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東方朔與藍慕攸回到了寧夏城,永寧山莊的黎內官總算送走這兩個敗家小祖宗,高興的掩面輕泣,!
“趕緊的,把那些碎掉的玩意兒,送去給補匠修理,再叫人重打傢俱,這個,趕緊送去給四殿下,錢不夠使啦!”黎內官在永寧山莊裡,一連串的命令,整得衆人雞飛狗跳,關押那剩下五美的小院,卻是寂寥清靜,幾個美人兒攬鏡自憐,名花傾城無人惜,怎不叫美人兒心傷!
東方朔他們回府時,慕越正在跟大總管討論,怎麼把他找來的地圖弄得很明白些。
大總管非常頭疼,地圖那是隨便人家裡能有的嗎?老爺書房裡,掛在外頭的那只是唬唬人的,真正機密的卻是放在書房內室裡,那是隻有極親近的僚屬,才能進去,七姑娘那書室,什麼人來,只要能進七姑娘院子的,大概都能進去了吧,!
再說,地圖還要怎麼弄明白?現在給七姑娘的還不夠明白?大總管想不通,近來七姑娘的腦子儘想些奇怪的東西,向來老爺、大爺他們要什麼,只消一說,他立即就能反應過來,沒想到竟在七姑娘這兒踢到了鐵板。
慕越撫額沒好氣的看着大總管,不是說大總管是有求必應的嗎?大哥說,想要什麼,只管跟大總管說,他都能給你弄來,之前她還覺得大總管神了,要兵書有兵書,要地圖有地圖,要長長的書案,大總管像變戲法一樣兒,帶着她到庫房裡去,自個兒挑!
結果……
“我就要個能知道那山有多高。谷有多深,峽又有多窄,河有多深的地圖。”
“老奴給您的那些地圖,瞧不出來嗎?”
慕越瞪他。“寫的很清楚,可是……”
“那不就得了,山有多高,谷有多深,上頭都標明白了,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大總管頭髮都抓亂了。
慕越說不明白,急得跳腳。外頭傳來六爺和朔少爺回來了,慕越立刻跳起來。“我找阿朔來跟你說。”
大總管淚眼汪汪被丟在後頭,管事們同情的拍拍大總管的背。“大總管你不出去迎接嗎?”
啊!大總管反應過來,抽出汗巾抹了抹臉,恢復正常後,大跨步走了出去。
管事們尾隨於後,幾個管事竊竊私語,“七姑娘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地圖啊?”
“不知道。唉!都是佟軍師教壞孩子,想咱們七姑娘之前是個多麼乖巧的孩子,大總管給什麼拿什麼,從來不囉嗦的。”
“可不,現在問題多了,要求更多。”
主子要求多。大總管一一接下後,跑斷腿的可是他們這些小管事們啊!
苦命啊!
慕越一時興奮跑出來後,纔想到有些不妥,腳跟一轉往父親書房去。正巧看到領着幕僚要出去的藍守海,藍守海見女兒神色匆匆。想到方下小廝來報,朔少爺和六爺回府。便停下腳步,等着女兒跑到跟前,慕越看到藍守海身後的幕僚們,緩下腳步不着痕跡的深吸口氣,然後禮數周到的與父親福禮,又對鄭先生及各幕僚們見禮。
衆幕僚們紛側身回禮,鄭先生卻大方的受了慕越的禮,他是七姑娘的先生,受她一個禮不爲過。藍守海朝他們幾個人交代幾句,鄭先生便與其他人先行離去,慕越看他們走遠:“父親有事要出去?”
“嗯,有些事情。”藍守海登了下,沉吟半晌後,看着女兒的眼睛:“黎氏的人出現了。”
“咦?”慕越知道黎氏,但她沒想到他們竟還有人在。
藍守海想到女兒如今在軍中當差,不是個關在家門的閨閣女,在外走動的時間多了,難保黎氏的人不會盯上她,便攜女兒的手,走到院中樹蔭下的石桌旁坐下,跟女兒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來。
“黎氏當年傷你母親之後,便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爲父本以爲他們已經滅族,沒想到他們竟還有人在。”他將黎氏在那場意外中,扮演的角色跟慕越說明,希望女兒要提高警覺。
慕越若有所思的問:“嚴家那個外室就這麼不見蹤影,無人知她所蹤?”
“你覺得有問題?”藍守海問,。
“女兒覺得,她既費了一番功夫,纔在嚴三老爺身邊待下來,會輕易放棄這棵搖錢樹嗎?不管黎氏想要做什麼,都離不開金錢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
藍守海急召大總管來議,大總管看到站一旁的慕越,不禁有些訝異,七姑娘不是跑出去找六爺和朔少爺?怎麼會跑到老爺這兒來?
慕越看到大總管訝異的眼神,也纔想起來,自己原本跑來做什麼的,訕訕的傻笑了下,正想說什麼,東方朔與藍慕攸己過來了。
等他們兩個見禮請安後,慕越便溜到東方朔身邊去,對着他嘰哩咕嚕了半天,藍慕攸也湊過去加入討論,藍守海將方纔想到的事,與大總管商討一番後,發現三個小傢伙討論的聲浪不比他們小,而且藍慕攸兩兄妹已經吵起來了。
東方朔被夾在他們兄妹之間,露出無奈寵溺的笑容看着慕越,藍慕攸仗着嗓門大,快要壓過妹妹時,東方朔寥寥數語就把他打擊得完全挫敗。
“他們在說些什麼?”藍守海只聽清幾句山高、水深、幾裡,什麼的,鬧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大總管苦笑,將慕越方纔要求的地圖跟藍守海說。“這孩子,這種東西真做出來,也輪不到她來用。”藍守海皺着眉頭道。
大總管聞言微怔。“七姑娘說的這種地圖,真有人做?”
“當然有。”藍守海沒好氣的道:“就她現在的先生。若不是他做出來了,叫慕越見着,憑她那小腦袋瓜子,想得出這古靈精怪的東西來?”
大總管點頭。“既是佟軍師做出來了,那……”
“哼!他寶貝的很,我就只看過那麼一次,還是前年打拜月族那時,。雖然只有雛形但看了之後,很多事情跟着就豁然開朗。”
大總管早年也隨軍過,打過仗,後因傷退下來休養時,得藍志華倚重,委以府務,其後藍守海更是委以重任,將外院一應事宜,全都交給他,現在聽藍守海這麼一說,不禁興起幾份好奇來。
藍守海示意他聽慕越他們幾個對話。
“臭六哥,你除了會拆我牆角還會什麼?”
“我那有,哪!你說的那地圖,我在師父那兒見過的,可不像你說的那樣小,你肯定是搞錯了。”
“纔沒有,先生那地圖小雖小,但是山高、水深都做得極真,還有那個……”她轉頭朝東方朔求援。
“林子。”
“對,林子也都一棵棵的做出來。”慕越賣弄着。“跟爹給我的地形圖一模一樣呢!”
大總管眉頭深鎖,“老爺您不攔着他們胡說?”
“在家裡還好,若是出門去也這樣鬧騰……”藍守海沉吟道,“只攔着不讓說還不夠。”
尋常的地圖在軍事上用途就已經不小,因爲佟軍師開給慕越的功課繁重,有許多涉及何種地形,以何種陣勢、軍種對陣時,該如何因應。尋常課題,大總管提供的地圖就足以應付,但那回是關於焰族,慕越纏着他,吵着要關於焰族的地形圖,最後敗在女兒手下的他,逼不得已把手邊的地形圖給了她。
但可沒讓她口沒遮攔的拿出來大聲嚷嚷,當下便清了清喉嚨,慕越兄妹兩個還在吵,東方朔輕扯他們兄妹兩,示意他們看向藍守海,藍慕攸一悚,只見藍守海面沉如水,測不出深淺,慕越猶不知自己犯了何事,眨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父親。
藍慕攸卻以爲父親怪責他,這麼大了與妹妹鬥嘴,張口就要認錯時,藍守海吩咐左右,將他們兩兄妹押去祠堂,慕越大驚,藍慕攸倒是爲妹妹分辯一二,。
“爹,您別怪妹妹,是我不好,不該與她鬥嘴。”
藍家幾兄弟都被罰跪過,唯獨慕越沒被罰過,當下怔愣在原地,藍守海瞪着他們兩個,“閉嘴,你們兩個給我到祠堂去好好的反省反省,想清楚爲何會被罰。”
藍慕攸垂頭喪氣的由着侍衛押着,慕越是女孩子,侍衛們不好扭着她,只得恭敬的請她挪步,慕越轉頭看東方朔,他原在與藍守海求情,感覺到慕越的眼光,轉頭看她,見她泫然欲泣一副委屈的樣子,不禁朝她點頭示意。
“殿下,這事可不能求情,得重重的罰她,才能讓她長長記性。”藍守海沉着臉。
“敢問將軍,可曾對七姑娘說,給她的地形圖是屬於機密文件?”東方朔聽到慕越嚷着地形圖,便猜出有問題。
一般書肆便有賣些地圖,但那些地圖多有不實,數據也不實,甚至多數地圖是不全的,但那都是有所考慮所爲之。軍用的地形圖,則會詳盡許多,山高水長甚至駐防等都有標明。
藍守海疼女,將手邊的地形圖給她拿去做功課,卻忘了提醒她,這東西可不像大總管給她的地圖,是機密文件啊!悄悄的看就是,別大聲嚷嚷。只他也沒想到,近來行事沉穩許多的女兒,竟會在這件事上頭出問題。
看他臉色鐵青,東方朔微嘆口氣,藍守海一怒之下罰了女兒去跪祠堂,大概沒想到,女兒根本不曉得自己是犯了什麼錯吧!
“我去替將軍分說一二。”東方朔淡淡的道。
藍守海僵着臉,拱手道:“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