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公主欲言又止,慕越明知她心中所慮,卻着實不好說什麼,這天晚上,東方朔從宮裡回來,慕越幫他更衣時,便忍不住提了提此事。
東方朔微笑道:“放心,她的事,自有父皇和四哥做主。”
“真的?我每次看到她那一臉期盼的樣子,就覺得心疼。”慕越撓撓頭,有些爲難,不過他們出行是有正經事要辦,拖個小公主去,不是找罪受嗎?十七公主從未遠行過,萬一受不住旅途折磨病了怎麼辦?他們也不能停下來等她養病吧!他們帶着新娘子要與北胡使者會合呢!
“再不濟,她便跟我們回京,把她送回宮去,讓她娘自去操心。”東方朔淡笑道。
慕越一愣,嗔道:“這麼一來豈不是讓賢妃全盤落空?”
“哼!她也沒事先問過我們,就把人往我們這兒塞,不是?”慕越沒說話,只靜靜的看着東方朔,東方朔不以爲意,“我聽傅內官說,鄭老夫人給了你,兩個懂醫又懂藥膳的嬤嬤?”
幫丈夫撫平身上的月白直裰,垂首幫他在腰帶繫上雙魚白玉佩正紅宮絛的慕越聞言,修長的手指頓了下,悶悶的應了聲,“外祖母覺着進門快一年,還沒消息,心裡頭沒底,就把身邊積年的老嬤嬤派過來,打算先幫我好好調養着。”
東方朔伸手拍拍妻子的頭,手感很好,嗯,再多拍兩下,被拍的人不幹了,伸手把作怪的手抓下來,“當我是什麼啊!一直拍。”
東方朔掩飾的笑了下,“咱們不急,前頭還有十皇兄、十一皇兄他們頂着呢!”
安王都成親幾年啦!安王妃一點消息都沒有,當然。安王病了幾年,也不能全怪她,但是,成親數年無子,有他們夫妻在前頭擋着,如妃又已過世多年,宮裡頭誰閒着吃飽撐着管到他頭上來?薛嬪敢在他成親隔日,就賞兩個如花似玉的宮女下來,他就能讓那兩宮女閒當擺設一輩子。
那兩個東西還敢在府裡興風作浪,哼!這兩日。府裡傳來的消息,那個夏月已被妍梅整得只剩半條命,妍嬌倒是明哲保身。完全不摻和其中。
“想什麼?”慕越幫東方朔整好束冠,見他沉着臉,問道。
“在想,是否趁這趟出京,把那幾個麻煩一併處置了。免得給顧嬤嬤她們添麻煩。”
慕越點頭。
清晨的西山很熱鬧,鳥雀輕啾,宮人們灑掃聲,遠遠的還傳來正殿爭辯的人聲,西山離宮有些宮院臨近山林,縱使有人出入。仍是有些野生的畜牲會往有吃食的地方鑽,雲嬪住的宮殿便較偏僻,晚上宮門一關。人煙少至,但擋不住往裡覓食的畜牲。
這日雲嬪還沒醒,就聽到宮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此起彼落,她氣惱的掀被而起,外頭輪值的宮女已匆匆進來侍候。才趕到牀前,就遭雲嬪用力甩了一巴掌。尖尖的指甲順勢狠颳了那宮女頗具姿色的面容。
那如玉般光潔的臉頰頓時鮮血淋漓,宮女忍着痛,迭聲告罪。“外頭在吵什麼?”
“回娘娘,不知那來的狐狸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死在了廡廊上。”
另一名宮女剛進門,聽到雲嬪問話,連忙回答道,她偷眼看了跪在地上的同伴,嘴角幾不可見的微翹了下,隨即怕被人瞧見似的,抿緊了嘴怕自己不經意流露出情緒來。
雲嬪心頭一驚,趿上鞋就要往外去察看,她的心腹嬤嬤此時領着小宮女們入內,準備侍候她洗漱,見狀連忙勸道:“哎喲!我的娘娘啊!那種骯髒東西哪能您去瞧啊!叫這些小蹄子們去發落就是了!”邊說邊對方纔回話的宮女呶了呶嘴,示意她把地上跪着的那名宮女拖出去。
雲嬪由着嬤嬤扶她進淨房,壓根沒理會那兩名宮女,等到她洗漱更衣出來,內侍來報,已處置好那隻狐狸。
“怎麼會有那種東西跑進來呢?它是吃了什麼東西,嬤嬤可派人查過了?”
“查過了,似乎是吃了被人下了毒的餌料,您不是不知道,咱們這幾座宮殿偏僻,那些住在林子裡的畜牲鼻子可靈了,咱們這兒天天吃香喝辣的,它們當然想着往裡頭鑽,前兩天不是老聽到它們半夜老鬧騰嗎?興許是隔壁那個尤柔儀身邊的嬤嬤不經鬧,才下的重手吧?”
雲嬪將手裡的靶鏡擲回桌上,“哼,就怕不是那老虔婆下的手。”雲嬪頓了下,轉頭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的道:“你說會不會是十七那個賤丫頭,使人做的鬼?”
心腹嬤嬤心道,十七公主遠在順王別業裡,有那個能耐嗎?再說,她可一點證據都沒有,怎認定是雲嬪命人把她嚇出宮去的呢?若十七公主身邊真有此等能人,要嚇也不該來嚇雲嬪,而該去嚇十九公主纔是,只有把十九公主駭着了,雲嬪纔會心疼,嚇雲嬪?
心裡雖是這麼想,但心腹嬤嬤臉上卻是堆滿憂心:“應該不會吧!她院子裡那隻死鳥又不是咱們派人做的,她們母女平日得罪的人可海了去,指不定是誰做下的呢!沒憑沒據的,她應該不會把帳記在您身上吧?”
“哼!那可不一定。”雲嬪想到前幾日,她留在宮裡的親信送來的消息,頗有些遺憾的道:“皇上這回怎麼不讓銘兒也跟着順王夫妻一塊兒出去,你看,上次他隨汾王出門,可就立了不小的功勞呢!回京後,汾王得意忘形,就被人給擄了去,可見啊!咱們銘兒是個福星呢!”
嬤嬤滿眼笑的應和着,屋裡侍候的宮人也湊趣,將十四皇子拍捧成舉世無雙的第一福星,就有宮女道:“唉呀!要我說啊!咱們十四殿下這般的福氣,這徵北大軍合該有他一份纔對啊!”
“正是,正是。只要咱們十四殿下出馬,那北胡大將軍還不聞風逃竄。”
幾個宮女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起勁,雲嬪也面露得色,出征北胡,有這麼多人一塊兒去,若是兒子跟着去,不是現領軍功的份嗎?有那麼多大將軍在,他們不會讓兒子涉險!
心腹嬤嬤見雲嬪意動,暗道不好,“娘娘,這出征大軍可都是些粗人,又是趕着出征,必定匆忙行軍,十四殿下可經不住啊!”
雲嬪的笑凝在嘴角,嬤嬤趕緊又道:“娘娘,這行軍可不是出遊啊!比不得上次隨汾王去江南當差,有好吃的好玩的,萬一殿下熬不住,在軍中鬧騰起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這話讓雲嬪頓時猶豫了起來,幾個宮女想到十四皇子好逸勿勞的性子,除了對吃有興趣之外,他平常能坐絕不站,能躺就不坐的性子,若讓他知道,是她們攛掇着娘娘,替他爭取隨軍出征的話,只怕她們全都落不了好。
當下宮女們不說話了,心腹嬤嬤點到爲止,說多了,雲嬪又不會記得她的好,日後想起來,說不定還要記她多舌,讓十四皇子失了建功的好機會。
外間宮女們招呼十九公主的聲音此起彼落,十九公主身着桃紅灑銀比甲,墨綠挑線裙,襯得她像是初春枝頭綻放的花骨朵般鮮麗。
雲嬪看到女兒過來,欣喜的招她上前來,十九公主還沒施禮請安,就讓雲嬪拉到懷裡,“用過早飯了沒?怎麼來的這麼早?”
“不早了,聽說十二皇兄他們已經啓程回京了。”
“哦?那,十七呢?”雲嬪想到十七公主被嚇着後,像只慘兮兮的貓兒狼狽從離宮退走,心裡就一陣痛快。
十九公主看母妃一臉得色,便想到端午那日,給十七好看的事,嘴角不禁得意微翹,不過很快,她就惱上心頭。“父皇親自派人去把她接回宮來了。”
“嘎?”雲嬪一愣,“你父皇派人把她接回來?”
“嗯,還給她挪了位置。”十九公主想到這兒就覺氣憤,雲嬪急問:“把她挪那兒去?”未出閣的公主們,都是住在一處的,雖然分了各自的宮殿,但都是相鄰的,皇帝要給十七挪位置,能挪到那兒去?
“父皇說賢妃在京都,費心打理着宮務,總不好讓十七在離宮裡沒人照料,就把她挪在德妃附近的悅心殿住下。”
雲嬪頓覺心火蹭蹭蹭的往上冒,德妃是一宮之主,近年雖不得寵,但自安王好轉薛嬪落敗,德妃在宮中的地位日漸回覆,此次又獨掌離宮事務,所居宮殿芳晴殿與皇帝的翠微宮相去不遠,而悅心殿雖小,卻在翠微宮與芳晴殿之間。
皇帝竟然這麼看重十七,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且不管皇帝的心思如何,東方朔與慕越將別業的事交代好後,輕騎簡從回了京裡的王府,王府留守的幾位管事和顧嬤嬤已知,自家主子奉命前往蠻族賀喜,顧嬤嬤本擔心慕越身邊乏人照料,待見到鄭老夫人送來的嬤嬤,再一一交談過後,顧嬤嬤便放心對慕越道:“鄭老夫人真是疼惜王妃,這兩位嬤嬤都是能人,朱嬤嬤祖上是三代皆是太醫院醫正退下來的,另賀嬤嬤祖上是婦科名醫,多少人家想請都請不到。不想鄭老夫人身邊竟有如此能人在。”
祖上三代醫正退下來的,爲何朱嬤嬤會入鄭家爲僕?賀嬤嬤祖上是名醫,卻也在鄭家內宅供職?兩位嬤嬤雖看出王妃眼中的疑問,卻沒有主動解惑,她們等着慕越來問,不想這位順王妃卻只笑着請她們多多提點自己,另命人好生侍候她們,並不提其他,倒讓兩位嬤嬤有些鬱悶。
PS: 感冒的人實在很可憐!頭暈眼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