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振興街道的時候,好好的。
身上揣着好幾百塊的鉅款,從上街走到下街,腰板兒都能挺得直一些。
沒成想,僅僅只待了短短一天一夜,結果身上就沒錢了!
原本自己兜裡還剩下45塊3,昨天晚上讓三嫂子去打酒、買菸花掉了1塊7。
買糧食花掉32,給那個老頭子10塊錢,買油票花了1塊02分。
現在自己的身上還剩下5毛8分錢,吃早飯倒是夠,只不過沒錢去榨油坊打菜籽油了。
不過自己的豐巢櫃裡還有一頭野狼、一張蟒蛇皮,和不到800斤的蜜梨。
只是這些東西現在不太好拿出來賣:自己昨天才在餐飲服務社門口擺攤賣了一頭狼,今天又賣?
這顯然有點不太合適。
至於說蟒蛇皮,這個得等一會兒去供銷社收購站,先看看價錢再說。
要是收購站那邊只給上10塊8塊的話,韓曉康真心不打算賣.這麼大一張蟒蛇皮,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了。
反正自己的豐巢櫃有保質功能,完全可以把它先存起來,等到蛇皮的價格暴漲之後再說
而那些蜜梨,賣價也沒個具體的參考。
自己在出發之前,曾經拿出2顆梨子給阿菊、周敏品嚐,並且還問了一下週敏,讓她評估一下大概能賣多少錢一斤?
由於市面上的水果很稀少,所以周敏其實也搞不清楚行情。
不過她可以用各種水果和大米、小麥這些糧食之間,以前它們各自的價格比例。
大概估計也就是能賣個8,9分錢一斤左右。
周敏這個估算,應該也大差不差的,畢竟蜜梨屬於農副產品,似乎不怎麼太值錢。
所以韓曉康覺得:這玩意兒賣少了沒意思。
賣的多了,動靜鬧得太大,又容易招惹來麻煩。
因此蜜梨這東西,先不着急脫手。
等到鋼鐵廠那個樑科長過來了,韓曉康打算先看他能出個什麼價?
到時候再做決定。
反正不管咋說,天無絕人之路,韓曉康決定先把肚皮塞飽再做計較。
來到餐飲服務社。
此時門市上的門板已經被全部卸下來了,服務社裡的職工們正忙着把包子饅頭,往門口的大案板上面擺。
若是換在平時,
看見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往外擺,早就饞的不少揹着揹簍、挑着籮筐來趕集的生產隊社員們,紛紛放緩腳步,齊齊把目光粘在這些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上面了。
可今天卻不一樣:大傢伙的目光焦點,全都聚集在豆腐坊那邊。
原來卻是有一個麻臉漢子,正在那裡賣狼肉!
這不由讓韓曉康暗自有點詫異:如今在黃荊溝羣山範圍內,因爲以前進山去滅松毛蟲,死了一些人。
後來組織大家進山去捉蛇,又死了不少。
結果就造成了如今自己待的那羣深山老林,已經很少有獵戶進去打獵了。
而那些採摘山藥的人,更是對整個黃荊溝範圍敬而遠之、大家都把那邊視爲死亡地。
眼前這位麻臉漢子,他究竟是誰?
居然還跑到敢跑到深山老林裡去打狼這不是母耗子陪着公貓洗澡澡,想白白挨求了麼?
懷着強烈的好奇心,韓曉康擠進人羣圍觀的吃瓜羣衆,那一顆看熱鬧的心還是很忠誠的,見有人擠他們,這些羣衆心裡當然不爽!
頭上包着白毛巾、揹着一個巨大揹簍的這些趕集社員,剛剛準備開罵,“你擠個錘子啊.”
“錘”字出口,當他看清楚了韓曉康肩膀上揹着的槍,“子”便被他活生生的咽回去了。
看這架勢,這些吃瓜羣衆就知道了:忙活着賣野狼肉那個漢子,肯定是獵戶。
而眼前這位年輕人那不用說,肯定和那位漢子是同行啊。
人家兩個獵人,一個在賣肉、另一個過來打個招呼,閒諞幾句這也很正常。
所以罵是不敢罵了.不要說人家兩個可能是熟人,哪怕只看在那支槍的份上,也不能罵呀!
等到韓曉康擠到肉攤面前,不由大吃了一驚!
眼前低着頭忙活着,擺地攤兒賣狼肉的漢子,長的,長的.太踏馬驚天地泣鬼神了!
昨天在供銷社綜合門市上,自己遇到的那位、似乎不太對勁的年輕女營業員。
她也是麻子。
可人家那無非就是在白麪餅上,多撒了一把芝麻而已。
甚至她笑起來的時候,那位姑娘滿臉的麻子,就像星星一眨一眨的,看上去還挺活潑、挺生動的.
可眼前這位漢子臉上的麻子,那簡直就是月亮表面的隕石坑吶!
只見漢子的臉上這裡一個大坑、那裡一個凹陷,在這些坑坑窪窪的周圍,則佈滿了大小不一的麻點。
猶如舊時期,對老財心生不滿的的僱農在點豆子的時候,故意把糧種撒在土坑外面似的.
仔細看這個漢子的臉,就由如同看見了一場大型的對撞失敗現場。
怎叫一個慘字了得?!
看完了這漢子,韓曉康的目光往下一滑.咦?
正在被漢子剝皮剔肉的那頭野狼,怎麼這麼眼熟?
仔細想了想,韓曉康隱隱約約覺得這頭野狼,似乎好像是自己在荒野之中,朝着兩頭逃竄的野狼胡亂射擊之際。
最終殘存下來那頭?
當時自己還朝着這皮毛灰白的頭野狼逃走的方向,胡亂開過幾槍.
再仔細看看那頭野狼的尾巴,短少了一截。
至此,韓曉康心裡就篤定了:這頭野狼,就是自己在荒野之中只打到了其中一頭,而另一頭藉機逃走了的那頭狼!
“嗚汪嗷兒.”平平哀嚎兩聲。
倚靠在韓曉康腳下的小郎平平,它昨天才親眼目睹自家的主人,把一頭野狼給大卸八塊。
沒成想,今天鑽到人堆裡來,又看見有人在那裡分割自己的同類!
這可把小郎平平給嚇得不輕
正在埋頭割肉的漢子,顯然聽見了小狼的叫聲。
只見他顯得很是驚訝的擡起頭來,卻正好撞上了韓曉康那道極爲複雜的眼神。
“啊吧啊吧?”
漢子指着渾身顫慄的小狼平平,又指指韓曉康,臉上露出一股詢問之色.
原來,對方不僅是大型對撞遺址,而且還是一個啞巴?
天那個爹!
這漢子倒也真是夠可憐的,啥倒黴玩意兒,差不多都被他收集齊全了。
韓曉康點點頭,隨後把食指,裝作很不經意地往嘴脣上放了一下。
這是在告訴對方:這條“小狗”是自己養的別人不敢斷定小郎平平究竟是狼是狗?
眼前這個漢子,他顯然是認得出來的。
韓曉康的意思是:看破別捅破,以後在大山裡遇見之際,還能互相幫幫忙。
要不然撕破了臉皮那就沒意思了。
不說在背後放冷槍什麼的吧,心裡面總是沒那麼踏實不是?在大山裡打獵,最爲忌諱心裡老是提心吊膽的。
那樣的話,遲早得出事。
啞巴點點頭,伸手指指已經剝了一大半皮的野狼,隨後又指指韓曉康,接下來又指了指那隻野狼的後腿。
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韓曉康赫然發現,原來這頭野狼的後腿有一道很明顯的凹槽。
看這樣子,應該是有子彈曾經擦着這隻野狼的腿飛過,帶走了一些皮肉。
一槍打過去,子彈只是擦着獵物的皮、而不是一槍斃命?
這種事情,太正常不過了!
尤其是對於韓曉康這種二把刀獵人、槍法臭的一匹的傢伙,子彈夠擦到獵物飛過,這都算是不錯的了.
問題是:眼前這位麻臉啞巴漢子,他特地指着野狼後腿上那道擦傷給自己看,是什麼意思呢?
見韓曉康站在原地皺眉。
啞巴漢子咧嘴一笑.這下子,眼尖的韓曉康看清楚了:原來在他的口腔裡,只有半截舌頭在那裡蠕動。
啞巴笑了笑,隨後伸手指了指韓曉康揹着的那支騎步槍,再用手指頭戳戳野狼後腿上那道傷口.
直到此時,韓曉康才稍稍有點明白了:難道說這道槍傷,原來是自己打的?
啞巴看見韓曉康臉上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態。
笑着朝韓曉康豎了豎大拇指,點點頭,隨後又學着先前韓曉康的樣子,不經意的伸出食指,在他自己的嘴脣上比劃了一下。
意思是說:別吭聲兒
只見啞巴伸出兩根手指頭,在那裡不停的摩擦。
韓曉康猜測:他這是在告訴自己,放心!按照山裡打獵的規矩,只要參與了的人,都有份?
說實話,
和一個鐘旭來了見到他,都得暗罵一聲“好幾爸醜”的漢子,與他這麼比劃來比劃去的,給人頗有幾分眉來眼去的意思.
實在是讓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忍住心中的陣陣惡寒,韓曉康甩甩腦袋,把眼前恐怖印象統統甩出腦海,然後轉身就鑽進餐飲服務社大門。
遭不住啊,得趕緊喝碗豆漿、吃5根油條壓壓驚
此時在餐飲服務社的門市上,只有收款員胡茵,和一幫子服務員和後廚人員在那裡忙活。
錢胖子可能在食品站那邊忙活,還沒回來。
由於韓曉康已經來餐飲服務社好幾次了。
再加上以前賣野豬、野狼的時候,韓曉康給餐飲服務社的職工們,多多少少還是給了一些好處的。
所以這些人見韓曉康進來要了5根油條,1碗豆漿,倒也沒有按照規矩,讓先開票交錢。
等到韓曉康坐在那裡,慢慢悠悠的在吃早飯。
隨後身邊又坐下了一位中年男人,在這個時期拼桌吃飯,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都不用打招呼的,直接坐過去就可以。
等到這位中年男人坐下,開始在那裡愁眉苦臉的喝雜麪稀飯。
韓曉康倒是認出來了:這人是自家表哥劉洪東的單位領導,畜牧站站長王火章。
不過對方和自己並沒有半毛錢關係,所以韓曉康也就沒必要拍他的馬屁。
這張小木桌上,一個在愁眉苦臉的喝稀飯、吃饅頭,好像這是他的斷頭飯一樣的,看王火章的樣子,吃的真叫做個苦不堪言。
而韓曉康則在那裡吃的滿臉油光,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正吃着呢!
餐飲門市裡的光線,忽然一暗。
原來卻是錢胖子,用草繩提着2根豬舌頭,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吃啥子豬飼料,能把王站長你吃的唉聲嘆氣的?”
錢胖子這句話一出,整個餐飲門市裡正在埋頭吃飯的顧客們,齊刷刷暫停了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