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嵐死死的盯着馮媽媽臥室中的照片櫃,裡面擺放着的女童照片看似完整,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多張照片中眼睛和喉嚨部位被針刺穿,一個又一個小孔透過相框的玻璃映入傅佩嵐的眼中,刺的她雙目赤紅。
這是她的女兒啊!無論是眼睛還是喉嚨都是人體的關鍵和致命部位,這得是多大的仇恨纔會這樣對待一個五歲幼兒?今天被刺穿的是照片,那麼以後是不是就要換成真人了?
“媽媽看,我沒騙你,我的眼睛真的壞掉了……”小平安用力攀住傅佩嵐的肩膀,一隻小手指着相框,委屈的再次說道。
“壞掉!”趴在牀上啃着蛋糕的紀珉也跟着附和,小腦袋還重重的點了點,似乎想要證明姐姐並沒有撒謊。
傅佩嵐立刻扭過女兒的頭,身子一側擋住紀珉的視線,不讓他們繼續看那些殘缺的照片,她顫着聲音說道,“平安乖,這些照片破了,媽媽待會兒幫你換掉。”
盯着女兒黑白分明的大眼,在對比照片中的衆多窟窿,傅佩嵐的心一陣陣抽痛,恨不得立刻去撕了那個意圖傷害她家寶貝的畜生。
她平時是很少進馮媽媽的臥室的,但是平安和紀珉卻經常會捧着馮媽媽做的小點心跑過來玩耍,今天也是如此。
今天馮爸爸找他們過來除了想念孫女外更重要的目的是請白雪用餐,自從上次趙慧嫺鬧了那一場之後,馮媽媽就再沒臉反對小兒子和白雪談戀愛,甚至有些愧疚那個平白捱了一頓打的姑娘,因此時不時的就讓馮鑫送些東西過去,只是這幾個月一直忙着馮秀的事情,也沒心情邀請白雪上門做客。
這些天馮爸爸見了妻子的轉變,小女兒的工作和生活也安頓下來,便和馮奶奶馮媽媽商量給人家姑娘交個底兒,再問問白家父母的態度,確定一下上門提親的時間。
馮媽媽爲了方便就將做飯和用餐地點改在了樓梯西側馮鑫的屋子,那裡的廚房和飯廳要比這套兩居室寬敞許多。婆婆和小姑子負責做飯,傅佩嵐則在東屋看着平安和紀珉,而最先發現照片異常的就是這兩個眼尖的小傢伙。
“二嫂,你剛纔下樓買的那盒花椒粉放哪兒了?我沒找到。”馮秀穿着圍裙走進來,卻發現傅佩嵐眼角微紅,神態激動,她不由得關心道,“二嫂你怎麼了?”
傅佩嵐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擡手指向照片櫃,“那是誰弄的?”她話是問的馮秀,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馮秀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一開始並沒發現異常,皺着眉頭走進幾步仔細一看才發現問題,看着照片中密密麻麻的針眼,她的身體有些發冷,聲音也跟着走調兒,“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不知道?”傅佩嵐冷笑,如果連跟着馮媽媽毗鄰而居天天相處的馮秀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她一個一週纔來一次的兒媳婦又怎麼可能清楚?
馮秀慌忙搖頭,“我昨天晚上還打掃過這個櫃子,那時還好好的……”
“那今天上午誰來過?”今天是週六,她和馮霄是中午過來馮家的,有問題也只能是上午。
“大嫂……”馮秀心中一涼,今早馮爸爸馮媽媽一起出去逛市場買菜,馮鑫去接白雪,家中只有她和紀珉以及馮奶奶,趙慧嫺突然敲門而來,看到屋內整齊乾淨,窗簾、桌布和牀單都換了新的,便問家中是否要來客人,請的又是誰。
馮奶奶有些看不慣她這樣的詢問方式,便冷言冷語的數落了幾句並要她趕緊回自己家,畢竟用不了多久白雪就要過來,兩人相見太過尷尬。可趙慧嫺卻沒有離開,反倒熟門熟路的翻出馮媽媽的指甲刀坐在沙發上修起指甲,氣的老太太轉身就回了房,並順道將馮秀和紀珉趕回馮鑫那屋,家裡沒人理會趙慧嫺,她自己無趣自然就會離開。
沒過多久趙慧嫺果然走了,可是現在看來,或許那段空隙讓她做下這種惡事。馮秀心中一陣懊悔,如果當時她沒有離開就好了。
傅佩嵐點點頭,緊緊握住手中的相框,“這就好……你看着平安和珉珉,我出去一趟!”
“二嫂你做什麼去?”馮秀拉住她的胳膊慌張的問道。
“你說呢?”傅佩嵐冷哼一聲,推開她的手臂快步離開,趙慧嫺簡直欺人太甚,她若是還能忍住那就不配爲人母了!
馮秀攔不住她,只能趕緊跑回西屋悄悄喊出馮霄。
“什麼事秀秀?”
“二哥,出事了,現在解釋不清,你快去追二嫂,她去找大嫂算賬了!”
馮霄眉頭一緊,也沒多問立刻就跑下樓。馮秀剛鬆了一口氣,就見馮爸爸走過來問,“秀秀你鬼鬼祟祟拉着你二哥出門做什麼?他人呢?”
“呃,二哥二嫂臨時有事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您去那屋和媽說一聲,我在這看會兒孩子,廚房的事先交給她了。”馮秀故作無事的將父親推出去,反手將東屋的大門關嚴。
這段時間家中三位老人已經因爲趙慧嫺的胡鬧和她的離婚心力交瘁,尤其馮爸爸本來就有高血壓,若是再看到這些照片估計會氣瘋的,讓二哥二嫂先去出出氣也好,等他們回來她再拜託一番,爲了馮爸爸馮媽媽和馮奶奶的身體着想,今天的事情不宜鬧開,最好是他們小輩私下解決,還有白雪,最好也不要讓她知道。
馮秀低頭看着牀上可憐巴巴望着她的兒子和侄女,心疼的坐過去摸了摸平安的小腦袋,“平安,姑姑和你商量個事兒好不好?”
紀珉現在只會說簡單的詞,馮秀不擔心他告狀,但是口齒伶俐的平安她必須交代清楚,不能讓她說漏了嘴。
“慧嫺,你到底怎麼了?”馮斌再次問道,自從早上她出去買菜回來後就不言不語的呆坐,表情糾結難辨,時而憤恨,時而懊悔。
趙慧嫺咬了咬下脣,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她眨眨眼,吶吶說道,“你爸媽請客沒找咱們……”
馮斌神色黯然,父母會如此還不是因爲生他們的氣?事情本就是他們不對,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挑理?如果當初慧嫺聽他的話誠心誠意去道歉,或許事情還不會鬧成這樣。
“慧嫺,我爸媽最是心軟的人,只要咱們肯誠心道歉……”馮斌的語氣中帶出一絲期待,和父母形同陌路,他比妻子還痛苦。
“道歉就可以麼?”趙慧嫺眼睛一亮,急切的抓住馮斌的手腕,結結巴巴的問道,“那如果,那如果我,我……”
馮斌一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又做了什麼?”
馮斌還沒等到妻子的回答,便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只能先起身開門,待看到傅佩嵐站在門外時詫異的問道,“弟妹,你怎麼過來了?快進來坐。”
傅佩嵐將相框往馮斌懷裡一塞,“你老婆做的好事。”說完就徑直穿過客廳進到臥室。
趙慧嫺見她進來,忍不住蜷縮起身子,低垂的臉上滿是忐忑和不安。
“你知道我爲什麼來找你吧?”傅佩嵐往前走了兩步,卻見趙慧嫺身子一抖,往牀裡挪了挪。
“你以爲我會打你?”傅佩嵐冷笑,“趙慧嫺,你已經算不得一個人了,我打一個畜生又有什麼意義?”
“我……”趙慧嫺的錯愕的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和愧疚。
“可是畜生聽不懂人話更不懂道理,想要教育就只能使用暴力,我不想自掉身價和畜生計較,那就只能毀了畜生的窩,讓它滾得遠遠的!”話音剛落,傅佩嵐就揮手將櫃子上的花瓶打落在地。
趙慧嫺呆呆的看着傅佩嵐將衣櫃打開,用剪刀剪碎她和馮斌所有的衣服。這些年她爲了攢錢治病連房子都沒裝修,又怎麼會花錢置辦衣服,櫃子裡所有的服裝都是傅佩嵐以前送的,可現在,她都要收回了。
“畜生是不需要穿衣服的,過去是我不對,竟然用對人的方式對待畜生,難怪被反咬一口。”
馮斌看着手中的照片,失魂落魄的坐到椅子上,喃喃自語,“剪吧,剪吧,都剪了也好,這可不就是畜生的窩麼……”
趙慧嫺聽到丈夫的話,心中又羞又痛,捂着臉趴在牀上哽咽不已,她不是故意的,她真不是故意的。她不高興公婆對平安的喜愛,甚至覺得那些疼愛和呵護都應該屬於她的兒女,可是再不高興她也沒想過真的傷害她。
她不後悔那天打了白雪,在她看來如果不是那女人不知好歹巴結奉承她又怎麼會流產?可她懊惱過自己遷怒平安,就算她父母和祖父母可惡,可是她作爲一個小孩子沒有錯,長輩們的恩怨確實不該牽扯到下一代。
她恨馮家所有人,恨他們虧欠她,可她絕沒有想過將滿腔恨意發泄到孩子身上。那是她一輩子的心結,一心想要做個好母親的她又怎麼可能忍心去傷害一個小娃娃?
孩子就該健康快樂的成長,所有的風雨都改由父母代爲遮擋,可是她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趙慧嫺擡起頭看着滿地的碎片,哭着說道,“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道歉還不行麼?”她只是太難過太傷心太氣憤,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你道歉了別人就該原諒麼?”傅佩嵐反問,“我同情過你也可憐過你,可現在我終於明白,你不值得!你根本不配做個母親!”
趙慧嫺身子一僵,她居然說她不配做個母親?她憑什麼這麼說?她知道自己爲了生孩子付出了多少麼?她怎麼可以這樣說她?
這是詛咒,這絕對是詛咒,傅佩嵐居然詛咒她當不成母親,她怎麼敢?
是了是了,如果她有了孩子,平安又怎麼可能還是馮爸爸馮媽媽的掌中寶?所以她不願意她生孩子,所以她才詛咒她。
傅佩嵐可以罵她毀了平安的照片,也可以收回她曾經所有的幫助,但她不能否定她渴望爲人母的心。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沒有人比我更會當媽!”趙慧嫺嘶吼着從牀上跳下地,擡手想要去抓傅佩嵐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