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莊生產隊的水利工程,進展神速。
這個生產隊,它原本就是個大莊子。全體社員加起來的人數,已經超過了600口人。
再加上以前從官莊生產隊,走出去了不少當幹部的人:什麼陀城職業學院的校長,地區計劃委的主任、煤炭工業局的負責人
至今還奮鬥在、各行各業領導崗位上的不少幹部,他們都是出自於官莊。
還有地區書法協會的負責同志、甚至還有兩位、比較知名的黃土派作家。
他們的祖籍,也在官莊生產隊。
至今這個生產隊裡,還生活着不少他們的親朋好友、發小同學.
塞北的親情觀念非常的重。
在這一點上,它與巴蜀省那邊完全不同:在巴蜀地區流行着一句話,“一代親、二代俵;三代,四代認不着”。
也就是說,
無論再好的親戚,隔上了兩、三代人之後,就已經疏遠了。
而塞北卻不同:哪怕是表哥的、表哥的表哥互相之間,還能攀扯上濃濃的親戚。
因此這些各級幹部領導,他們對於自己家鄉的建設事業,還是非常上心的。
現在有了敢想敢幹的、許大良站出來,帶領着鄉親們大興水利。
因此從一開始,
許大良的水利工程,便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大力支持:簡直是要錢就撥款。
他需要要糧食,就從地區儲備糧食庫裡面,往外調撥就是了。
甚至還有一位詞曲作家,還專門爲官莊生產隊社員們,滿腔熱情投身於、水利建設的大潮之中這件事情。
專門寫了一首歌曲:
《大幹特幹,從此告別乾旱》
【社員都是向陽花,頂風冒雪把水渠挖。莊稼就是一枝花,全靠肥料來當家。
可乾旱這個惡魔呀!徘徊在塞北的塬上.我可親可愛的社員們喲!今日一定能夠戰勝它!】
啦嗦咪嗦啦.
這一下水利工程,也給許大良帶來了無數的個人榮譽:《優秀水利建設標兵》、《知識青年下鄉插隊傑出代表》、《十里鋪公社優秀青年社員》.
還有很多、更高等級的榮譽。
只是許大良很低調,不讓說說了也發不出去。
每天在官莊生產隊,許大良都很忙:天剛矇矇亮,每天早上那個胖胖的女知青由於現在他們在興修水利。
所以這個女知青很應景的,乾脆把自己原本“甘小晴”這個名字。
改成了“甘水利”。
反正都是甘,甘啥都一樣.
每天天不見亮。
甘水利就會和另一位女知青黃萱二人,早早起來替許大良,和另外兩個男知青們做好早飯。
當然,
飯裡面稍微稠一點的東西,或者是油水多一點的麪條,肯定是給許大良吃的。
不僅如此,
甚至就連早上那一盆洗臉水,裡面搓洗的第一張毛巾,必然也是許大良的這是必須的。
沒人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今天早上,五位知青一邊吃麪條,一邊聊天。
不知道怎麼說着說着,就扯到了隔壁十里鋪生產隊、那邊的話題上去了。
“瞎鴨兒弄!”
許大良冷冷一哼,“要想改造水利設施,不去向無定河取水,偏偏跑到山溝溝裡去瞎弄?
這不是勞民傷財、瞎折騰嗎?平白浪費,廣大社員門的寶貴勞動力這簡直就是在犯罪!”
黃萱張張嘴,終究沒吭聲。
甘水利附和道,“是啊,他們十里鋪生產隊,只是一個小莊子。原本勞動力就有限,居然還要分出幾十號人,去蓋飯店!”
一位男知青點頭,“這邊的鄉親們嚴重缺乏糧食。
要想讓大家夥兒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的話。就必須首先想方設法的,去要穩固農業、夯實穩產增收這條綱。”
另一位男知青叫張建兵,只見他微微想了想。
隨後開口道,“其實,十里鋪生產隊的水利工程,我也去看過。我回來我好好想了想,覺得他們的做法似乎,也有點道理。”
“有什麼道理?”
許大良冷冷看着自己的同伴,“上游築壩,下游用水。自古以來在上河道遊興修水庫,再配以全套的引水溝渠。
無論是古代的都江堰、還是現在的黃河水利樞紐工程,無不是採用的這種策略、和施工方案。”
“他羅旋就想別出心裁、以爲那樣幹就能博人眼球?”
“狗屁!他整的是些啥東西?”
由於上次自己在糞坑邊,被羅旋整的顏面盡失。
所以現在的許大良,他一提到“羅旋”這個兩個字。
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浪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做無用功只可憐,我那些十里鋪的鄉親們吶!
等到明年收秋之後,他們的日子,又該怎麼熬啊?”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幾百號鄉親,被羅旋那個傢伙給一步步的帶進深淵!”
許大良丟下手中的筷子,“咔呲”一聲。
也算得上是擲地有聲了。
許大良一臉狠厲:“我要去公社反映他,我要去縣裡面告他!”
黃萱聞言,
忍不住開口勸解:“許同學,我們的課文上寫着‘實踐出真知’。
十里鋪生產隊採用的取水方案,雖然說和我們不同可是沒有經過實踐驗證之前,我們誰也不能說誰的方法不對。”
甘水利對黃萱的話,很是不滿,“萱萱,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黃萱微微一笑,“我們都是同班同學,我怎麼可能去偏幫別人呢?可就事論事,至少我相信羅旋同學,他不會故意坑害十里鋪的鄉親們吧?”
“自古以來,好心辦壞事的庸人,還少嗎?”
許大良嘆口氣,“我真希望羅旋不要一意孤行、不要把鄉親們的一年的口糧,給誤了。”
“我這是真心爲他好。不要以爲我和他有了點個人的衝突,我就會公報私仇。”
許大良站起身來,
滿臉的正義凜然,“我這是在試圖竭力的讓他懸崖勒馬、讓他趕緊回頭。我知道,他可能心裡憋着一股勁,要和我比一個高下。”
“可事關幾百號鄉親,他們一年的收成。”
許大良大手一揮,“不行,我不能任由他繼續、這麼錯誤的幹下去。”
說着許大良披上他的棉大衣,就往外院子外面走,“昨天公社的主任,他來工地上視察工作的時候,已經暗示過我了。
他囑咐我,一定要用先進帶動後進;要勇於去幫助那些、犯了錯誤的同志,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這件事情,我不能坐視不理。我不能枉顧廣大羣衆們的切身利益,而保持沉默。”
許大良抖抖肩上的大衣,“幹工作,不要怕得罪人!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們要勇於擔當、要敢於指出其他同志的錯誤!”
一邊說一邊走,
等他‘錯誤’兩個字,剛剛砸到地上,“嘎嘣”一聲。
許大良已經走的遠了.
~~~~~
“放炮了,放炮了!大家夥兒趕緊往離開。”
與此同時,在十里鋪生產隊裡。
幾十條溝壑裡,都響起了尖利的口哨聲:“大家夥兒快點撤離!一支菸的功夫之後,這裡就要炸了!”
沒過多久
只聽見轟隆隆的聲音,一下子就響徹天際。
無數溝壑中,同時升騰起一股股巨大的塵煙!
“轟隆隆隆——”
“轟轟——”
幾十個炮眼兒裡的烈性扎藥,被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們,同時點響。
一陣陣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響徹雲霄。驚的無數藏的在塬上草叢中、躲在山崖下的野雞野兔、錦雞鼴鼠紛紛奪路而逃。
就連河川下、樹洞裡,
那些已經進入冬眠的松鼠,都被這巨大的聲響,給嚇的躁動不安、吱吱亂跳。
“轟隆隆——”
正趕往公社路上的許大良,聞聲駐足回望:“瞎搞胡搞!築壩取水,乃爲正經。
你個狗日的羅旋,你哪怕是發動社員們打深井,也比伱這樣瞎求弄好啊!”
“乾的滴水不見的山溝溝裡,也能弄出水來?麻蛋,腦袋被驢踢了吧?”
一邊嘀咕,許大良一邊繼續趕路。
當他路過正在國道邊,忙於修建飯店的、那個十里鋪生產隊的工地。
許大良不由更加的來氣了:“在生產隊裡,就好好的搞好農業生產,也就是了!
開飯店?
生產對社員自己都吃不飽,老子倒要看看,你哪來的那麼多糧食用來開飯店?淨搞些歪門邪道!”
開設這家飯店的本錢。
總共砸進去了8700塊錢的巨資!
這一筆錢說起來很多。比如個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供銷社社員,如果拿27級工資的話,他一個月也就才28塊錢左右。
他們的工資一個月在50多塊錢。再加上各種補貼、他們在外面拉貨弄的油水之類的。
司機們每個月的收入,大致在70塊錢上下。
一年下來,
單位上還會有一些過年的福利、年終獎之類的。全部算下來。司機每年的收入,就是接近900塊錢了。
這家飯店總投資8700塊錢,相當於司機們10年的工資。
如果按照後市的行情來算,這一座飯店的投資,大致上已經過100萬了。
但如果放在後世來說,一家稍微過得去的、大一點的飯店,投資100萬塊錢,真還不算多!
但就這麼一點點錢,裡邊的股東,起碼都超過100戶:
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有一個算一個,幾乎每家每戶都在飯店裡面入了點股子。
最少的社員,有入股10塊錢的。
而入的最多的人,得數李會計:他似乎非常看好、這個飯店的未來。
但更有可能,是因爲他相信羅旋的能力。
所以李會計到處求爹爹、告奶奶的借錢。甚至不惜把他孃老子的油漆柏木棺材,都給偷偷的抵押出去了
到最終李會計七拼八湊的、總算湊夠了207塊錢。
將它全部放到飯店裡,當上了生產隊裡最大的股東
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們,實在是太窮了。
每家每戶湊出來個幾十塊錢,都想放到飯店裡,能夠分到一點紅利、賺點輕鬆錢。
這一筆入股資金,總共是3350塊。
而剩下的那5300塊本錢,則由拉枯生產隊、和江內市紡織機械廠承擔。
至於小老君自然保護區,也就是擔了一個名義。而真正背後的股東,其實是隱藏在小君山深處、那個不知名的村莊。
只不過這個村子,它並不是以現金的形式入股,而是用的糧食頂替。
現如今,榮威縣那邊正在聯繫火車皮。
準備把這一批糧食,先送到綏米縣火車站,然後才用大貨車轉運到脂米縣來.
許大良路過飯店工地的時候,安好,看見羅旋正在工地裡,安排工人們幹活。
原本許大良,並不想和羅旋見面。
但他轉念一想:現如今地區、脂米縣,還有十里鋪公社裡。
所有的幹部,都對自己的印象非常的良好。
許大良想了想,覺得即便是自己現在上前,去勸說羅旋放棄開飯店的想法。
但對方的工程,如今已經完全鋪展開了。
這個時候的羅旋,肯定是沒有回頭箭的!
一想到這裡,心神大地的許大良原地一拐彎。
徑直走向工地:“羅旋同志,我看你乾的,還蠻起勁兒的啊!”
羅旋嘿嘿一笑,“哪裡哪裡。哪能比得上許同志,帶領廣大的社員興修水利,所帶來的成效那麼顯著?
你都已經上了地區的報紙了,以後許同志,你可算得上是前途無量啊!”
“唉唉!我們幹**工作的人,是不能計較個人的前途的。”
許大良白擺手,
顯得很是大氣:“羅旋同志啊,有鑑於你在錯誤的道路上,已經漸行漸遠。
我現在要很嚴正的、好意提醒你一句:放棄開飯店這種不務實的想法吧。
好好學着,我們官莊生產隊築壩攔河、大量修建灌溉渠,未來年的農業生產大豐收,打下老實的基礎。
怎麼樣?看在我們是老鄉的份上,我才這樣好心的提醒你。”
羅旋扭身指指工地,“喏,你沒看見社員們的集資款,已經變成了一堆堆的磚瓦石料?
現在停工,我還不得被社員們的口水,給活活噴死?”
許大良滿臉痛惜,“羅旋啊羅旋,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你這樣浪費社員們的血汗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羅旋搖搖頭,“沒辦法呀,事到如今,已經沒法回頭了。”
“哼!知錯就改,你還是我們的好同志。”
許大良只知道羅旋已經回不了頭了。
忍住心中的暗喜,許大良的臉上,還是得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已經言盡於此,羅旋同志,你好自爲之吧!”
羅旋滿臉愁苦:“許大良,你不是巴不得我倒黴嗎?你就別操這心了好吧,別提醒我。
就讓我往懸崖下面掉吧用我這個反面教材,來突出你這位成功者的正面光環,那不好嗎?”
“哼——”
許大良冷哼一聲,“孺子不可教也,爛泥扶不上牆!咱們騎驢看樣本,走着瞧。”
“哎,好吧。”
羅旋指一指地上,“小心踩到石頭,摔你一跤,可不好看”
“噗通——”一聲!
羅旋話音剛落,許大良果然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跤。
只見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弄的滿臉的五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