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展會的最後一天了。
整個交易博覽會,會持續舉行15天。
每一場單品展會,是3天一輪換。
接下來的展會是專門針對針織品,紡織品,絲綢製品這些東西,所以沒傢俱產品什麼事兒。
今天一開展,羅旋去展臺那邊安排了一下相關的工作之後,然後就把向生給請了過來,讓他在這裡坐鎮、負責和外商洽談業務。
反正現在身爲海外總代理的向生,他和傢俱廠的利益是緊緊捆綁在一起的。
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由不得他不賣力的去接單。
剛剛把一些瑣碎的事情安頓好,羅旋帶着勝仔正準備離開。
卻在人羣中,看見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仔細看幾眼。
羅旋心裡一驚:姬存奚!
只見穿着一身豎領中山裝、儒雅中不乏堅毅、平和而又不失原有棱角的姬存奚,手腕上搭着一位含光內斂、容貌如花、貴氣逼人的少婦,正在展會的主通道里緩緩前行。
“羅旋?”
原本偏着頭,在看過道旁邊產品的姬存奚,已經用他敏銳的第六感,察覺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等到姬存奚,順着觀察自己的視線望過去,也是吃了一驚:“你是羅旋?”
說着一直顯得非常淡定從容的姬存奚,帶着女伴大踏步的迎了過來:“好傢伙!
你這是吃了什麼神丹妙藥、美容駐顏丹?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沒什麼變化,大體還是以前的樣子!”
自己空間裡,那個神奇的泉水,確實是有養顏駐顏的神奇功效。
這麼多年下來,
別說羅旋自己除了顯得更爲穩重、成熟一些之外,外貌上基本上沒什麼大的變化。
就連羅旋給她留了不少泉水的陳曉端,她的外貌也沒什麼太多的衰老跡象,依舊還是一副20歲出頭的大姑娘模樣。
姬存奚快步走過來,很是驚喜的握着羅旋的手,死死不肯鬆開:“你怎麼在這裡?這可是國內最大的展會。
據我所知,但凡能夠來參會的人,他們不是大國企負責人,就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工作人員伱現在在哪高就?”
羅旋迴道:“我是以一個公社工業辦主任的身份,前來參加這次展會的.”
“公社?工業辦主任?”
姬存奚一愣:“據我所知,公社就是以前的區,甚至是鄉吧?
一個區的工業辦主任,行政級別頂大也就是個副科,如果是一個鄉的工業辦主任,可能頂大也就是個正股.咦,莫非你是四九城那邊的區幹部?”
“怎麼可能呢?”
羅旋笑道:“四九城是啥地方?哪是我這種阿貓阿狗,能夠混的進去的?”
“不是四九城的郊區?既然能夠來參加這樣級別的展會,那也說明你確實厲害,而且還是很厲害!”
這個出口商品交易會,就連裡面打掃衛生的人,那都是經過層層審覈,精挑細選出來的!
姬存奚上上下下打量羅旋一陣,嘴裡嘖嘖讚歎:“以前我就覺得你深藏不露、前途遠大。只是我沒想到啊,你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從億萬人羣中脫穎而出”
姬存奚說的正起勁。
他旁邊的女伴眼看着一向穩重、說話惜字如金的姬存奚,今天明顯很失態。
女伴先是讓姬存奚盡情訴說了一通,此時總算忍不住插嘴了:“存奚,這位先生是誰?看樣子,你們之間很熟?”
“哦,若涵,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羅旋他是一位來自我故鄉的人、一個很卓識的英才。”
姬存奚手掌攤向那個女伴:“這是我妻子,李若涵,是獅城籍。”
等到介紹完畢。
姬存奚望望人流如織、各種商品琳琅滿目的展廳,隨後好像下了決心開口道:“羅旋.我就不把你稱呼爲同志了,總感覺有點不順口,有點彆扭。你有時間嗎?我可不可以請你喝茶?”
羅旋點頭:“好。”
然後轉身吩咐跟在自己後面,總是很自覺的、和自己保持着半米距離的勝仔:“我臨時有點事,麻煩你先去你們街道辦。
請那裡面的工作人員幫忙聯繫一下,機械廠現在的領導班子、和他們的上級主管單位,中午我想請他們吃個飯。”
勝仔頭彎的很低:“好,保證完成任務。”
“去吧。”
看着勝仔遠去的背影,羅旋不由失笑:勝仔現在已經察覺出來了,自己這個來自大西北的芝麻大的幹部,說話習慣和思維方式,都和羊城這邊的人截然不同。
所以現在的勝仔,
變得居然連說話,都開始模仿着大西北國營企業那種人的語境,整的一本正經、動不動就整的很是嚴肅。
屁大一點事情,都得表決心、好像即將要上戰場似的.
五星級涉外酒店裡面,是有咖啡廳的。
坐在環境優雅的卡座裡,羅旋獨自在生悶氣:他媽的,剛纔進門的時候,自己居然還被門衛給盤查了半天!
害得羅旋進了門之後。
隔着玻璃,運用意念力把那個看門狗,給狠狠的整到臺階下去摔了個滿頭青包!
搞得門裡門外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今天又沒下雨,也沒有風球。
那個五官俊朗,身材魁梧的門衛,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從臺階上摔了下去,而且摔的眼淚鼻涕長流?
不僅如此,那個門衛這麼一摔,絕對會將他的工作給摔沒了!
他那副狼狽的模樣。
被這麼多外國友人給看見了,這是啥形象?
這是給天朝抹黑!
摔個跟頭原本沒什麼,用不着這樣上崗上線的,可這個場合摔跟頭就絕對不行了。
就像有電視臺來採訪老農民,問他幸福嗎?
假如平常這個老農民放個屁,肯定沒問題。
但在這個時候,菊門沒夾緊的話.
進了酒店一樓的咖啡廳。
羅旋只要了一杯涼白開,然後就悶不作聲的坐在卡座上,一言不發。
看見羅旋滿臉不爽,姬存奚當然知道羅旋爲什麼動怒。
只見他微微一笑:“些許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什麼與什麼不得入內的牌子雖然摘了,可有些人心裡的牌子,還在。”
姬存奚說的話,羅旋當然聽得懂。
但卻把旁邊,不知道那段屈辱歷史的姬存奚的妻子,給聽的一頭霧水.
姬存奚問:“羅旋,你知道我請你過來喝茶,除了敘舊之外,還有什麼目的嗎?”
羅旋淡淡回他,“你想打聽你家老爺子,還在不在人世唄。”
“是。”
姬存奚忽地情緒失控,雙脣打着顫,眼巴巴的看着羅旋:“你知道我家老爺子,他前些年的情況嗎?他有沒有熬過那一陣子?”
“他?過得好的很。”
羅旋微微一笑:“在你家老爺子手底下,管着有4,500號人。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誰見到你家老爺子都得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一鞠躬。”
“鞠躬?”
羅旋的回答,把姬存奚搞得一愣一愣的,“我,我家老爺子,他埋葬在哪?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去給他掃墓?”
只見明顯失態了的姬存奚,猛地抓住羅旋的手,“快,你快告訴我,我家老爺子什麼時候逝世的?他埋葬在哪個地方?!”
“逝世?”
這下子把羅旋給搞蒙了,“啥時候逝世的?前一陣子,他還往我的工業辦公室裡打過電話,聽他說話中氣十足,啥時候就沒了?”
姬存奚一愣:“老爺子沒死?”
羅旋也愣住了:“誰告訴你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老爺子駕鶴西去了,陳曉端和葉晚姑娘,她們都會給我打電話,或者是發電報呀要說她們其中一個人,亂了陣腳、顧不上這事兒。
也不可能兩個都慌了神。
再說了,還有杜鵑、還有三世他們在你家老爺子身邊,怎麼可能連你都知道老爺子不在了的消息,反而我卻被矇在鼓裡”
至此,
姬存奚和羅旋算是明白了:合着,剛纔鬧了一個誤會啊?!!
抹把淚。
姬存奚轉悲爲喜:“那你說幾百號人,朝着我家老爺子鞠躬.他啥成分,我又不是不知道。
咋可能讓他管幾百號人,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朝着他鞠躬嘛!”
原來是言語上的誤會。
於是羅旋笑了:“你家老爺子,確實管理着幾百號人,個個對他都恭恭敬敬的啊。
這都不用旱菸杆敲他們的頭,大家夥兒對你家老爺子的尊敬之情,那是發自內心的。”
“怎麼可能?”
姬存奚皺眉,“我怎麼感覺,你在和我說天方夜譚呢?”
天方夜譚是禁書。
“我已經多次向有關部門遞交了申請,說是想回到生我養我的故土去看上一眼、在我先人的墳上捧上一把土。”
姬存奚嘆口氣:“而我每次收到的回覆總是說現在時機不成熟、說什麼要顧及到羣衆們的感受諸如此類的。”
“怎麼,現在變了?”姬存奚問。
羅旋搖搖頭:“沒,反而更不可能了,我估計你要是出現在榮威縣大街上,走不出30米。
你一定會被火熱的羣衆們,緊緊擁抱的讓你寸步難行。估計到了最後,我還得找個板車過去,才能把你拉走
放心吧,我儘量爭取把你的零部件,給拼湊的儘可能全一點。”
“不過呢,如果你真想和老爺子聚聚,我倒是做得到,把老爺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到羊城來。”
羅旋問他:“你想這麼弄嗎?”
姬存奚搖搖頭頭:“現在既然知道老爺子活的好好的,身邊也有人照顧,那我也就放心了。
如果再讓你去冒險,我實在是於心不忍。
內地的情況,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些年,我時時刻刻都在留意着局勢的變化。
哦,羅旋你趕緊給我說說,我家老爺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羅旋把姬存奚離開故土,去南洋那邊打拼之後,關於姬續遠身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什麼?我家老爺子,不但活的好好的,而且還沒受到任何一點衝擊?”
知道這些年形勢極其危急、波濤萬分洶涌的姬存奚,被驚的目瞪口呆!
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存奚,現在好了,你放心了吧?”姬存奚的妻子李若涵,柔聲安慰呆若木雞、如同雕塑一般的丈夫:“好,這下子好了存奚你以後,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噗通——”
姬存奚猛地跪倒在地:“這麼多年,謝謝你對我家老爺子的悉心保護,羅旋,我謝謝你!”
“噗通——”
姬存奚的妻子,似乎也是一位極具儒家文化薰陶的、賢妻良母型的女人。
她看見自家的丈夫朝着羅旋下跪,李若涵也從桌子後面站起身來,緩緩朝着羅旋跪下。
“幹什麼呢這是。”
慌的羅旋趕緊起身,把兩人給拽了起來,“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還以爲是萬惡的資那啥,朝着曾經被他剝削過的勞苦羣衆下跪呢!
趕緊起來吧,你們沒有剝削過我。記得當年,我去你家的針織品公司,還訛過你不少的布匹呢。”
“哈哈哈——”
回到座位上坐定,心情大好的姬存奚。
他一想到當年那個穿的破破爛爛、渾身上下全是補丁,還是半大小子的羅旋。
竟然不帶布票,就敢單槍匹馬的跑到自家店裡,平白無故的敲詐走了不少布匹的光輝事蹟。
姬存奚就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其實從那一刻開始,我和我家老爺子就一致認爲,羅旋你絕非池中物!
也得虧我家老爺子,當時甘願送你那麼多的布料,以圖結個善緣.
沒成想,果然!
最終我家的老爺子,也真的享受到了你給他帶來的福報.天意如此,幸甚,幸甚,幸甚至哉!”
姬存奚雖說早年是留洋學生,思維比較活躍,但他的古文功底同樣深厚。
所以有些時候姬存奚會拽文,也是正常。
羅旋問姬存奚,來參加展會是什麼目的?
“我?”
姬存奚微微一笑:“我其實就是想踏上這片土地,想來完成心裡的念想,這種交易會上,沒並沒有我需要採購的東西。”
只見他壓低聲音道:“如今我做的貿易,是直接從天朝某個部門採購,然後向沙某人以及他們的表兄表弟,賣點突突突、大號竄天猴什麼的羅旋,你明白?”
羅旋嘿嘿一笑:“這可不是什麼高尚的買賣。”
“買賣就是買賣,哪有什麼高尚不高尚?”
姬存奚也笑:“不管我賣不賣這些東西給他們,人家不照樣互相干了幾千年?對於這種部落性質的國度,你不能用常理去看待他們.撕逼習慣了,誰也拉不了架的!”
“哦對了,你能搞到高精密機牀嗎?”
羅旋沉吟道:“如果能的話,先幫我留意留意這方面的東西。”
姬存奚吃了一驚:“據我所知,傢俱生產行業,是用不了那麼好的機牀的。而且就目前來說,稍微高端的一點的精密機牀,天朝生產的產品質量也不錯.羅旋,你這是?”
羅旋嘆口氣:“我現在心裡也沒個譜,所以你也別問我了。總之,這件事情,我就先拜託你幫忙留意一下了。”
“這個好辦。”
姬存奚滿口答應。
這件事情對於販賣突突突、大型竄天猴的姬存奚來說,並不是多大個事!
更何況,如今外面並不對我兔進行機牀方面的限制。
除了極一個別的機牀品類,其它的機牀進口,並不會受到限制。
而且姬存奚,他通過羅旋先前講述的內容來看。
姬存奚的老爹姬續遠,居然能夠毫不受衝擊的,在內地活的如魚得水。
所以姬續遠知道,羅旋似乎莫名其妙的、會提前佈局一些東西。
至於說羅旋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敏銳的超前意識?
姬存奚就不願去做過多解讀了: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弄潮兒。
就像那些天賦型的棋手,他們往往會提前佈局,關鍵時候再落下一子定乾坤的那一手。
每個時代總有一些幸運兒。
這個真不奇怪。
朋友的作品,都市娛樂小說,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