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次,林家算是完了。向家的根基早就散了,這次沒有一鼓作氣,往後也聚不起來了。你自己去找他吧。”樑晨對韓東道。
韓東點點頭。
林亞青連夜趕回去,但是已經晚了,資料已經擺在了老爺子的桌子上。林宜昌扭頭看着這個林家的獨苗,突然有種恍惚,彷彿看到了他的兒子。
“爺爺,這是什麼?”林亞青有些不敢看那些資料。他希望爺爺告訴他,那只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可惜爺爺並不如他的願。
“這是你交易軍火的銀行賬戶記錄。”
“這是假的,樑晨陷害我!”
林宜昌搖搖頭,“是樑家,樑家這次,是下了狠手。亞青,你不該去動樑家的老二!”
林亞青腦袋一蒙,立馬跪在林宜昌面前,“爺爺,一定還有辦法的。這才幾個小時而已,應該還來得及補救的!”
“來不及了!”林宜昌把林亞青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對面,“你以爲這件事只是樑晨一個人在做?當兵的一個個最護犢子,你動了他們家老二,樑和峰能饒了你?銀行系統不是那麼好侵入的,可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這裡面會沒有樑和峰的事?現在這已經不是你跟樑家小子的恩怨了,而是樑家跟林家的恩怨!”
“爺爺!”
“亞青,你記住,永遠忘記這件事,永遠不要再想着跟他們硬碰硬。此時的樑家,已經不是以前的樑家了。我明天就會上交辭職書。”
“爺爺,您不能!”
“我得保住你!”林宜昌眼底滿是滄桑,在政壇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政客此時滿是老態,頭上的花白是那麼顯眼,“你是林家唯一的孩子了。我不能讓你出事!”
林亞青眼睛都紅了,“就爲一筆軍火交易?這個圈子裡,哪家沒有…”
“你給我閉嘴!”林宜昌怒道,“沒有,只要沒有查到就沒有!現在你是被人踢出來了,誰也遮不過去。況且,這件事的性質遠沒有那麼簡單,軍火,哪都有,裡面利益糾葛盤根錯節。你這個例外出現就成了靶子,你的一舉一動代表的是林家,更是我!事關利益。現在不會有人出來幫着林家了!”
“可是我不甘心!”林亞青咬着牙,使勁忍住眼裡的淚。
“不甘心也得甘心。我已經給你申請了美國的護照,現在已經下來了。明天早晨的飛機,出去了,你這輩子都別再回來!”
“爺爺!”林亞青再怎麼喊叫。書房的門也再不開。
林宜昌坐在桌子後面,看着桌上的文件,“真是漂亮啊,好一招反敗爲勝!完了,一切都完了!”
韓東找到向彬的時候,向彬正在酒吧喝酒。就是韓東名下的酒吧,也是韓士釗當年事業的520小說。
韓東默默坐在向彬身邊,也要了一杯酒。向彬喝了杯子裡的酒。才歪着腦袋看他,“這麼快就來了?我以爲我還得等好一會。”
“向彬,收手吧!回美國去,叔叔都給你安排好了,你何必非要回來。”
向彬笑了。很真誠的笑,好像很開心。“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韓東看着酒保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勢,“你知道這不可能。”
“就爲了孫琪雅?”向彬笑,“韓東,我蠢,你比我更蠢。孫琪雅她不會喜歡你的,你知道她的初戀是誰?是徐謙瑞,對於所有太子黨來說,一個神話般的人物!你跟徐謙瑞,有什麼可比性?”
“我不需要跟他比,神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所以他沒在琪雅身邊,而我在。”
“真是個好說法,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口齒伶俐了?”向彬歪着頭靠在韓東身上笑。
韓東看了他一眼,皺眉但是沒動,“不是我口才好,是事實如此。向彬,別再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我們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父親跟我母親的事,所以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接受你。”
“就因爲上一輩的事,你就否定了我的感情?!”向彬低吼,眼睛都紅了。
“不僅僅是因爲上一輩。”韓東的目光突然柔和起來,“其實曾經,我想過認命的。尤其在我打算毀了他的時候,我知道必不可免會影響到你。所以我曾想,作爲補償,我就答應你好了。反正,那個時候我覺得我生無可戀,只是補償你而已。可是,我遇見了琪雅。我最不相信一見鍾情了,可是我是真的愛上了她。”
“愛?”向彬目光悲涼,“韓東,你欠我的呢?你毀了我的家,你讓我的父親下半輩子都得在監獄裡度過!”
“我怎麼補償你都行,惟獨除了我。”韓東的目光十分真誠,即便他開口要他所有的身家。
“我要的,你永遠都給不了!韓東,我要你永遠欠我的,這輩子都是!”向彬一把丟了酒杯,踉蹌着走出去。
韓東又坐了一會,把杯子裡的酒喝完,突然就跑了出去。
而酒吧門外的大路上圍了一圈人。韓東的心砰砰跳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把撥開人羣,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向彬的口鼻裡都是血,韓東抱着他的上半身,掏手機的手抖個不停。向彬卻笑了,血從口鼻裡涌出來,“韓東,我不會祝福你們,不會的。”
“你就算恨死我,可是向叔叔呢?向叔叔還等着你去看他!”韓東左手使勁攬住向彬在他耳邊低吼。
向彬依舊笑着,血裡帶着泡沫,“我做不了什麼了。遲早都是死,這麼死,起碼沒有那麼難看。”
向彬的襯衫已經破了,韓東一眼看到他胳膊上的痕跡,“你!”那些痕跡,韓東陌生而又熟悉,韓士釗曾經的一個情人就是死於這種致命的性病,在同性戀中廣爲傳播。
向彬笑,“照顧好我爸爸,這是你欠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韓東眼淚滴下來,再說不出一句話。
向彬的眼球已經開始渙散,“下輩子,我一定做個正常的男人,再不要這麼變態…”
向彬的葬禮很簡單,不過有些諷刺,來的人卻是他曾經的死對頭,像是樑晨,或者關怡正等人。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向彬永遠笑得那麼不懷好意。對於向彬的死,大家心裡都很複雜。雖然向家是罪有應得,可是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手是乾淨的,這樣就可以毫無愧疚。雖然這並不是向彬之死的主因,可是總有些關聯在裡面。而大家出現在這裡,也大多是這個原因。
別人尚且如此,關曉琪更是唏噓。所以回程的路上,心情也格外壓抑。
從墓園出來,卻不料在門口預見徐謙澤。顯然,徐謙澤是來找她的,因爲他徑直朝着她過來。
“你怎麼來了?”心情不好,連帶着說話都有氣無力一樣。
“唔,來找你行不行?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所以來充當你的解語花啊!”徐謙澤捏了捏她的鼻尖,臉上的笑很溫和。
關曉琪點點頭,就要走,後面關怡正緊走兩步,“曉琪,爸爸說讓你晚上回家,有事要談。”
徐謙澤衝着關怡正打了個手勢,“知道了,我會準時把曉琪送回去的!”
關曉琪的心情真的是差到了極點,甚至連傾訴的慾望都沒有了。現在的生活跟她以往的生活相差太多了。雖然以前的生活對於一般人來說也不簡單,可是環境單純。是,她做的一些事也不是好事,可是她就是一個技術員,她看不到那些直接的結果,只需要做好她的技術,然後單純的活着。然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什麼是正義,什麼又是邪惡?向彬的父親應該是邪惡的,可是經由她的手暴露出來,她還是會愧疚。甚至於連向彬如今落得這個結果,她也會難過。這不是聖母,如果不是與她有關,那麼她聽到向彬的死訊的時候,或許還會毫不在乎地說一句罪有應得!可是現在與她有關,她就沒法那麼瀟灑,甚至心靈都跟着遭到桎梏。
徐謙澤看看她,出聲詢問,“中午了,想吃什麼?”
“什麼也不想吃,沒胃口。”
“不吃怎麼行?我知道一家川菜館做得川菜不錯,你向來喜歡吃辣,我們去試試怎麼樣?”
“你決定吧!”她是真的興趣缺缺。
早就定好了包廂,啜飲着杯子裡的茶,關曉琪看着桌布發呆。
“你在爲向彬的死難過?”徐謙澤問。
關曉琪搖搖頭,“算不上,就是有點,不舒服。”
“那還是因爲他呀!”徐謙澤笑了笑,“其實,撇開其他的,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未嘗不是解脫。”
“解脫?”死得那麼慘!
“佛曰人生有六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韓東永遠都不會接受他,這種求不得的苦,只要他想不開一天,就得受着。”
“可是,真的有那麼難捨嗎?難捨到連生命都可以放棄!”
“人生六苦之一了,你說苦不苦?有些東西,沒有嘗試過,就怎麼樣都可以。但是一旦嘗試到了,感受到了她的美好,就再難講究。你覺得向彬是一個將就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