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香粉鋪的老闆娘一宿未歸,店裡的夥計們渾不在意板娘以前也曾夜不歸家的,因此也就沒有想要找人,逆王身邊的幾個人都忙着,沒注意她失蹤,還以爲她離家辦事,他們好容易說服了逆王,要對汾王出手,各人各司其職,她不在店裡,那必是忙她份內的事了
二月十八日,慕越在王府設宴,爲兄嫂們餞行。
慕越與東方朔並肩而立,在垂花門前相迎,藍慕遠兄弟下馬便拱手道,“怎敢勞煩王爺、王妃在此相迎”
“避之、安之來者是客,初陽自當相迎纔是。”東方朔一本正經的拱手回禮,要酸是吧奉陪啊“
“噗”藍慕攸掩嘴大笑,“叫初陽真是彆扭,還是喊阿朔親近些。
“我也覺得阿攸叫習慣了,喊安之真怪。”東方朔從善如流,藍慕遠呵笑着上前拍了他肩頭一記。
“小妹就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好好待她,萬不能負她啊”
“我會的。”東方朔點頭應諾。
此時遠大奶奶也帶着妯娌、孩子們過來,與東方朔和慕越見禮,漂亮的藍以蘅和藍以庭手牽着手,一起走過來,兩個姐兒幾乎一般高,穿着的衣服顏色相近,不細看還以爲她們兩纔是一對雙生女。
見過禮,藍以齊他們跟着父親,隨王爺姑父外院,藍以齊還好,藍以平畢竟年紀小與慕越親,看到小姑姑就嚷着要姑姑,不走了。
藍慕遠咬着牙想上前敲他腦袋,藍慕攸忍着笑趕緊抱起小侄子哄他,這才把人帶走。
致三奶奶與妯娌們不熟,對這位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小姑更不熟,此時看小叔待侄子這般親暱,侄子又黏姑姑,心裡頗爲欣羨她的長子藍以問站在藍以齊身邊,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小叔叔和堂弟說話,心裡有些微黯,這次回寧夏,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丈夫。
坐着青帷油車來到正院,遠大奶奶和攸六奶奶都來過,所以不覺稀奇,倒是致三奶奶頭回來,見到王府的氣派雍容,不禁有點看傻了眼
攸六奶奶懷着身孕進了屋裡,慕越安排她先在西梢間的碧紗櫥歇下,又派人陪致三奶奶和兩位侄女園裡走走,致三奶奶心道,這是有話要與大嫂說了,便笑着應下,帶着長女和藍以蘅告退。
慕越與大嫂在東次間裡的暖炕上坐定,離別在即,姑嫂兩心裡有滿腹的話要說,可真要說時卻又不從何說起。慕越握着遠大奶奶的手,咬着脣,鼻尖紅紅的溼潤的大眼睛裡,映着遠大奶奶不捨的臉。
遠大奶奶心裡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開口了,“······有什麼事,別憋在心裡,雖然說男人都在外頭忙,可是你若不學着跟他說些心裡的話,引他跟你說他心裡想些什麼日子一長夫妻兩可能就真的無話可說了趁着新婚燕爾之際,說什麼傻話他都不會笑你的時候,就養成習慣來。”
慕越不敢點頭怕一點頭淚水就又傾盆而下,只咕噥着應了聲,遠大奶奶又說了序妻相處之道,另外特別提醒她,“千萬別犯渾,太賢惠啊王爺若無意,你可不許自個兒自做主張幫他張羅女人,不然他還以爲你沒把他放在心上。”
“咦?”慕越微怔,“是這樣嗎?”
“嗯說起來,你大嫂我當初就差點犯了這個錯,你大哥悶不吭聲的跟我嘔了好一陣氣,可他不說,我那兒曉得他計較我太賢惠大度,給他安排人侍候,還被他嫌棄,你說可氣不可氣?”
慕越怔怔的應了聲,遠大奶奶面授機宜,將這次回京,從母親那兒學來的招兒全教給慕越,慕越卻還在想,難道當年她一點都沒反抗的,任人左一個側妃、右一個美人的往王府裡送,竟是做錯了不成?
一起用過午飯之後,外院的管事媳婦把藍以齊幾個送過來。“王爺和舅爺們喝開了,命小的們把小少爺們送過來。”
王府的僕傭被敲打震懾過,知道這兩位主子不是好舀捏的,應對間便較從前恭敬許多,遠大奶奶見了暗自點頭,致三奶奶卻覺得不愧是王府,一應侍候的人進退有據,攸六奶奶眨着眼睛,安靜喝湯,沙嬤嬤讓她多學學大嫂,說大嫂一個新嫁娘就能掌起整個家,又把王妃帶得這麼好,跟她學,準沒錯兒
尤其是大嫂不聲不吭的,就把徐家那位表姑孃的事給解決了,二夫人對大嫂感激涕零,徐家昨日送來厚厚的禮,老夫人都嚇了一跳,說徐家出手從不曾這麼大方呢
藍以齊和藍以問年紀較大,進來之後,規規矩矩的見禮後,就站在一旁,倒是藍以平見禮之後,像猴兒般就要往慕越身上爬,奶孃忙把他抱住,遠大奶奶撫額頭疼的道:“這猴兒今兒是怎麼了?老往他姑姑身上招呼?”
藍以齊眼睛一閃,低下頭做無事狀,藍以問嘴脣微動問:“不會是你昨晚說的話,把他嚇着了吧?”
“那兒這麼容易嚇着,他不過是捨不得姑姑。”藍以齊學着堂兄嘴脣不動,壓低了聲回道。
藍以平推着奶孃,要撲向慕越,慕越看奶孃被他撲騰得十分狼狽,又見小侄子哭得聲竭,忙讓雀兒把他接過來,抱他坐在自己身邊,“這是怎麼了?平哥兒不是向來最乖的嗎?怎麼今天哭成這樣,都成了楔臉啦?”
“楔臉?”藍以平哭得一抽一噎的,聽到姑姑說他楔臉,便停下來,拉着姑姑要她改口,要改叫他大將軍,慕越逗弄他,“大將軍可不能愛哭啊你這麼愛哭,怎麼當大將軍?”
“那那我以後不哭了姑姑你叫我大將軍。”慕越自雀兒手裡把擰乾的帕子攤開,邊給他擦臉,邊說好啊我們以平將來要當大將軍,可不能當愛哭花臉將軍喔”
“好”
“那你告訴姑姑,你今兒爲何一直要找姑姑?”慕越擡眼掃了藍以齊一眼,藍以齊心驚,小心的往藍以問身後躲。
“哥哥說,我們要回家了,要把姑姑留在會吃人的京裡以後我就看不到姑姑了平兒不要姑姑被吃掉,姑姑和姑丈跟平兒一起回家。”
“藍以齊”遠大奶奶沉聲斥道,“我讓你帶弟弟,你就是這麼哄他的?說這什麼胡話啊”
藍以齊一聽他娘生氣了,連忙跪下認錯,慕越忙拉着大嫂,“齊哥兒也不是有意的,不過這玩笑開得大了,日後可不能隨意胡說。”又轉頭哄藍以平。“我們平哥兒最聰明瞭,哥哥騙人的你一聽就知道對不對,咱們是故意嚇哥哥的,是吧?哥哥要是說真的,那平哥兒和哥哥、爹孃還有老祖宗在京裡都住那麼久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藍以平想,姑姑說的對,他們一直活得好好的嘛可見廄不會吃人,哥哥亂說騙他的。“哥哥壞。”
“哥哥說謊,不好,平哥兒可不能跟他學。”
“好”
藍以平乖乖點頭藍以齊垂頭喪氣,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順着孃親的意思跟弟弟賠不是,鬧騰了這一番大夥兒都有些累,藍以蘅與藍以庭姐妹兩掩嘴笑着藍以平的傻氣好騙,慕越看她們兩個要好,頗有些意外,不過回頭又想,她們兩年齡相近,又是脾氣溫和,好相處的性子姐妹兩交好也是件好事。
不久,藍慕遠讓人傳話要回府了,慕越依依不捨的送走她們只是心裡實在捨不得,白日裡臉上掛着笑,處理着家務,夜裡睡不踏實,臉上總是掛着淚痕,讓東方朔看着心疼。
二月底,夫妻兩北定門送藍慕遠他們,藍以平抱着她不放,嚷着要姑姑、姑丈一起走,把慕越好不容易停下的淚又引了出來,遠大奶奶讓奶孃把他抱住,先帶上車,親自爲慕越拭淚,“出嫁了,是個大人了,可不能時不時掉金豆子有什麼事只管寫信給我,可別離了家,就把咱們當外人。”
慕越紅着眼扯着大嫂不放,最後還是東方朔將人擁在懷裡,遠大奶奶才得以脫身。
慕越揮淚送走了兄嫂及侄兒們後,連着幾天都心情不佳,連定平大長公主府赴春日宴,都有些蔫蔫的,藍大夫人與她相同病況,席間藍慕金說笑逗她們,卻是成效不彰,不免有些氣短,“娘啊大姐是與姐夫團聚的,您這是傷懷什麼啊?”
她沒說慕越,倒是對母親有些不滿。
藍大夫人哀怨的看小女兒一眼,很難跟她說自己的心情,輕嘆口氣,挽着慕越的手道:“好孩子,你大韶前,跟我千拜託萬拜託的,讓我好好的照料你。”她多少也看出來了,遠哥兒媳婦是把慕越這個小姑當女兒看,深怕自己回寧夏後,慕越有個什麼她照應不到,便求到自己跟前來。
雖然說本就是親戚,三房的人不在廄,她這個大伯母多多關照小輩是應該的,可是讓人這般求到眼前來,藍大夫人心裡可是非常受用,再說,與慕越相得好,自家也得益不少。
於是她便打起精神,仔細的指點慕越如何處理家務,管束下人等事來,慕越原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被藍慕金這麼一鬧,驚覺自己似乎又走回前世的路子,忙振作精神,專心聽大夫人說話,藍慕金完全沒想到,她們兩個在宴席上,說起管家的事情來,原想打斷她們,又想,好不容易母親和堂都提起精神來,還是別打斷她們的好,也就由着她們,自己託着腮,坐在一旁喝茶,順道聽別桌的人聊八卦。
看看時辰,藍慕金盤算着還要枯坐多少才能回家時,就看到有一丫鬟臉色慘白,行色匆匆的往定平大長公主身邊,只見她靠過說了幾句話,大長公主臉色丕變,拉着丫鬟急急問着話,坐在大長公主身邊的幾位夫人臉色也變了。
一時間,春日宴上耳語不斷,大夫人和慕越也被驚動了,大夫人拉着女兒問發生何事,藍慕金哪知道發生什麼事,老實搖頭,慕越側耳傾聽,在一屋子亂紛紛的耳語中,捕捉到一些訊息。
坐在她右側的輔國公孫媳,與忠勇伯夫人咬着耳朵,“······汾王本與人相約出城踏青,······到點不見人,命人找,也沒到······”
“汾王出門難道沒帶人?”
“帶得不多吧?”
“聽說是坐馬車,隨行的人只有車伕和兩個貼身小廝而已”
帶着親王儀仗出門實在很累贅,慕越是知道的,阿朔出門也不常帶着親王儀仗,但是他們夫妻兩自己會武不說,就算王府侍衛帶得不多,隨身的親衛卻都會帶六到八人,小心使得萬年船,更何況逆王還未就逮,不得不防着些。
只是慕越沒想到,汾王會這麼託大。
“聽說是侍寢的宮女鬧着要出府玩,才······”說到這兒,說話的忠勇伯夫人忍不住偷瞧了順王妃一眼,見她眉眼如畫神色不動,才又對輔國公孫媳道:“一樣是嫁皇子,順王妃可比汾王妃好命多了”
“不過順王小氣啊”
汾王會玩懂情趣,捨得花錢討女人歡心,但不止討妻子歡心,還討好別的女人,順王不懂情趣,不捨得花錢,相比之下,究竟是誰的老婆比較好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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