿頭大汗,神色驚恐,蘇雲煙的心不由得揪在了一起。
“怎麼了?出這麼多汗,做噩夢了?”
說着,蘇雲煙擡手擦了擦路至錚臉上的汗。
在她的柔聲安撫下,路至錚逐漸緩了過來,可看着她,卻欲言又止。
“沒事……”
聽到他沙啞的聲音,蘇雲煙趕忙下牀倒了杯水,路至錚就這她的手喝完,再開口時喉嚨才感覺沒那麼疼了。
“別擔心,我就是做了個噩夢,有些嚇到了。”
夢裡的事沒有依據,他想了下,決定先瞞着蘇雲煙。
一擡頭,見蘇雲煙穿着單衣,赤腳站在地上,路至錚自責,忙拉着她躺進被窩裡。
“我夢到我們分開了,你說是不是很可怕?”
蘇雲煙窩在他懷裡,抱着他精瘦的腰身,像是找到了安定所在,“不會的,我們不可能分開。”
她不懷疑路至錚的話,但她堅信這一世沒有什麼能再把他們分開。
路至錚心裡暖融融的,順着蘇雲煙的話,點了點頭,“沒錯,我們不會分開。”
聽着路至錚的心跳聲,蘇雲煙無比安心。
“不早了,睡吧,抱着我,你肯定不會再做噩夢了。”
聞言,路至錚還真的抱緊了蘇雲煙,“好。”
他安慰蘇雲煙要睡覺,然而過了許久,他都沒有絲毫睡意。
夢到一次還可以說是巧合,可夢到兩次,路至錚不能再敷衍自己了。
他已經和蘇雲煙成親,若是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會成真,那蘇雲煙必然會被他所累。可若只是個夢,夢裡真實的感受又該作何解釋。
想着這些,路至錚徹底睡不着了。
但他怕影響到蘇雲煙,只能平穩呼吸,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而蘇雲煙這會兒其實也沒了睡意,聽到路至錚的夢,她心裡很不好受,甚至是有些擔心。
雖然她如願嫁給了路至錚,兩人感情也很好,可那些前世該發生的最後還是會發生,她必須提前做準備,以免重複慘劇。
閉着眼,蘇雲煙開始推算林尚書致仕的時間,按前世的時間算下來,應該是在明年,還剩一年的時間留給她做準備。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蘇雲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憶林尚書致仕的前後都發生過什麼。
點點滴滴,事無鉅細,她都要弄明白。
同樣擔心影響到路至錚睡覺,她只能安靜的躺着,一晚上連翻身都沒有。
因前夜的輾轉反思,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們兩人第二天都起晚了。
都日上三竿了,紫蘇敲門也沒聽見裡面有動靜,她守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蘇雲煙和路至錚默契十足的一起賴牀,睡得昏天黑地。
而在老太君院裡,冬芽已經過來回稟了三次了。
老太君卻沒有生氣,反而樂呵呵的,“無妨,你們也別去敲門了,讓他們睡吧。”
老太君一向很慣着他們夫妻,何況又是新婚,正是膩歪的時候。
“初一十五來請個安就可以了,將軍府沒那麼多規矩。”
冬芽放心離開,也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糾結了。
“你說,我明年這個時候是不是就能抱上曾孫了?”老太君突發奇想道。
劉嬤嬤是看着路至錚長大的,聞言也很高興,“少爺和夫人這般恩愛,您肯定很快就能抱到曾孫的。”
“你也瞧出來了。”老太君笑笑,“恩愛好啊,看着他們夫妻兩和和美美,我也就安心了。”
人老了,日子都是倒數着過,看到子孫過得好,她心裡也踏實。
又過了許久,快到飯點了,老太君才叫人催路至錚和蘇雲煙起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