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德妃爲何要這麼做?”慕越不明白。
東方朔沒回答她,因爲雀兒回來了,知慕越要見她連忙過來正房,東方朔便道:“待會吃過飯,我再跟你說。”
慕越只好留他在房裡,自己去次間與雀兒說話。
雀兒見她出來,焦心全寫在臉上藏不住。“怎麼?十七公主身邊的人有什麼不對?”
雀兒點頭如搗蒜,慕越拉着她坐到臨窗的大炕上,“說吧。”
“佟雪一到離宮,知道十七公主竟被嚇得不敢在宮裡住着,便去看了十七公主的住處。”
離宮佔地廣闊,幾位公主們住處都安排在一塊兒,只是每座小院入夜後就落了鑰,事發時,院門未開,外人如何能將穢物扔在廡廊?當然,如佟雪等人,自然是可以,但十九公主因被皇帝責罰,她身邊會武的宮人全都被撤走,如今身邊侍候的宮人壓根不會武,進不了十七公主的住處。
兩位公主交惡,侍候的宮人也互不往來,原在離宮侍候的宮人,見着這些日子兩位公主交鋒的場面,也都知道這兩位互不待見對方,看守十七公主院門的婆子們,都不是傻的,不可能天沒亮就放十九公主的人進門。
換言之,這事是十七身邊的人所爲?
“佟雪懷疑,是離京前才臨時補上的郭嬤嬤有問題。”雀兒又道:“那郭嬤嬤原在賢妃身邊當差,十七公主身邊的一個慣做吃食的方嬤嬤染了風寒,賢妃就把郭嬤嬤給了十七公主。”
“既然是賢妃的人,那應該沒問題吧?”慕越問。
“這奴婢就不知了。”雀兒搖頭,“王妃,既然懷疑那嬤嬤有問題,還讓她跟着公主過來住嗎?”
慕越看她一眼。問:“不讓她跟來,豈不是明白告訴她,懷疑她了嗎?”
“哦。”雀兒笑了下,便道:“可要擺飯了?”慕越問了午飯有什麼,雀兒一一說了,慕越沉吟片刻,道:“讓廚子煨道烏骨雞湯,加些蓮子、山藥,晚膳時好給王爺補補。”
“是。”雀兒轉身去廚房,慕越則回內室去。
東方朔穿了件圓領月白直裰坐在牀上。見她進來,便道:“十七住後來後,讓人把她身邊的人都盯牢了。”
“看來我們猜錯了。”
“那倒也未必。”東方朔沉吟半晌道:“宮裡的人事錯綜複雜。這位郭嬤嬤看似有問題,但可能真正有問題的人不是她。”
慕越不懂。“這話怎麼說?”
“你想,賢妃爲何將她撥過去侍候十七的?”
“因爲十七身邊的嬤嬤病了啊!”慕越一說完,便訝然一聲。“難不成是有人動了手腳,那方嬤嬤纔會染病的?”
東方朔面露笑容。“如果方嬤嬤得病。真是有人動了手腳,你想想看,會是誰最有可能?”
“當然是十七身邊的人嘍!而且還是方嬤嬤相信的人。”慕越腦子轉得飛快,只是,所爲何來?
“賢妃沒有兒子,她雖與德妃分掌六宮。但名不正言不順,父皇年邁,說不得十七的婚事。要靠四哥、四嫂幫忙,再說,十七婚後也得孃家兄嫂撐腰,於賢妃來說,她定希望十七能與四哥、四嫂多相處些。在京都,想讓十七與四嫂多往來。並不容易。”
但是在離宮,規矩沒有宮裡大,把女兒嚇得不敢住離宮,她能向誰求助?除了慕越就是太子妃了。
“那德妃呢?”
“她跟賢妃互不對付,有人替她出手對付十七,讓賢妃心疼,她何樂不爲?鬧大了,就算被父皇責罵,她的責任也不大,十九又不是她生的,要怪,也該是雲嬪責任較大,畢竟十九是她的女兒。”
也是,十九公主的親孃都管不住她,德妃如何管得住?再說她管着離宮宮務,那有閒功夫管兩位公主鬥氣呢?
本來賢妃的打算是很好,把最瞭解女兒口味的嬤嬤弄下來,到時讓郭嬤嬤找個吃食不合的藉口,讓女兒從離宮挪出來,不拘是太子別業還是順王別業,反正能與兩位嫂子親近,都是好的。誰知十九那個賤丫頭仗着兄弟得臉,自己又沒跟去離宮,她便對女兒使壞,偏生向來忍不了氣的十七,這回竟生生忍下來,賢妃只好另尋法子。
德、賢二妃及十七、十九兩姐妹的這些破事,跟東方朔及慕越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十七要到順王別業來住,此事不免就跟他們夫妻扯上關係。
“反正讓人盯牢十七身邊的人,別讓她們在咱們這兒生事,還有,得防着她們當中,有薛嬪的人混在裡頭。”
慕越點頭,“要是明天出發去蠻族就好了,這些爛攤子全都丟下不管了。”想到妍梅兩個,還有夏月她們,慕越就覺煩悶。
“呵!理家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理順的。”東方朔伸手捏了她的鼻頭說道。
“要是一般的人家,遇到不好的,教不來的,直接發賣出去,或是送到遠遠的莊子上頭,那像咱們府裡,內府送來的宮人,都不能隨便發賣,也不能眼不見爲淨的丟在莊子上。”還她費盡心思尋個由頭,才能處置人,真是太麻煩了!
東方朔點頭附和。“你說的是,那些屢教不聽的傢伙,要是擱在軍裡,不早被軍棍打死了。”
“你說,咱們送嫁北胡公主回來後,能不能在府裡用軍法來轄制這些人?”
“有何不可?”王府裡頭他最大,他說了可,她照辦就是。
“你說的啊!可別到時候我罰了人,你又來跟我翻臉心疼人哦?”
東方朔擰她臉頰一記。“又渾說了。我心疼誰啊?”隨即腰上微疼,還沒來得及喊痛,慕越已經先喊手指疼,夫妻兩在內室裡你來我往耍玩着,外間擺飯的丫鬟、宮女們全紅了臉,卻是不敢出聲。
直到雀兒瞧着不是個事兒,輕咳了聲。屋裡才停歇。
夫妻兩用過飯,雨勢終於慢慢停歇,東方朔讓人備了雨具跟着,拉了慕越去園裡賞景,被大雨洗禮後的樹葉顯得分外青翠,倒是院裡的花被打殘了,白露領着小丫鬟們清理殘花,琉瓏過來時,白露她們才收拾了一半。
“給公主的院子收拾好了?”
“嗯,我來問王妃。要用什麼幃帳,桌圍的,也不知十七公主有沒有特別喜歡的花色。”
白露聞言微笑道:“姐姐倒是細心。不過王妃被王爺拉去園裡賞景了,只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呢!”
琉瓏皺着眉頭嘆口氣。“這可麻煩了。”
“急什麼呢!十七公主又不是今兒或明日就住進來,再說了,公主若真有什麼特別的喜好,身邊的宮人應該都會幫她準備着吧?”
琉瓏點頭。“我知道,只是她畢竟是王妃的小姑,咱們王妃是頭次招待婆家人住下……”聞言白露也愁了,雀兒從正房裡出來聽見,不由笑嗔:“你們兩愁什麼啊!十七公主將來還想靠着王爺和王妃給她撐腰呢!再說十七公主與王妃交好,這回又是不請自來的。別業不比京裡王府,少什麼缺用的,再正常不過。用心盡力就是,瞎操心什麼?”
琉瓏二人聽了才放下心來。然琉瓏還是拉了白露與雀兒去庫房,幫忙挑給十七公主佈置屋子的小物什。
是夜,京裡傳來消息,秦王妃做主。把薛老夫人挪去靖川侯在江南的莊子上養病,另憐惜她老人家沒人侍候着。便把大奶奶、二奶奶一併送過去。另,三奶奶幾位則交她們孃家人買回,她們所出之女,連身價銀也沒要,就轉給她們孃家人,幾位奶奶帶着女兒,及其孃家人對秦王妃叩謝再三後才離去。
至於剩下的薛家姑娘們,則一併送到江南莊子,卻不是老夫人去養病那一處,薛嬪知道後大爲震怒,但她身邊已無可用之人,賢妃又看得緊,她身邊的小宮女壓根不聽她使喚,福清帶出宮的人又被秦王妃拿住,她只能砸東西出氣。
秦王妃收拾完薛家人後,覺得長期壓在心頭的一口惡氣總算消去,回到秦王府後,好生收拾了一番,才返回西山別業。
皇帝得知秦王妃的作爲後,並沒有說什麼,倒是指了兩位飽學之士去秦王別業。
隔天一早,十七公主又派人來了,慕越瞧她急成這樣,與東方朔道:“我原想留她在四嫂那兒多住幾日的,她怎麼急成這樣?”她與東方朔今日要去鄭家在西山的別院拜訪,明日要去藍府別院看藍家二老,總不好對老人家爽約。
“別管她。”東方朔不以爲意,“晾她一兩天,也好讓四嫂好生拘着她幾日,這樣她過來住時,才知道好歹。”
十七公主雖受寵,但嚴格說來,她還比十九公主好相處,十九公主說起話來老是陰陽怪氣的,尖酸刻薄的嘴臉,完全不像是個尚未及笄的女孩,倒像是焦急找不到好夫婿的大姑娘似的。
“十九老是找十七的麻煩,不會是因爲婚事吧?”慕越試探的問道。
“不然還能爲什麼事?”東方朔失笑。“你不會現在纔想明白吧?”
慕越尷尬的吐舌頭扮個鬼臉,“她們兩才幾歲啊!”
“十歲了吧!說小也不小了,若不早做打算,等到十一、二歲要議親事,才能尋對象,就有些遲了。”他頓了頓,看了四下一眼,“父皇年紀大了,若是能在父皇生前訂下婚事,等出孝期就能完婚。”皇帝的女兒,與皇帝的庶妹,還是有差別的。
雲嬪原是傍着薛嬪及秦王這兩座大山,與太子夫妻並不往來,不趁皇帝還在,爲十九公主及十四皇子訂下婚事,誰知日後新帝會爲他們擇門如何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