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沈妙春喝了很多酒,嘴裡不斷地叫着可兒。
宴席結束後,韓燕兒把他扛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韓燕兒嗅了嗅,發覺自己身上到處都是酒味,於是走進浴池中,脫了衣服下水洗着身子,玉指摸到兩肩,兩邊各有一塊相同的兩塊疤痕,手指便停在了那裡不斷的揉搓着。於是心裡腦裡全都是沈妙春的影子。自喃道:“沈二哥哥,你到底何時才能明白我的心思啊!我做這麼多可全都是爲了你啊!”
她又用水澆洗着自己的手臂,左臂上有一顆紅豆一樣的守宮砂,心裡隨即又涌起無盡頭的愁苦:“我還是一個處女,我爲什麼還是一個處女?沈二哥哥,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這都是因爲你,我的身子只允許你一個人佔有,我是爲你留着的啊!”
沈妙春躺在椅子上,打了幾個酒膈,嘴裡仍然不停地叫着可兒。這時,他聽到了澆水聲,突然想起三十五前,韓可兒在澡盆中洗澡,他站在旁邊看她,併爲她作了一幅浴女圖。當時他聽到的澆水聲也是這樣子的。
他忍不住了,他以爲是韓可兒在裡面洗澡,叫着韓可兒的乳名,一路踉蹌着走進去。韓燕兒扭過頭,嫵媚地望着他,並沒有絲毫地驚慌,她在等待,等待着他的靠近,她叫了一聲:“沈二哥哥!”
沈妙春慢慢地靠近她,喊着:“可兒、可兒,我來了。”
他撲向她,抱着她的頸項吻着,最後一不小心翻進了浴池中。但他還是摟着她,雙手在她的兩肩上揉搓,摸到了兩個粗糙的痕跡,他有些驚慌,碰起她的臉蛋問她:“怎麼了,快告訴我,你這兩個疤跡是怎麼來的?”
韓燕兒雙手摟着他的腰,柔聲細語地告訴他:“傻瓜,你忘記了,這兩個疤是我爲了救你被朝廷的狗賊給射的啊?現在還沒有痊癒呢?”
沈妙春顯得很心疼,問她:“痛嗎?我不要你以後爲了我自己受傷!”
韓燕兒道:“不痛,爲沈二哥哥做事,我死了都不痛。”
沈妙春使勁地吻她,她的身子癱軟了,對他千依百順。沈妙春一把將他撈上岸到了浴池邊,盡情地享用着。
聽了那兩個女子的告誡,尋影倒是待在屋子裡沒有出去,在牀上躺了一會兒,卻睡不着。他想自己一定要找件事情做。想了半天也沒有一個頭緒,總之他必須得出去。顧不得那麼多了,獨秀宮裡,沈悲秋設的“鬼迷心竅局”他都不怕,他還怕韓燕兒這麼一個女人所設的迷局?他向外走去。
外面橫七豎八地到處都是洞口,他向前走了一段路,回頭就不知道自己的臥室所在地了。他繼續向前走,走不過多時,耳畔響起淒厲的吼叫,伴隨聲音而來的便是一個個飄蕩的遊魂,尋影用手去抓,抓不住;用腳去踢,踢不碎。時不時還有遊魂穿尋影的身體而過。他心想:“沒想到韓燕兒真有兩下子,居然還能弄出這樣一個迷局出來。”他越往前走,遊魂越多,滿天飛得都是,包圍着他。尋影開始奔跑,企圖甩掉那些遊魂,但無際於事。
尋影的腦子亂了,越亂遊魂就越多。更爲甚者,遊魂開始肆無忌憚地穿透他的身體。每穿透一下,尋影的內心就好像被取走了一些什麼東西,這樣的次數多了,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接下來他開始覺得自己頭重腳輕……接下來他身體輕如鴻毛,開始傾斜,幾欲飄起。唯一存在的意識就是在問自己:“你到底是怎麼了?”
又有幾隻如蜻蜓般的遊魂企圖鑽進他的眼睛裡,他的雙眼本能地一閉,於心裡想到:“我的眼睛可不能被這些小東西啄走!”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當兒,撞向他的遊魂悉數被他的身子彈回了,沒有遊魂可以碰到他的身子,都遠遠地避之。他身上也開始有了重量,被掏空的內心也源源不斷地充實着。他開始有了意識,於心裡問道:“是心神在幫我嗎?”
“是的,我一直都待在你的周圍,只要你閉上眼睛,發出內心的呼喚,我就會幫助你。”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尋影懂得這就是心神的聲音。心神幫過他很多,而且心神的聲音很甜美,他不能自已,正欲睜開眼睛看,被心神阻住了:“千萬不要睜開眼睛,你一睜開眼睛,那些遊魂就又要攻擊你了。”
尋影急忙重新閉好眼睛。他問:“爲什麼?你的聲音那樣甜美,想必你的人一定長的很好看,我想看看你?”
聲音道:“我是心神,無形無影,你只能靠心來感受我,而不能用眼睛看見我。那些遊魂都是虛無的,只能用心阻擋他們,一旦你睜開眼睛,用了眼睛就無法用心,你就會遭到他們的攻擊而無法阻擋。”
尋影道:“我明白了,可是你的聲音確實太好聽了。”
心神道:“那當然了,心神發心聲,凡是發自內心的心聲都是好聽的聲音。”
尋影的一切都恢復如初。他閉着眼睛向前走着,那些遊魂都主動退讓,前路暢通無阻。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洞穴,最終那些厲鬼的尖叫之聲消失了,腳步也踏在實實在在的地面上,他睜開眼睛,一切都豁然無比。燭火通明,還有白蓮教的弟子巡邏。
沈妙春跟韓燕兒一通雲雨之後,雙雙擁在池邊睡着了。
韓燕兒首先醒來,她伸出左臂一瞧,守宮砂不見了,臉上頓時展放着舒心的微笑,心想:“等了這麼久,我終於得到你了,沈二哥哥。”
她撫摸着他身上緊繃的肌肉,用舌頭將它們逐次舔了個遍。接着沈妙春醒來了,他發現自己這般,驚慌地從她體內抽身而出,取到衣服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教主,我們怎麼了?我們這是怎麼了嗎?”沈妙春慌張地問。
“沒有什麼?沈二哥哥,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沈二哥哥,你看我的手臂,守宮砂不見了。”韓燕兒舉着手臂給沈妙春看。
“爲什麼?爲什麼?可兒,我對不起你!”沈妙春抱着頭痛哭。
“沈二哥哥,你不要這樣難過,我是替姐姐來愛你的,姐姐臨走時,她還是個處女,我替她把第一次獻給你。”沈妙春一哭,韓燕兒也跟着難過了。
沈妙春穿好了衣服,從韓燕兒的房中出來。恰好撞上尋影,他沒有臉面見人,捂着臉連招呼都不跟尋影打一個就走了。尋影覺得有些奇怪,一步超上了他的前,攔住他問:“沈二長老,你這是怎麼了?”
沈妙春還是捂着臉面,搪塞地道:“沒什麼,沒事的,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準備讓到旁邊溜掉,尋影也跟着向旁邊邁了一大步,又擋在了前面,他問:“你沒有事幹嘛用手遮住你的臉?”
沈妙春同樣打馬虎眼:“沒什麼啊,沒什麼的。”
說着又錯到另一邊,尋影又一次攔住了他,順手將他的手揭開,看到了一張通紅的臉,笑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紅成了這樣?”
沈妙春吞吐地道:“沒……沒什麼,只不過長了些溼疹,沒什麼的。”
他又要走,尋影還是把他攔住不放:“你這樣急着走幹什麼?”
溼疹又不傳染人,我還有話要問你呢?沈妙春忙問:“有什麼你快說?”
尋影問:“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渡過旋流區,回到這裡的?”
沈妙春交差似的道:“我游過來的啊!”
他又要走,尋影堵住他:“你今天不說個子醜寅卯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沈妙春怕了他了,只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相告於他:“五年前,我決定回來查找白蓮教被朝廷圍殲的原因,可旋流區波濤洶涌,盡是逆流,我根本回不去。我時常坐在海邊想出海之策,終於有一天,太陽上出現了一些浮動的斑點,旋流區的海水也向着相反的方向流去,我便縱身跳海,遊過了玄流區。我剛遊過,太陽上的斑點便不見了,海水又成了原來那個樣子。”
尋影陷入了沉思當中,以至沈妙春走了他竟渾然不知,他自言自語地道:“香兒真是了不起,居然算到了。要是她在我身邊我一定不會吃那麼多虧,可惜,她已經成了別人的老婆了。哎呀,尋影啊,你就是這樣倒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韓燕兒隨後跟着沈妙春出來,看見了尋影,心裡覺得奇怪:“尋影這小子真有些本事,居然破得了我精心設置的迷局!”
尋影也看見她了:“韓教主,你把沈二長老怎麼了?他怎麼臉上紅彤彤的?”
韓燕兒臉上掛不住,只好轉移話題:“尋影,我給你送的兩個侍女還可以吧?”
尋影道:
“簡直太好了,差點兒沒有把我給弄死。”
韓燕兒狡黠一笑,同時腦袋想偏了:“看來這兩個侍女的牀上功夫還可以哦,看來我得獎勵她們。”
尋影道:“獎勵就不必了,你只要留下她們兩條性命就行了。”
韓燕兒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尋影只笑不答。恰好那兩個白蓮教女弟子趕了過來,她們跪在韓燕兒面前:“教主,我們沒完成您交給我們的任務,請您處置我們吧!”
韓燕兒這才大惑全解,也因此氣憤之極,出掌便要打去,尋影攔住了:“韓教主消消氣,這麼漂亮的臉蛋打壞了難得找,留着以後用到別人身上。”
韓燕兒還是無法平靜,罵道:“怎麼這麼沒有用?我非得打死你們不可。”
尋影攔着她,對着她耳語了一句:“你不要打她們,我有件東西要送給你!”
韓燕兒望着他頓了一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真的?是什麼東西?”
尋影道:“我想這件東西你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們還是找個沒有其他人在場的地方吧?”
韓燕兒疑雲在胸,只好將尋影帶進自己房間。尋影進去,將房間搜索了幾番。
韓燕兒道:“你看什麼啊?我房間裡有什麼東西你看得上的儘可以搬去。”
尋影道:“你這些東西我都看不上,我只是有些害怕,要是你這個房子裡設有什麼迷局的話,我肯定跑不掉。”
原來尋影是因爲她用迷局整他而耿耿於懷,她也就堆笑道:“劍帝尋影,武功蓋世,連我精心佈置的‘陰魂不散局’都給破了,還怕我閨中設有機關不成?”
尋影笑道:“我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韓燕兒道:“算了算了,什麼也不說了,你告訴我,你要送我一件什麼東西?”
尋影掏出一塊玉麒麟:“認得這個嗎?”
韓燕兒看了一會兒,並不在意:“哦,是沈悲秋的吧?他送給我的東西我早就已經扔掉了,沒想到她還保存着我送給他的東西。我告訴你,我根本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尋影將玉麒麟扔給韓燕兒,道:“你知道他怎麼說嗎?”
韓燕兒道:“我纔沒有那個心思去想呢?”
尋影道:“他讓我告訴你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他自始至終都愛着你的姐姐韓可兒。”
韓燕兒還是毫不在乎:“我也從來沒有喜歡他,我自始至終都愛着他的弟弟沈妙春。我跟他根本只是在逢場作戲罷了。當年,悲秋已經決定跟姐姐結婚了,我們都悲痛欲絕,爲了找到感情寄託,我跟沈悲秋也定了情,但我從來就沒有當過真。”
第二天,韓燕兒有請尋影,沈妙春也在場。韓燕兒道:“尋影,你這次南下不僅僅只是送一件玉麒麟吧?”
尋影坦率道:“確如教主所言,我這次來白蓮教只是路過而已,最主要的還是要到委羽山參加那裡的武林大會。”
韓燕兒跟沈妙春互遞了一個眼色,突然外面人影閃閃。韓燕兒道:“那想必你也是爲了去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噢?”
尋影早已經察覺到外面的人影,心想道:“我赴了鴻門宴,他們怕我搶走盟主之位,想將我殺人滅口。”形勢危急,白蓮教內撲朔迷離,洞中機關重重,萬一真的打起來,他或許會吃虧。於是迴應韓燕兒道:“盟主不想當,我只是想看看熱鬧。”
韓燕兒哦了一聲:“願聞其詳?”
尋影道:“總之,我並不希罕去當什麼盟主,我不感興趣,叫我當,我還閒麻煩呢?”
韓燕兒道:“看來,你是不想去參加競選喏?”
尋影:“是的!”
韓燕兒跟問:“真的?”
尋影道:“劍帝尋影,從來不說騙人的話!”
韓燕兒又跟沈妙春互遞了個眼色。那些人影又撤走了。韓燕兒道:“你要去遊玩我們可以結伴同行,路上也可以有個照應。”
尋影道:“我向來獨來獨往,不便與人結伴,我看還是算了吧!韓教主要是能夠奪得武林盟主之位,我便來討杯酒喝。”
韓燕兒道:“好,想喝酒,儘管來我們白蓮教,白蓮蓮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