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孫袁沉聲道“眼下的情況大家心裡都清楚,我御馬監的主事就這樣反出天宮,我們這些隨從罪責也是不小,唯今之計,只有大家嚴守秘密,俱皆稱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才行,否則你我的小命都會不保。”
“羊主簿說的對”……“羊主簿言之有理”……“就這麼辦。”……一衆失了方寸的官吏,眼見危機時刻孫袁站了出來,登時便紛紛附和,此刻他們卻是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方法,只有順着孫袁這條路往前走,方能有一線生機。
“好,你們記住一定要保守秘密,如果上面的大人知道是我們透露出的消息,令弼馬溫大人退走,那麼我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孫袁點點頭,遣散衆人,獨獨將李吉留了下來,饒有深意的看了李吉一眼。
在對方諂笑的眼神中,孫袁嘆了口氣,道“李兄弟,此刻說什麼都是假的,我也不管你在裡面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只希望你馬上去往武曲星君府上,將這件事告訴星君,此事太過重大,我們承擔不起,你要是還想多活兩年,就不要耍什麼心眼,明白麼?”
“是、是”李吉連忙點頭,諂媚的笑道“羊大哥言重了,小弟以後唯大哥馬首是瞻,這件事情其中的緣由牽扯甚廣,請恕小弟冒犯,實在是不能告訴大哥,大哥放心,我這就去向武曲星君彙報,此事有星君在,我御馬監一定會沒事的,大哥就在此等我好消息吧!”
“好了,你去吧!”圍着李吉轉了一圈,將對方看的手足無措,幾乎恨不得挖個坑鑽進去後,孫袁方纔收回目光,指了指武曲星君府上的方向,道“只要你誠心跟隨我,我必然不會虧待於你,到時候等我離開這個位子,弼馬溫還不是你的?”
李吉身子一抖,隨即點點頭,也是不說話,即大踏步朝武曲星君府上行去,只是從其不斷顫抖的身體上,可以看出,孫袁這句話正中標靶,卻是分量十足!
目送着李吉離開,孫袁靜靜的站在草原上,看着被孫悟空養的膘肥體壯的天馬,嘴角浮現起一絲微笑,輕聲道“真是無憂無慮的生物,真是令人嚮往的平靜生活啊,可是這等日子可不是世界的主旋律,風,要起了!”
孫悟空打出南天門不久,李天王府上,正在大廳中凝神靜思的李天王忽然得手下報告,說是太白金星前來拜訪,連忙站起身來,迎出殿門,並命人設置茶點,以款待金星。
二人在殿外見禮已畢,李天王即在先領路,將金星往殿裡面讓,太白金星也是毫不客氣,很是爽利的跟隨在李天王身後,卻是沒有絲毫猶豫。
片刻之後,二人俱皆落座,太白金星朝左右的侍從看了一眼,微微咳嗽一聲,即將目光對準了李天王,李天王先是神情一愕,緊接着便恍然大悟,這是太白金星有私事和他說呢!是讓他屏退左右。
於是李天王衝左右侍從擺擺手,吩咐道“你等且先下去,這裡暫時不需要你們伺候,傳我命令,封閉大殿,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入內。”
“是”一衆侍從領命退下。
“不知金星此次駕臨寒舍,有何見教啊?”等侍從退出去,關上殿門之後,此地只剩兩人,李天王即開口問道。
“呵呵”太白金星若有所思的朝殿後面的門簾處看了眼,捋動長鬚,微微一笑道“李天王,你可知道那個弼馬溫的事?剛剛老夫得到消息,那個猴子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就此打出南天門,反下天去了,不知你是什麼看法?”
“哦!”李天王若有所思的支吾一聲,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問道“既如此,金星爲何不立即稟報玉帝,也好做出裁決,是殺是囚,也好有個定數。”
“呵呵,李天王、李天王,不愧爲託塔李天王。”聽了此言,太白金星沒有立即接話,直接回答,反而臉上現出似笑非笑之色,隨即放下手中茶杯,用手指點着李天王,哈哈大笑道。
“行了,老夫今日來此可是很有誠意,你也不必給我打什麼機鋒,這件事情究竟如何,大家心中都有個譜,我就不信你李天王不知裡面的種種道道?”驀然,太白金星笑聲止息,臉色登時一正,沉聲道。
“那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給我一個準信,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玉帝的意思,亦或是西方的意思?”李天王眼中精光一閃,神色也是定了下來,不復剛纔的那般假裝模樣,淡淡的問道。
“李天王過慮了!”太白金星見此,頓時搖搖一頭白髮的腦袋,重新蓄滿一杯茶水,低聲道“我老星雖然有幾分底蘊,可是卻也有自知之名,在這等事上我可是沒有發言權,這事既是玉帝的意思,也是西方的意思,你也知道,雖說天庭中高手如雲,可是真正歸玉帝指揮的又能有幾個?”
“如若是在平時,玉帝下旨,他們雖說可能推脫,但也會執行,可是這次是什麼情況?你我都明白!這裡面牽扯到了許多東西,甚至可以說是他們的逆鱗,這些天將吃過一回虧了,如何還肯再次摻和進去?所以說,此次非你莫屬,事成之後,說不定,你的三子中能有一尊佛位,你可要想好了!”太白金星蓄滿茶水,端到近前,微微喝了一口,即吐出了這番話語。
“……”李天王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了身子,在大殿之中慢慢走動起來,顯然他也明白其中關竅,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見天王猶豫不決,這時太白金星眼中精光一閃,轉了個心思道“李天王,現在是時候做出選擇了,要知道腳踩兩隻船的下場可是很慘的,除非你有同時駕馭兩隻船的能力,可是問題是你覺得你有麼?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可就沒了!”
半晌之後,在太白金星將一壺仙茶完全喝進了肚子中後,李天王驀然一聲長嘆,道“不得不承認,你贏了,將你們的計劃說給我聽聽吧,如果我能夠做到,一定不會推辭。”
“好!”太白金星聽了此言,頓時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道“我們果然沒有看錯你,來來來,事情要這般、這般、這般……”
“明白了嗎?”良久,太白金星將計劃的大概向李天王講述了一遍,在見其點頭後,便頓了頓。
隨即拍拍李天王的肩膀,道“老弟啊,這事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事,雖說這其中沾染上了些許因果,但如果一切按計劃順利進行的話,你可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等到計劃成功,你是去是留,就全在你自己了。”
李天王此時已經聽聞了整個計劃,他還有什麼辦法?他已經沒有退路,因此除了苦笑的點點頭,已經別無選擇了。
“李老弟你先好好合計合計,老夫還有事情在身,因此今天就到此爲止,告辭了!”說完,太白金星站起身來,衝李天王拱拱手,告辭道。
“金星慢走!”李天王立即命人打開大殿大門,親自將太白金星送出門去,眼見太白金星駕雲離開,方纔返回大殿。
回到大殿之中後,只見原本太白金星所坐的地方已然被人佔據,正是一個脣紅齒白的少年郎,此刻少年郎正拿着空空的茶壺,在手中一拋一拋的,兩隻眼睛提溜亂轉,也不知道在尋思着什麼主意。
見李天王返回大殿,少年立即將手中茶壺重重的頓在了茶几上,充滿怒氣的嚷嚷道“這太白金星好不要臉,這壺雲仙露可是我好不容易從別地弄來的,他倒是真識貨,一眼就看出這不是凡品,好傢伙,一頓飯的工夫就給我喝了個底朝天,也不怕撐死!”
“哪吒!休得無禮”李天王皺皺眉頭,從另一邊的座椅上坐了,即衝依舊不依不饒,咒罵個不停的少年郎喝道。
“怕什麼,那個老兒不是早就走了麼,難道他還能聽到不成?換句話說,就是能聽到又怎樣?我哪吒還怕他一個老頭?”少年人頭一撇,不屑的猝了一口。
“你懂什麼,這個太白金星不簡單,他的修爲至少是太乙真仙境界。”李天王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對哪吒的態度也是有些許無奈,由於之前的某些因素,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的關係很是淡然,因此哪吒對他毫無尊敬之意。
“你以爲你哪吒三太子真的了不起了?你以爲你真的神通廣大了?你還差得遠呢!”李天王看了眼鼻孔朝天的哪吒,頓時心中的火氣就往外翻。
頓了頓,繼續說道“別的不說,就是先前,你自以爲自己的隱匿工夫了得,以爲藏在簾子後面就沒人能發現你?我告訴你,太白金星早就發現你的存在了,這天罡變化之法,在深悉其變化之道之人面前,根本就是兒戲,這你都不懂?”
“你說他發現我了?這不可能吧!”哪吒果然被驚了一下,隨即又安穩起來,道“發現就發現了,有什麼了不起,這次你可是確定要趟這道渾水了?就不怕以後我道門興起,將你這個叛徒挫骨揚灰?”
“你……哼!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李天王聽了這話,頓時暴怒而起,不過看了看哪吒一副油鹽不進,有種你就來的樣子,登時便泄了一口氣,頹然坐到一邊,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一定要和道門擺清關係,特別是如今正在紫霄宮面壁的哪一位,你還需要我說多少次?”
“你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你當我不知道你的算計麼?當初你爲何不入了西方教?反而上了天庭,難道是人家看不上你?”哪吒眼睛一瞪,也是毫不客氣的反詰道。
“如果不是西方如來佛祖施恩,你的小命早就沒了,孽障,你怎能如此對救命恩人所在之地無理,今天我說什麼也要教訓教訓你。”李天王一時語塞,隨即額頭青筋展露,顯然是被哪吒氣着了,頓時手掌前伸,亮出寶塔來,就要鎮壓哪吒。
見如此,哪吒冷笑兩聲,道“怎麼,被我戳到痛處了,我告訴你李靖,別以爲當年你毀我肉身,我師父太乙真人將我轉生蓮花之事我就真記不得了,你這黃金塔如果有我師尊在,或許還能管點用,現在太乙真人都不知躲到哪個角落裡了,你還敢拿這個來威脅我?”
“你……你說什麼!”聽了哪吒這話,李天王彷彿身受重創一般,幾乎站立不住,他搖搖身子,勉強扶住身邊的座椅,坐到一旁道“孽障,你的蓮花化身明明是如來佛祖慈悲,賜予你的,這裡又有太乙真人什麼事?”
“哼哼,你們倒是好算計,可惜,多寶終歸是通天坐下弟子,即使如今翅膀硬了,可是也不敢違抗他老師的命令,小爺我的記憶根本就沒被抹除,你說這裡面有太乙真人什麼事?我的好父親,李天王?”哪吒微微一笑,也是一屁股坐下,湊到李天王近前,揶揄的問道。
“不可能,通天絕對不可能幫你的。”李靖臉上頓時露出豆大的汗珠,雙目現出驚恐之色。
“這有什麼不可能?三教本一家,你以爲有佛教這個威脅在外,他們就不會聯合了?李靖,要不是母親當年告訴我關於你的苦衷,我在重新化爲蓮花之身的第一刻,就將你抽筋扒皮了。”哪吒站起身來,神色一厲,道“眼下,你還認爲我們要聽太白金星的麼?”
“當然!既然你知道了當年我的苦衷,那就應該明白我必須這麼做,現在我們李家已經騎虎難下,不這麼做只能自取滅亡。”本來尚有些訥訥的李靖,一聽這話,登時重新恢復了英明神武的大將之氣,直視哪吒,道“不僅是我,你也要如此做,否則天下大勢一旦確定,我李家必然會灰飛煙滅。”
“你且聽好了,現在我李家看似安全、看似威風,實際上卻是在懸崖邊上,這般、這般、這般……”良久,李天王將李家周圍潛在的勢力給哪吒講了一圈,然後將形式一分析,之後便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哪吒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