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了,起初陽光只散發着淡淡的黃,淡的讓人難以察覺。這微弱的光被玻璃窗擋在外面,感覺暖暖的,不久,陽光有些放肆,試探性的把顏色點點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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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過早飯後,秦深就回去了,把他送走後,我回到了家中。
可父親卻像換了一副面孔似的,冷冰冰的坐在餐桌前。
一開始他是一言不發,看到我走近了,便緩緩地開了口。
“他是你男朋友是麼,你這段時間在學校都在跟他玩是吧?怪不得成績下降的這麼快,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點數?”
父親是一個極其自以爲是而又嚴厲的人,從小到大,他對我的要求都沒有變過。
在父親的眼裡,無論我做什麼,好像永遠也無法滿足,就好像在他眼裡,我總是一無是處。
從小到大,我不止一次和父親吵過鬧過,冷戰過無數次。
甚至我覺得,在這個家一刻也不想多呆。
從我成年後,看似我們的關係緩和了很多,其實我們內心裡都有很多不滿和隔閡,但爲了保持表面上的平靜,沒有人說出來。
“我成績變差跟他有什麼關係啊,我說不是就不是。”
“你就是不懂事,每次回來都讓人生氣!”他的語氣開始變得刻薄了,開始扯着嗓門吼。
又來了。
每次只要發生什麼事情,不符合他的心意,就要開始吼我罵我,把我貶低的一文不值。
因爲他,我在高中階段始終沒辦法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
即使我表現的很正常,但是實在沒辦法忽視他對我的諷刺和打擊,我的內心卻一直被孤獨和恐懼籠罩。
可能我在別人眼裡是優秀的,但是實際上我是一個極其敏感又膽小自卑的人。
淚水已經涌上我的眼眶打轉了,我的理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你已經30歲了,你可以好好解決問題的。
可當我想開口的時候,我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原來這麼多年纏繞在我心裡的夢魘沒有消除,它只是躲了起來。
兜兜轉轉,這個沒有解決的問題又來到了我的面前。
我這麼多年的成熟和歷練原來只是自欺欺人,在夢魘面前不堪一擊。
有時候,時光就算重來一次,也無法找到答案。
我沒有像年輕的時候一樣和父親大吼大叫起來,只是啞口無言,任憑眼淚像斷了線一般的向下落。
接着,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後面傳來父親暴躁的怒吼:“還有本事出去?出去了就不要回來!”
刻薄的聲音飄蕩在耳後,我的心臟如同被紮了根刺一樣在往外汩汩冒着鮮血。
出門什麼都沒帶,我摸了摸荷包,裡面還有幾個硬幣。
於是我坐上了公交車。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做1路環城車轉轉。
淺川是個小城市,做環城車逛一圈也就兩個小時。
我平常懶得走路就會坐上環城車,頭靠在窗戶上看風景。
曾經覺得自己好像韓劇裡的女主一樣憂傷,其實呢,頭只會被震的生疼。
我呆呆的看着路上的風景,恍惚中不知道車已經開了多久。
突然,我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了李雲凌。
我朝着他揮了揮手,他看到了我吃驚的放大了瞳孔,然後跟着我坐的公交車跑了起來。
到了這一站我就下車了,李雲凌也剛好跑到了公交車站。
我走下車朝着李雲凌打招呼。
李雲凌問:“你怎麼在這邊?”
我往四周看了看,這邊我從來沒來過,看來的確是離市區有段距離。
“我啊,就隨便逛逛呢,那你呢,你家住這麼遠嗎?”
李雲凌搖了搖頭。
“我家不住這,我是去醫院來看我媽的。”
我突然想起來了,便脫口而出:“蘇阿姨的腎病還沒好嗎,怎麼又住院了?”
話一說我就後悔了。
李雲凌立刻抓住了我話裡的漏洞:“你怎麼知道我媽得了腎病,你認識我媽媽?”
我只能亂扯一下理由,謊稱我媽媽和他媽媽認識。
李雲凌說倒是沒聽過他媽媽提起我,我只能尷尬的解釋道,是因爲我名氣沒你大嘛。
不知道他信沒信。
李雲凌的媽媽,蘇阿姨,我的婆婆。
總而言之,在我和李雲凌交往結婚的兩年裡,蘇阿姨對我一直很好。
蘇阿姨一直身體不好,但是性格非常的溫柔。
在我當年見到蘇阿姨的時候,她就對我很親切,完全把我當做女兒似的,於是我便打消了對婆婆的顧慮。
傳說中婆婆一般都是很惡毒的形象,可蘇阿姨完全是像個天使。
我還挺擔心蘇阿姨的,便提出來想跟着李雲凌一起去醫院。
李雲凌顯然有所顧慮,但在我反覆強調我跟蘇阿姨關係真的很熟之後,他便鬆了口,帶我一起過去了。
走進病房,我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蘇阿姨。
她比我印象中的要年輕好多,頭髮還很烏黑。
蘇阿姨雖然她的臉色比較蒼白,但還是很漂亮。
她的五官精緻,就像港臺八十年代的女明星。再看看李雲凌就知道,怪不得的會生出這麼帥氣的兒子,原來媽媽就是美人呢。
我一見到她就和她打招呼。
她很親暱地問:“小姑娘你好,你是李雲凌的女朋友吧?這還是他第一次帶女朋友來來見我呢。”
李雲凌很迷惑:“媽?我沒有女朋友,你們兩個不是認識嗎?”
我瞪大了雙眼看着他,眼睛在問,你沒女朋友?張楚然不是嗎?
李雲凌瞪大了雙眼看着我,眼睛在問,你和我媽不是認識嗎?
眼睛都瞪累了,蘇阿姨微笑着看着我們,叫我們找個椅子先坐下。
我找了個椅子在病牀前面坐下。
蘇阿姨牽着我的手,仔細的端詳着我的臉龐。
“小姑娘長得真俊呢,眼睛水靈水靈的,看着就覺得很親切,好像認識很久了似的。”
我笑了笑。那肯定是認識很久了呀。
“蘇阿姨,你身體怎麼樣了呀,最近還好嗎?”我問。
“很好啊,不用擔心的。”蘇阿姨回答道。
李雲凌的語氣不是很好:“媽,好什麼啊,你的情況還怎麼拖下去?李軍也不回來看看你,馬上就要做腎透析了,到時候拿不出錢怎麼辦啊。”
蘇阿姨的眼眸垂了下來:“別這麼說你爸。”
“他這樣也能算父親嗎?每次找他要生活費都推脫,連你生病了都沒來看你!”
李雲凌氣得耳根子都紅了。
情緒激動的李雲凌突然意識到我還在場,便對我說:“不好意思讓你聽到我的家事,我不應該當着同學的面提這些的。”
“沒事的,這些事我都知道。”
李雲凌的眉毛疑惑的皺了起來,彷彿在問,你知道什麼?
我好像又說漏嘴了,只能話鋒一轉:“因爲我爸也是這樣,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話音在病房裡繚繞,大家的痛苦都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