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豔陽高照,碧海藍天,泛舟湖上翩翩公子俏佳人,炎熱的七月杭州西湖之上卻是一副清涼的水墨丹青。
小船之上,身着雪白流紗裙的美妙女子正坐在船頭撥弄着身前的七絃琴,琴聲悠揚的傳頌在西湖之上,惹來了良多瞻仰。
女子身旁負手而立了一位翩翩公子,臉上掛着溫和的招牌微笑,輕輕一揚眉角,惹得岸上良家女子皆爲之感嘆,誰家兒郎如此翩翩風姿,惹得姑娘春心暗許,奈何公子卻是早已有了心尖子上的俏佳人。
自古美人配英雄,這對西湖上的璧人雖是惹來了衆多怨尤,卻也十足讓人心生羨慕。
一曲作罷,女子輕輕揚起手,嘴角上揚脣邊露出一對兒可愛的梨渦。
“蕁兒的琴技似乎又提升了不少,惹得路人皆聽得忘神了。”男子衣袂飄飄低眉望着女子溫柔笑語,微微彎下了身子朝着女子的方向伸出了手。
“還不都是皇甫你,每日都得叨着讓我撫一曲,這終日練着,便也就輕車熟路了,只盼着哪天你聽膩了,我也就好好生歇着了。”女子將手放到了男子伸過來的手中,被他輕輕一拉便緊緊的擁入懷裡。
“那你可得做好準備了,怕是這輩子我都聽不膩的。”
輕輕擁着美人,男子勾勒着脣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倒是惹得岸上一直關注着他們倆的姑娘們心裡憤憤一痛,原來那位姑娘還真是公子的戀人啊。這下子是當真沒了機會。
雖說蜜語柔情皆是鏡花水月,可這三年來,穆婉蕁倒也就這麼習慣了被皇甫濤捧在心尖上的疼着。
“啾啾啾。”突然從船艙裡蹦出來個手掌大的紅色圓球物體,不停地在穆婉蕁腳下打着滾,嘴裡還憤憤不平的一直叫嚷着,彷彿是在吃着皇甫濤的醋。
穆婉蕁低眉瞅瞅地上已經渾身滾圓的小啾啾,若是不仔細看,還真就覺得是個圓球了呢,彎下身子將小啾啾輕輕抱進了懷裡,卻是擡眼看着皇甫濤皺了皺眉“我就說讓你不要這麼寵溺着它一直給它甜食吃了。你看。現在真的成了球球了。”
皇甫濤卻是不以爲然的伸手摸了摸小啾啾的皮毛笑笑道“可它終究也還是一隻最可愛的球球啊。”
盯着小啾啾看了半晌,穆婉蕁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繼續依偎在了皇甫濤的懷裡,在這西湖上倒成了一副好看的丹青。
三年前,帶着絕望和不捨離開。三年後。卻和皇甫濤成了衆人眼中羨慕的一對璧人。穆婉蕁不知道當初的選擇究竟是錯還是對,可是現下依偎在皇甫濤的懷裡,她只是淡淡的勾着嘴角輕輕一笑。只怕是做錯了她也想要就這麼一錯到底了吧。
偶爾想起冥靖終究也還是有些傷情,可是面對皇甫濤一直以來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疼惜,穆婉蕁築起的高高防擂,終於還是被皇甫濤所有的柔情所攻破。
是了,她放棄了守着那段回憶度日如年的痛苦,卻是被皇甫濤鋪天蓋地的柔情融化了心骨,後來,她終於是明白了,有時候放棄不過是重新給了自己一條活路,而皇甫濤無疑是可以保她一世安寧的最佳良配。
薛軒在船尾划槳,攬月卻是坐在板案上靠着船篷慵懶的閉目養神,偶爾幾縷微風拂過,倒也是難得的愜意。
原本近幾年皇甫濤剛剛接手了皇甫家族,應是忙的天翻地覆的時候,哪知他一心掛着穆婉蕁,倒是將皇甫家族大半的事宜全部交給了手下的親信去負責,爲了陪穆婉蕁出這一趟遠門,更是提前半月就忙的不可開交,總算是能夠抽身出來拌她遊玩了。
說是遊玩,也不過是亙楊和慕容媚靈來了書信,說是請她和皇甫濤來吃孩兒的週歲宴酒,穆婉蕁本是說差人來送份賀禮便罷了,皇甫濤卻說什麼也要和她親自前來,是知道這幾年她一直呆在皇甫家族裡難免怕悶壞了她,能出來一趟也是極好的。
“主公,咱們現在要往回趕了麼我看岸上的清水小丫鬟都已經等的有些疲乏了呢,也是時辰回去吃酒了。”
薛軒不忍打擾自家主子和穆婉蕁的甜蜜時光,可是晃眼看了看一直站在岸上等候的王府小丫鬟倒也覺得可憐,這日曬三竿的讓人乾等着,也是種折磨了吧。
“往回劃吧。”
皇甫濤一聲令下,薛軒連忙往回劃,回頭卻看到皇甫濤和穆婉蕁仍舊一副你儂我儂,郎情妾意的甜蜜模樣,不由扯着嘴角輕輕一笑,好歹他家主子是守得花開見月明瞭。
現在回想着穆婉蕁剛剛離開京回到皇甫家族時,終日鬱鬱寡歡不苟言笑,無論皇甫濤怎麼個上心,她彷彿都是視而不見的,一心只想着京裡那位現下已是君王的人,那時候還多少爲皇甫濤在心底裡有些打抱不平,自以爲自家主子一點兒也不比那一位差,怎的穆婉蕁卻愣就對人家那般死心塌地了。
常常見得穆婉蕁鬱鬱寡歡,而自家主子也就跟着心有鬱結,薛軒是一直擔憂着,不過好在如今皇甫濤總算是柔情打動了美人心,看着他兩如今如膠似漆的模樣還真是覺得欣慰又羨慕呢。
下了船上了岸,名喚清水的丫鬟倒也靈動,立刻撐起了手中的油紙傘幫穆婉蕁擋去了陽光,皇甫濤卻是隨手從她手裡將傘接了過來,一手將穆婉蕁攬進懷裡,一手爲她撐着傘,處處體貼,柔情似水,難免又惹來了不少羨慕的目光,而對於皇甫濤所有的體貼,穆婉蕁卻也都已經習以爲常一一受了,臉上卻有着以往從不曾見得幸福笑顏。
剛剛走到亙楊王府,便已經看到亙楊小王爺和慕容媚靈的身影,見穆婉蕁他們回來了,慕容媚靈立馬親切的迎了上去“妹妹此去泛舟可還順心,只怕是這日頭毒辣定有些悶熱了。”
“還好,雖是萬里晴空,可幸得今日有徐徐微風拂面,倒也不覺着熱,倒是這麼大的日頭階級誒何必出門相迎呢,這倒讓蕁兒有些歉疚了,還是趕緊進屋子裡去吧。”
穆婉蕁跟着皇甫濤回皇甫家族以後倒也一直和慕容媚靈有書信往來,兩人的感情更是發展而對甚快,若是不知其由的旁人,還真以爲這是一對親姐妹呢。
而亙楊和皇甫濤也是個相見恨晚的狀態,兩人總能一喝酒便談天說地的沒個收拾,每每都能從傍晚喝到入更以後,酒量倒也都是真真的好,來了杭州幾日了,穆婉蕁卻還像是沒有玩夠一般,總是天一亮了變總想往外跑,皇甫濤這幾日便陪着四處玩樂,難得出來一遭,他可不想她玩的不盡興。
只是他很是不喜歡有些登徒浪子望着穆婉蕁時色眯眯的眼神,每每這個時候總是要動怒起來的,這一點兒倒是常常惹得穆婉蕁想笑,竟不知他醋意卻是如此之大。
午飯過後,皇甫濤同亙楊還正喝的盡興,慕容媚靈卻是將穆婉蕁偷偷帶回了自己的閨房之中,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倒讓穆婉蕁有些好奇起來,坐在美人椅上,穆婉蕁柔聲道“姐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慕容媚靈聽穆婉蕁這樣一講,心一橫倒也不再扭捏了“既然妹妹都說了,那我就直言了,這事兒我一直在想着要如何與你開口,只怕當着皇甫公子的面會讓你覺得尷尬,才私下裡將你帶了來。”
穆婉蕁揚眉看着慕容媚靈一臉的慎重,卻是有了一些猜想,竟也還是想聽她究竟是要講些什麼“沒關係,姐姐,你直說就好。”
“我也不知道是哪裡走漏了風聲,王爺今早收到密函說是當今皇上知道你來了杭州,入住了王府,硬生生要讓王爺無論如何留住你,要與你見一面。”
慕容媚靈輕輕的捂住穆婉蕁的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穆婉蕁從前和當今皇上冥靖的過往,只是實在不明白皇上是如何知曉穆婉蕁入住王府的,皇甫公子素來與亙楊交往甚好,如今收到這摺子,倒是讓亙楊多少有些爲難,一面怕得罪了皇甫濤,一面卻又不敢開罪皇上,見亙楊爲難,慕容媚靈也不得不攬下這苦差事找來了穆婉蕁。
穆婉蕁聽罷臉上卻沒有多少震驚,亙楊小王爺新添子嗣,宴請來的百客何奇多,其中有一兩個知曉自己的也是常事,原本跟皇甫出來這一趟便沒有想過要避,早知道他是不會甘心一直在尋自己的蹤跡,當初離別沒有見到的那一面遲了三年,如今這一面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了。
“摺子上說他何時來了麼”穆婉蕁擡眼望着慕容媚靈,眼眸裡終究也還是爲他亂了些分寸。
“快馬加鞭,估摸着傍晚時分也就到了。”
看着穆婉蕁眸中的一絲驚亂,慕容媚靈有些憂色,終歸也是爲情所惑,不說這些年來冥靖明裡暗裡的尋找她,單單隻爲了趕來見她的這一面已經讓人有些感動,身爲一代君王能爲她如此,也已是不易了。
“姐姐讓王爺放心吧,蕁兒會處理好這事的。”穆婉蕁低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子,戴了許多年,也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