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慶功宴
【第188章】
周大爺這一陣子,一直就有點不對勁。
他剛開始他娶了葉二孃的時候,可能是日子過得滋潤了,那幾天周大爺還能收斂一點。
可等他興奮勁兒過去了之後,才發現事情有點兒不妙:因爲葉二孃帶過來的嫁妝,除了幾條破被子、幾身舊衣服,和新置辦的枕頭套、枕巾之外。
葉二孃,她還帶過來了足足有四個孩子!
成天面對四張嗷嗷待哺的大嘴,周大爺頓時倍感壓力山大!
大頭大、小頭也大,以至於他的酒量和脾氣,也變得更大了!
以前他們家窮,但好歹周老大和周老二勉勉強強,還能自食其力。
到了後來,
周老大和周老二當了羅旋的小跟班之後,那三兄弟基本上,就不吃家裡的糧食了。
反而三兄弟時不時的,還能給家裡面弄回去一點兒剔骨肉、粉條什麼的補貼家用、改善一下家裡的伙食。
可如今,
周老大和周老二和周大爺,已經分家另過,不在一個馬槽裡攪食了。
那三兄弟也是好玩,學着羅旋的做派,自己跑到外面去搭了一個毛棚。
再搭個簡易的竈臺,三兄弟就那麼湊合着過,也不願意再回到周大爺家去。
白天聽見幾個小屁孩打打鬧鬧、晚上還得忍受周大爺那張破牀嘎吱亂響。
三兄弟嫌煩人!
這周大爺再是皮厚,如今他遭到三個親生兒子的集體背叛、和拋棄。
他的老臉上,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掛不住。
再加上沒有了周老大、周老二在外面去刨食,回來幫襯叫他養家。
光靠周大爺、葉二孃兩口子的工分,怎麼能養的活家裡那麼多人口?
周大爺壓力一大,就愛喝酒。
以前他喝完酒,還能揍周老大、周老二三兄弟,發泄一下他那無處安放的暴虐。
等到老支書、廖大隊長他們,趕到羅旋家籬笆牆外的時候,已經有不少的生產隊社員們,正站在那裡圍觀、看熱鬧。
其中,
丁大爺捂着腦袋,滿臉痛苦的蹲在屋檐下,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周大爺大罵,“週五!你個麻麥皮!竟敢用扁擔砸我?你個黑心蘿蔔,砸下得去手啊?!
週五,不要仗着你的出身好,就在這裡借酒裝瘋!”
周大爺家,以前都是去做上門女婿,世世代代都沒有文化。
所以他以前,一直也沒有一個正經的大名。後來到了新社會之後,他倒是取了個官名,叫做周抗美。
只可惜,大家還是喜歡叫他以前的小名:週五。
丁大爺滿臉痛苦之中,夾雜着滿是不屑:“週五!別人不知道伱,老子還不曉得你是啥德性?
你以前啥叫出身好?
那是你自己做的!
替東家種麥子,你狗日的往哪撒種?別人丟壟溝裡,你個缺德鬼往坡坎上扔!
種黃豆,你給人家把種子扔進土坑裡去之後,給蓋上土了嗎?
咹?
最後你的名聲搞臭了,這家不要你當長工、那家不讓你租賃他的地。
就靠東一天、西一日的打點零工、偷點胡豆豌豆果腹,你不窮都沒天理了!”
已經喝的醉醺醺、一臉通紅、滿脖子青筋暴起的周大爺。
此時他手中握着一根扁擔,正氣喘如牛的出言反駁道,“長大爺你放屁!別污衊老子的名聲!”
丁大爺冷哼一聲,“你還有個狗屁的名聲!”
周大爺道,“你這是在嫉妒我!嘿嘿,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嫉妒我當了飼養員,又娶了老婆”
“我嫉妒你個錘子!”
丁大爺捂着腦袋甕聲甕氣的,想罵上週大爺幾句。
但轉念一想,那樣一來,可就把葉二孃給罵的沒個人形了。
所以,丁大爺狠狠地唾了一口,沒吭聲。
正在此時,拖拉機的轟鳴聲響起。
大家扭頭一看,卻是羅旋駕駛着拖拉機,載着老支書、姬續遠,易陽,還有周老二他們回來了。
羅旋剛剛轉過山坳,便看見自家屋子前擠滿了人。
由於隔得遠,以自己如今的目力,也只能看清楚葉二孃扶着有點搖搖晃晃的周大爺,正站在自家屋前的小土坡上,對着籬笆院子裡面嚷嚷。
具體的情形,還有點看不清楚。
只不過,兩個矮矮壯壯的身影,此時正在迅速衝向周大爺。
這一點,不要說耳聰目明的姬續遠和羅旋看的分明,就連車斗裡的老支書和易陽他們,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姬續遠手扶車廂低聲驚呼,“不好!那個傢伙,要去偷襲周大爺!”
易陽大叫一聲,“是李述懷和龔貞剛!他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老支書冷哼道,“我們正興大隊的社員犯了錯,自然有我們來處理。這兩個傢伙,又不是我們生產隊的社員,他們幹嘛要來摻和?”
“好,幹他!”
別人看見李述懷、龔貞剛二人,埋着頭往周大爺那個方向衝。
看那架勢,都能猜出來這兩個傢伙不懷好意!大家都在擔心鬧出事來。
沒成想,
周大爺的親生兒子周老二,卻在車斗裡歡喜的直跳腳:“這種惡人,就得惡人磨,錘他!”
老支書這時候也看出來了:衝向周大爺那兩道人影,恐怕不會是去扶周大爺回家的。
說時遲、那時快!
正當大家各懷心事之際,那兩道人影已然衝到了周大爺的身後!
扶着他的葉二孃剛剛驚覺到不對勁,卻已經遲了半拍.
只見其中一人,藉助急速的衝刺飛起一腿,一個凌空蹬腿,一腳便將正在與丁大爺對罵的周大爺,給踹翻在地!
另一個人順勢縱身一撲,一個側翻、曲腿,膝蓋便重重的擊在撲倒在地的周大爺後背之上!
這一擊,實在是有點狠!
院子裡的丁大爺、彭志坤,還有三嫂子他們只聽見“噗”的一聲悶響,那周大爺竟然連“哎呦”一聲痛呼都沒來得及喊出口。
當即就被那一膝蓋給頂的口吐白沫、昏厥過去.
“殺人啦!嗚嗚嗚,殺人啦!你們這些黑心鬼,咋下手這麼狠吶!”
葉二孃見狀,當即便嚎啕大哭起來,“當家的,你熬住,我我,我去大隊部叫幹部們過來給你斷公道啊.”
“叮鈴鈴——”
由於羅旋駕駛的拖拉機,在自家修建的小道上跑不快。
所以原本落在後面的廖大隊長、戴紅梅,此時倒是趁機騎着自行車,越過拖拉機,一溜煙的跑前面去了。
“幹什麼?都給我閉嘴。”
廖大隊長跳下自行車,很是帥氣的把油亮亮的自行車支架一撐!
隨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周圍看熱鬧的一幫社員們厲聲呵斥道,“你們都很閒嗎?咹?那就去種野芋頭,把這些荒溝、荒坡,統統都給我種滿野芋頭!”
讓大家在正興大隊的整個地界上,大力發展野芋頭種植。
這個餿主意,是羅旋暗地裡給大隊長出的主意。
要是以前,自己給他說這些東西的話,大隊長只會把自己當作一個小屁孩兒、會對此嗤之以鼻。
但現在不同了。
現在自己在大隊長面前,說話好歹也有點分量了。
所以羅旋這才提議:讓大隊長髮動全生產大隊的羣衆,滿山遍野的、見縫插針地都種上野芋頭!
葉二孃摟着昏迷不醒的周大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隨着她的口水、眼淚噴涌而出:“大隊長啊,您可得給我們家的做主啊!
你看看,你看看這些遭報應的東西,竟然對我們當家的下這麼重的狠手!”
李述懷和龔貞剛二人,此時正呈犄角之勢,一左一右的站在周大爺旁邊2米開外,全神貫注的戒備着周大爺爬起來傷人。
“你們.你們是採沙場的人吧?”
廖大隊長臉色一沉,“你們不在採沙場那邊幹活,跑這裡來打人?誰給你們的權力?咹,彭志坤,去通知民兵隊的過來,把這兩個人給我捆了!”
這個時期,生產隊裡沒有電話,也有沒有大喇叭。
通訊全是靠吼。
要是六生產隊派人,去大隊部把民兵隊長那些人叫來的話,那一來一回的時間,恐怕都夠大夥兒吃頓飯、還連抽支菸了。
廖大隊長剛纔此舉,不過是出於維護整個正興大隊的秩序,還有面子罷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們都是採沙場裡的人,一會兒自然會有羅旋他們過來,看看怎麼商量着處理此事。
若是廖大隊長真要捆李述懷、龔貞剛兩個人的話。
就憑廖大隊長自己的威壓和身手,恐怕都不是什麼難事!
難道他們還敢反抗不成?!
要是那樣的話,信不信李述懷和龔貞剛二人,結局會很慘?
在場之人,
見廖大隊長只是吼了一句,後續並沒有再催促誰,讓他回大隊部去搖人,所以大家也就放下心來。
這兩個矮矮壯壯的傢伙,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周老三去叫來、幫丁大爺撐腰的。
誰也不想多事
一來呢,這個周大爺確實是可惡,不值當替他出頭。
現在他倒黴了,大家看看熱鬧就好。
二則,此事牽涉到丁大爺、羅旋,應該得罪誰、不能得罪誰,大家心裡明鏡似的。
“突突突——”
拖拉機駛入空地,羅旋停穩車子,然後和易陽一起,合力把老支書給攙扶下了車。
“周老二,你要幹啥?”
葉二孃趕緊把懷裡的周大爺摟的更緊實一些,一面瞪着周老二驚呼道,“這可是你爹!”
周老二冷笑一聲,“這不用你提醒我。他早就醒了,現在是害怕再挨別人捶,所以不敢爬起來。
裝瘋迷竅的!
喜歡惹事兒又怕事、捱揍了也不敢爬起來。就想訛人家幾個錢,好拿去買馬尿喝。
我這一盆子水一潑下去,你信不信,保管他還是會繼續裝昏?”
老支書剛剛站穩,就見周老二去羅旋院子裡打來一大盆水,舉着木盆就準備往周大爺頭上澆!
“周老二,你把盆子放下。”
老支書緩緩上前,冷冷的盯着裝昏迷的周大爺道,“週五,你倒是說說,我們大隊裡面,究竟誰擅自挪用公家財物了?”
周大爺依舊雙目緊閉,但眼角的抽搐出賣了他。
“不起來是吧?”
周老二舉起一盆水,作勢欲潑,“你是要和我賭一把是吧?”
周大爺緩緩睜開眼睛,瞟一眼如同兩頭野狼般盯着自己的李述懷、龔貞剛二人,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們打我!”
“哎呦——活不成了,我的腰斷了,幹不成活了.老支書、廖大隊長,你們可要給我做主啊!”
周大爺一指那兩個愣頭愣腦的粗壯傢伙。
嘴裡一邊呼呼叫痛,一邊哽咽道,“他們一個外村人,竟然敢跑到我們生產隊裡來耍橫。
你們還幫着外人,來看笑話、看稀奇?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哈哈哈——”
周大爺此話一出口,這下子圍觀的歐七娘、李四婆她們齊齊笑炸了窩。
“週五啊,剛纔你打丁大爺的時候,我們勸你鄉里鄉親的,心別那麼黑、下手別那麼狠的時候.你說什麼來着?”
七嬸冷哼一聲,“週五,你當時說的,‘要想在生產隊裡混,心腸就要狠’!這句話,大夥兒都還記着呢!”
“我說過這句話嗎?”
周大爺在葉二孃懷裡,仰頭問他婆娘,“我說過?”
葉二孃猶豫了一下,然後
沒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