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洪水,濁浪翻滾。
無數被沖毀的樹木、房樑在洪水之中浮浮沉沉,相互撞擊。
洶涌的河水衝擊着毫無防護的河岸,高達數十米的黃土高坡,在洪水的不斷沖刷下,轟然倒塌。
原本就渾濁無比的洪水,就這樣沿途又參入了不少的黃沙,這就使得整個河道里的水,變得更加的昏黃、更加的胸涌起來。
“同志們,快撤離河道邊啊——”
一陣陣的鑼聲從從上游的生產隊,傳到官莊生產隊。
然後官莊生產隊的“汛情觀察員”接到消息之後,就會敲着銅鑼,沿着無定河畔,再傳達到十里鋪生產隊。
接下來,
十里鋪生產隊的“汛情觀察員”,同樣也會敲着銅鑼再將險情傳遞到往無定河的下游生產隊。
跟古代的驛站似的
羅旋坐在高高的“戰備壕溝”後面的堤壩上,靜靜地看着眼前奔涌而過的洪水。
在羅旋身後,是心情複雜的黃萱和白富貴婆娘,陪伺在側。
李會計點頭:“肯定會。”
羅旋嘆口氣:“這種良田產量高,我們生產隊不可能不去耕種。可要去耕種,這些分散在22條山溝裡的良田.社員們怎麼集體出工?”
可長此以往,生產隊的社員們,哪能堅持多久?!
黃萱和白富貴婆姨,她們其實心裡清楚:羅旋坐在這裡,哪怕什麼也不用做。
羅旋搖搖頭,沒說話。
羅旋吩咐白富貴婆姨道:“然後你讓竇建德隊長一個手腳靈利一點、跑得快的人,去上游3裡之外望風、觀察汛情。
“可能有100出頭了吧。”
李會計氣的不要不要的:“可你考慮過把他們撈起來之後,又活生生的看着他們因爲重傷而死,因爲低溫凍死、因爲沒病號飯活活餓死?
這麼一來的話,到時候我們的需要擔負的責任,可就大了!大到有可能上級,會直接請我們去吃免費的牢飯!”
現在十里鋪生產隊面臨着極大的困難,生產隊的八大員之間,在思想上也開始出現了衝突。
“有!”
羅旋問黃萱:“現在我們生產隊,已經救起來多少人了?”
“我們哪怕不從河裡撈人,頂大也就算個見死不救。”
現在就上來的人,全部都妥善安置在社員們的家裡、安頓在化妝品廠的車間裡了。”
如果洪峰來了的話,就讓他趕緊放個串天猴,以便我們這些處在下游的人,能夠及時撤離。”
“22個圍堰,660畝新增頂好的良田。”
化妝品廠可是會下金蛋的母雞啊,沒錢就買不來高價糧,我們又怎麼能讓它停產呢?”
李會計想了想,開口道:“按照這次的洪水量、和山溝裡塌方的情況來看,每一個圍堰之中,怎麼也能淤積下30畝良田吧。”
李會計問:“我現在就想問一句,就回來這麼多人,到時候我們哪來的那麼多糧食,去供他們吃喝?
要不然的話,就算救上來了,卻因爲缺醫少藥、因爲缺乏糧食和足夠的場地來安置他們。
李會計站在河畔參與救人,已經連軸轉了4,5個小時了。
“好,我這就去。”
白富貴婆姨這一陣子,在飯店裡沒日沒夜的幹活,表現非常好。
白富貴婆姨幹活確實利索,只見她三步並作兩步,很是爽利的就跑下河堤,正抓緊時間落實羅旋的命令去了。
此時的他,是被別人替換下來,進行一下短暫的休息。
一旦時間拖的長了,這些社員們心裡面有了怨恨情緒之後,到了那個時候,就是生產隊的社員和這些災民之間,發生全面衝突之時。
甚至包括所有的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們,他們心裡就有主心骨、大家幹起活兒來就更有勁了。
羅旋問:“那麼等到洪水泄淨,泥沙乾涸之後,每一個圍堰之中,你推測大致能淤積多少畝良田出來?”
但救上來的人數,務必要控制在一個比較合適的數量上才行。
白富貴的老婆知道,當初要是沒有羅旋替她撐腰的話,如今白富貴婆姨哪能進飯店工作、怎麼可能吃的好,還有固定工資拿?
因此,實在是放心不下的她,滿是關切的對羅旋道:“要不,我們在這裡替你盯着?您先回家休息一會兒?”
“讓他們撤到堤壩附近來吧,這次暴雨的波及範圍很廣。說不定還有第二波、第三波洪峰。”
黃萱點點頭:“陳小白和簡騰,他們的辦事能力確實很強。這些東西,您還沒有回來之時,陳小白已經吩咐竇建德隊長、李會計他們預備好了。”
等到賑災款項和糧食撥付下來,公社還需要層層一又下放.
這一套流程走下來之前,救起來的這麼多人,他們吃什麼?
如果讓原本就“靠着瓜果半年糧”的生產隊社員們,從牙縫裡省出來一些糧食,救濟這些受災的人的話。
羅旋問她:“大致上救回來多少人?”
這種結果,誰又能扛得住?
如果提前把忙着救人的這些羣衆,都撤離到距離堤壩幾十米遠的地方,到時候就算洪峰涌來,大家也能及時撤離。
李會計這是擔心:一旦上級要求每個生產隊統計各自的受災情況,和申請救濟糧的數量。
“唉”
而新的一季糧食,還沒有收穫。
照這個架勢發展下去,我們十里鋪生產隊這次救回來的人,起碼會超過200以上。”
這一次下大暴雨的範圍很廣,不僅僅是駝城地區,下了一場幾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這個.不太好吧?”
李會計是一個很理性的人,他分析事情從來都是從實際出發。
如果指望公社、或者是縣裡,給我們撥來賑濟糧,那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縣裡這纔不強行要求我們生產隊,必須照搬官莊生產隊那邊的模式。
要是我們生產隊社員們堅持集體出工的話,等大家夥兒扛着鋤頭走到地頭,已經是晌午了,那還幹個屁的活?”
“熬的糖水小米粥夠不夠?”
就連往北面去的蒙古高原,也是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雨。
堤壩下響起李會計的聲音:“化妝品廠停產一天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哦,羅旋同志您別誤會,在面對生命的時候,我並不是心疼這些錢。”
羅旋想了想,開口道:“還得加大救人的力度!如果人手不夠用的話,讓化妝品廠暫時放棄灌裝產品,讓全體職工都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撈人救人的工作中來。”
“可眼睜睜看着新增高產良田不種,偏偏要去種畝產量不足200斤的坡地?那誰樂意啊!”
因此李會計這纔不惜犯着有可能惹毛羅旋的風險,開口道:“羅旋同志啊,現在我連以後怎麼安頓這200來號人,都愁的一個頭兩個大。
畢竟,救人之前,還是得先顧全他們本身的安全才行。
此時有黃萱在側,按理說輪不到她來說話。
等到生產隊上報、公社再派人下來覈實情況,然後公社報到縣裡,縣裡報到地區。
耽擱了春耕生產,整個生產隊社員們來年的日子,就會過更加的艱難
聽李會計這麼一說,羅旋也覺得有點頭大:現在十里鋪生產隊社員們的口糧,其實都是靠遠在幾千裡之外的、小老君山裡那個村子以前的餘糧在支持。
其餘的糧食,羅旋一直都把它存儲在空間裡面。
只見李會計爬上堤壩,還沒顧得上歇口氣呢,就連忙提醒羅旋:“要知道我們這一次救回來的人,很多。
李會計忽然反應過來了:“我開始有點明白,你說的最大的危機,還沒有真正到來的意思了!”
面對這麼大的天災,李會計此時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救人容易!
可救上來之後沒有糧食給他們吃、沒有足夠的房屋來安置他們,這叫救人?”
“可是.可是你的身體”
爲了統一意見、整合人心。
“很多,具體數字還無法統計。”
“人,纔是第一生產力。”
“啊?”
羅旋再問:“還有生產隊裡拿出來的棉被,夠不夠用?”
它們平時所需的糧食,也是靠小老君那邊在暗地裡支撐着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折騰,小老君那邊的餘糧,其實已經不多了。
所以李會計纔敢和羅旋直面談這件事情,想竇建德、民兵隊長和婦女隊長他們的心裡,其實也是對此大有意見的。
只不過,這些糧食讓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渡過春荒沒問題。但羅旋也沒料到這次洪災,竟然來的如此猛烈、沒想到受災範圍居然這麼廣!
要是把空間裡的糧食,用來救濟太多的受災羣衆的話,確實還是有點捉襟見肘的.
仔細權衡一番之後,羅旋開口道:“還是先救人吧!李會計,我知道現在咱們生產隊的糧食形勢,非常的嚴峻。”
羅旋嘆口氣:“先別說了,你的擔憂,我懂。現在救人是第一要務,其他的事情都得繞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姬續遠他縱使有三頭六臂,如今也是弄的他左支右絀、應付不暇。
那些沿着河畔一字排開,正忙着在洄水灣裡救人的簡騰、陳小白、竇建德。
糧食不多了,火車皮又難搞。
以至於對這些災民,造成了第二次傷害,從而讓這些災民中有人死去的話.
這個責任,可就得算到十里鋪生產隊所有的幹部頭上了。
雖然說今天上午,從上游奔涌而來的洪峰,已經過去了一次。
羅旋微微一笑:“糧食的事情,我來解決。你現在只需要集中精力考慮怎麼救人、救的越多越好。”
李會計說的話,確實是有他的道理:救人可以。
還有更多受傷的受災羣衆,當時把他們打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甚至是已經死亡了的嗚嗚嗚,實在是沒法統計啊。”
現在算下來,空間裡的糧食,應該也有好幾萬斤了。
“所以化妝品廠在這個時候,尤其不能停產。要不然的話,我們的現金流,就會出現很大的問題!”
既然上級調來的糧食,不能及時的到達我們生產隊,那我們就只能動用現金,高價去鴿子市場上收購了.您要知道,現在大家都在忙着救災,其實鴿子市場上,也沒多少糧食出售了。這樣一來,就造成糧食價格的暴漲。”
但如果社員不能集體出工,那就是走‘單幹戶’的路子這鐵定是要挨收拾的!”
如果再繼續從小老君那邊抽調糧食的話,估計姬續遠都會有意見了。
包括生產隊開辦的那家生意興隆的飯店。
“但是!其實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危機,你其實根本就沒看到。”
打發走了白富貴婆姨。
“也就是說這些新增的良田,我們必須要耕種。
李會計點點頭:“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而且還是嚴教授在背後,替我們和縣裡打成了一種妥協後的結果。
這種由黃土垮塌形成的堰塞湖,是經不起雨水的長期浸泡、是很容易來個第二次塌方的。
堰塞湖有大有小。
李會計臉色變得刷白:“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能夠嚴重到,誰也保不了我們的程度!!
那,那怎麼辦呢?
李會計性格直、膽子大,而且他完全是出於一片公心。
只不過是李會計站出來,出了這個頭而已。
黃萱回道:“只因爲從河道里撈起來的這些受災羣衆,他們之中有很多人,已經因爲長期浸泡在洪水之中,造成他們身體失溫,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了。
但關心則亂。
所以羅旋除了賣一些糧食,讓陳小白拿到脂米縣的青蛙市場上變現、另外賣了2車糧食給“竇家畔煤礦”之外。
李會計冷哼道:“這叫什麼事兒?這就相當於把他們撈起來,然後又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餓死、凍死!”
這可是關係到“災民吃一口,生產隊社員就沒的吃”的鬥爭啊!
現在本就是春荒之時,再加上社員們原本需要吃的飽一些,才能去展開春耕工作。
原本糧食就不夠吃,還要去接濟別人?而且還是長時間的去幫助災民,社員們這怎麼能忍?
所以羅旋仔細給李會計解釋,爲什麼要“拼盡全力”救人的深層次原因:“我問你,咱們生產隊是不是修了22個堰壩?”
萬一發生了這種情況,就靠生產隊的基層幹部,哪能壓制得住?!
羅旋指指奔騰不息的洪水中,那些小黑點:“也許那只是一隻被淹死了的羊,但也有可能,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些可憐的人兒啊,他們還在洪水中苦苦掙扎求生,我又怎麼能捨得離開呢?”
大傢伙堅持一天兩天可以,甚至咬牙忍忍10天都行。
只因爲這次災害來的突然、來的嚴重,而且受災的面積範圍又特別的廣。
自己空間裡的糧食,由於目前用處不大。
黃萱回道:“伱就放心吧,只要還有一點點生的希望,我們就沒有放棄對他們的救治。
黃萱小心翼翼湊近羅旋,柔聲道:“羅旋,汛情觀察員在喊撤離。”
但這些事情,和我們救人,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誰能知道那種規模巨大的堰塞湖,究竟會在什麼時候潰壩?
到時候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遇到幾個堰塞湖同時垮塌,屆時將有幾百萬方的洪水,同時奔涌而下。
“捨不得離開啊。”
但這種規模的暴雨,在全是黃土累積而成的高原上,是很容易形成堰塞湖的。
羅旋很肯定的點點頭:“你有沒有想過生日一個問題,我們的圍堰經過這次洪水之後,是不是在圍堰底部,會虞淤積量的泥沙?”
李會計愁的抓耳撓腮:“這該怎麼辦?羅旋,咱們修圍堰,不就是圖個新增肥力好的良田嘛!”
“怎麼辦?”
羅旋指指河畔上,那3位剛剛被陳小白他們撈上來的受災羣衆:“要想解決這個難題,希望就寄託在他們身上!”
李會計疑惑的扭頭,看着被十里鋪生產隊社員攙扶着的、那些渾身癱軟的受災羣衆。
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