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府因藍守海受封國公,慕越賜婚順王,一時之間成了京城中人人注目的焦點,就連誠王府都不曾受到這般熱烈的關注。
支持誠王的人不用在他封太子後,還着意討好他,豫王一派在京裡已被除之怠盡,而秦王的人馬還沒從重大打擊裡回神,但對於小官、或未明着站隊的人來說,這時趕着去巴誠王,只怕太過打眼,他們自諛是聰明人,拐着彎去討好順王,將來也好與太子搭話。
可是順王尚未開府,此番回京就一直歇在誠王府,這又讓這些人犯了難,他們又不是禮部尚書能明正言順親近順王,於是未來順王妃家就成這些人眼中的方便梯。
像藍家這樣,有子從文亦從武的不少,藍家不算特例,再說藍守海一直鎮守邊關,不在朝中,直到這會兒,藍守海建了大功,朝臣紛紛上門來交好,大家原以爲藍守海會如他的先祖那樣,是個莽撞的,不然也不會傳出他婉辭皇帝封賞國公之位。
誰知親近了,才發現他們設想錯了,藍守海畢竟是藍老太爺的兒子,藍守山的幼弟,他會婉辭爵位,應是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他們私下猜測着,卻愣是看不明白藍守海的作爲,明面上積極的巴結討好着,又讓自家女眷往藍家去,讓她們好好結交藍家那位將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七姑娘。
慕越因此隨祖母接見不少女眷,每天見的人雖多,但她既是未出閣的姑娘。又初在京中露面,微笑不語就足以應付過去。但就算如此,還是把她累得夠嗆,不過礙於身邊侍候的丫鬟都不是她的人,回了房,她也不多語,大夫人派到她身邊的兩個丫鬟見狀也跟着少言語。
皇帝賜婚之後,大夫人覺得原本派來侍候這侄女的丫鬟少了,但自己身邊也才幾個得用的,一時捉襟見肘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往老夫人那兒求救。
老夫人便撥了自己身邊兩個二等的丫鬟過去,二夫人看着就坐不住了。這天一早就把自己着人精心教着的幾個丫鬟喊來,盤算着要送兩個丫鬟過去慕越身邊。
她身邊的嬤嬤想到前一晚自家姑娘的交代,連忙提醒她,可不能越過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聽了嘟起了嘴,生氣的道:“指個丫鬟有這麼麻煩?大嫂不也是派二等的過去嗎?爲何我派過去就不成?”
“大夫人是早派過去侍候了,老夫人指過去的雖也是二等的,但畢竟是在大夫人之後。您這會兒若也派一等的過去。豈不越過老夫人和大夫人?若派二等的過去也不妥,不如派三等的過去吧!”那嬤嬤端了燕窩盅給二夫人,二夫人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上一對上好羊脂玉環輕輕敲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那幾個丫鬟眼露豔羨的緊盯着看,二夫人微擡眼見了心中一陣得意。
“什麼都讓她搶在了前頭。”輕舉調羹攪動着燕窩,二夫人嬌聲抱怨着。
嬤嬤沒接這話,拿眼瞧了那幾個站在跟前的丫鬟一眼,一個個穿紅戴綠身姿妖嬈,這明眼人一瞧就明白,這那是派過去侍候姑娘的,明明是給姑爺備下的通房!越姑娘再怎麼說都是藍家的姑娘,與自家的姑娘是堂姐妹,自家姑娘沒了親爹,連兄弟都沒有,想在夫家挺直了腰桿有底氣,就只能靠着堂兄弟們。
大房的幾個兄弟就不說了,自小一起長大的,有事,他們不會不管。三老爺家算一算可是有四個哥兒!自家姑娘已經出嫁,想與這四位兄長們處得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若能與越姑娘交好,日後要有個什麼事,需要他們相幫的,只消與越姑娘說一聲,自然就有人出手幫忙。
但前提是,與越姑娘要處得來,說得上話。自家姑娘是個好性子的,婆子她再清楚不過,越姑娘看來也是個好相與的,可二夫人手頭的這幾個丫鬟真要送過去,那就難保越姑娘會不會着惱了。
“夫人哪!越姑娘隨大軍來京城,身邊沒個得力的丫鬟、婆子侍候,您想對她示好,自是無可厚非,但這幾個,就罷了吧!”
“她們幾個,有什麼不對?”二夫人冷哼一聲,她沒有兒子,若想那些隔房的侄子們日後能助女兒一臂之力,她沒在他們身邊安插人,怎麼成?那幾個正經侄媳婦都是外頭聘回來的,一個個眼高於頂,瞧她這守寡的嬸孃不起,女兒要有個什麼事,難道自己還得去求她們,看她們的臉色嗎?
若是幾個侄子房裡,有自己送過去的美婢嬌妾在,有什麼事,她透個消息過去,讓這些美人兒在侄子耳邊吹吹枕頭風…..
“她們都是我費了心思教出來的,送去侍候越丫頭,還浪費了呢!那丫頭粗魯不文,你沒瞧見,連着幾日穿着那麼淡素,不知道的,還以爲家裡誰死了呢!”
“夫人!”嬤嬤慌張的張望了下,二夫人嗔了一聲,揮手將那幾個丫鬟退下,自個兒拉着嬤嬤道:“我知道嬤嬤是爲我們母女兩好,可你瞧這府裡,我要是乖乖的待在角落裡頭,誰還記得我可憐的相公?”
嬤嬤頭疼萬分的拍撫二夫人的手勸慰:“夫人別胡思亂想了,二老爺早逝,老太爺和老夫人誰不心疼,您和意姑娘在府裡誰不敬着?”
“哼!若真心疼我們母女,那順王娶的就該是我的意兒,而不是…..”
“哎唷!我的夫人哪!意姑娘都成親多久了,您還惦着這事?”
二夫人心氣難平,嬤嬤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哄住了,她眼花腿軟的退出二房院子時,不免回頭望了眼東廂二老爺的書房,若是二老爺還在就好了,二夫人也不會成天胡思亂想的。
皇帝爲順王賜婚越姑娘。爲的是替新太子拉攏三老爺,放眼大周國。一門五將可不常見啊!越姑娘在宮裡還救了皇帝一命,意姑娘有那份能耐嗎?各人有各人的命,意姑娘是命苦,自小沒了親爹,但越姑娘也不好過不是,沒了親孃不說,還有個苛刻擅作僞的繼母,連向來精明的老夫人都差點被三夫人蒙過去!
越姑娘從小在寧夏那種僻遠的地方長大,教養、吃穿用度等。能與自家姑娘相比嗎?二老爺去的早,老太爺和老夫人都甚爲憐惜他留下來唯一的骨血。家裡得了什麼稀罕的物什,那樣不緊着意姑娘啊!
二夫人偏還不知足……
就連派個丫鬟去侍候越姑娘,她也想着要給人添堵。
嬤嬤搖着頭,提腳去了老夫人那裡稟報,老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老二家的到現在還是沒想通?她這豬腦袋什麼時候纔會想明白?”
當家老主母發威,屋裡衆人噤若寒蟬,大夫人原是坐在一旁喝茶,見婆母動怒。忙放下手裡的茶碗。起身靜立一旁,老夫人粗喘着氣,右手重拍了身邊的雞翅幾。震得其上的茶盞一陣亂跳。
大夫人上前輕道:“弟妹向來是個心高氣傲的,一心就盼意丫頭能出人頭地…..”
“哼!意丫頭是個女孩子,能怎麼出人頭地?她肚子要是爭氣,當年生個哥兒,再不濟也寬厚嫺淑點,給老二納個良妾,也不至於…….不說了,說多了就來氣兒!”
“也是弟妹不曉事,三弟一家歸來,全家正喜慶着,她偏想着給人添堵。”
大夫人早知二夫人讓人精挑細選了數個年輕嬌美的丫鬟進府,原先她還以爲二夫人是爲藍慕意着想,那幾個丫頭是爲姑爺準備的,後來知道竟是打着送給她的兒子們紅袖添香的,氣得她連着數日夜不成眠,她一個正經婆婆尚不插手兒子、媳婦的房內事,她一個隔房的寡嬸卻操這等閒心,是存何居心?想讓她兒子、媳婦們家宅不寧嗎?
明知她存這種歹心,自己卻不好在婆母跟前告她一狀,因爲人家還沒送出手呢!
二夫人身邊的嬤嬤來打小報告,並不是想背主,而是真心爲藍慕意着想,也是爲着她交代,纔會走這一趟,大房的兩個姑奶奶與她少時處得不怎麼滴,但各自出閣後倒也和樂,意姑娘也聰明,知道在婆家想立穩腳跟,除了肚子爭氣外,孃家人得力與否,與自己處得來,都能爲自己增添底氣。
想到意姑娘昨兒回去前,還特地找上自己,仔細的交代了一番,千萬要看好二夫人,別讓她犯渾,誰知今兒一早,二夫人就異想天開的想將那幾個妖嬈丫鬟給送去侍候越姑娘。
嬤嬤雖然一時勸住了,可難保二夫人幾時又犯胡塗,她勸得住一時可擋不了一世,一旦惹惱了老夫人,那關在跨院裡的三夫人就是最好的借鏡,三夫人被拘起來,對三房可沒有多大影響,但這事要是落在二夫人頭上,那意姑娘可怎麼辦?
就算孃家叔伯、兄長們得力,他們畢竟是男人,意姑娘有什麼事,難道真能對他們開口?還不是得請嫂子們、姐妹們幫忙傳話,二夫人若貿然行事,得罪了她們,日後意姑娘遇着事,能找誰開口相求?
老夫人聽完那嬤嬤所言,朝她點了頭道:“你是個懂事的,你們姑奶奶有你這麼個嬤嬤一心爲她想,也足了!倒是她娘,實在是個上不了檯面的!”
大夫人開口勸了幾句,老夫人瞪她道:“你是當人嫂子的,知道她犯胡塗,怎麼也不說說她。”
“母親明鑑,媳婦還以爲她是爲意丫頭夫婿備的,您也知道,有些上官、下屬的就喜歡送人姬妾,媳婦還道弟妹怕意丫頭教不來,才特地費功夫使人去江南找來的,那兒知道,她會想把人往越丫頭那兒送。”
其實二夫人讓人買進這幾個丫頭,老夫人和大夫人豈有不知的理,不過是想着讓她有事做,才睜隻眼閉隻眼的由着她,沒料想她打什麼主意。“咱們家就不許子弟收受上官、下屬送姬妾進門,又怎容得自家人拿這種丫鬟送人?”老夫人板着臉好一番數落,大夫人只能生受,“……回頭找個由頭,把那些丫頭打發去莊子上,免得她那時又犯渾,沒得給人添堵。”
“是。”
“你派到越丫頭身邊侍候的丫鬟,可與你說了什麼?”
“沒有,她們都說越丫頭少言,好侍候是好侍候,但卻總讓她們心裡沒個底,也不知自己侍候的是好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