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當然不傻,怎麼會幫着知府家呢?更何況,是京裡御史臺要跟寧夏知府過不去,又不是藍守海!
安哥兒滿月後,慕越一家三口就要整裝回京了!藍守海自是捨不得女兒,更捨不得外孫,這孩子眉眼像極了他外婆,安哥兒只要衝着他笑,藍守海便恍若看到了過世多年的髮妻,雖然早有兒孫,但對這個小外孫,藍守海是疼若性命。
每每看到安哥兒的青膚,他就暗恨,恨不能叫南猛王一家也受這種苦!幸而毒手天仙確實了得,滿月後的安哥兒已然身無餘毒殘存,青膚也漸漸淡去,毒手天仙喝過滿月酒,就告辭了,說是要去喝另一個新生兒的滿月酒。
一打聽方知,她前頭救的那孩子的妻子日前生下一子,算算行程,她自寧夏出發,恰好趕在滿月時去喝上一杯。
慕越親自打點了厚禮相贈,毒手天仙笑盈盈的坐上東方朔送的馬車走了。
一衆高手們卻是得了東方朔所贈木牌,可憑此木牌,去西靖酒莊喝酒不用錢,明師父知道後直罵他傻,虧大了!
東方朔卻道:“若非他們,安哥兒的毒無法解得這般順利,只讓他們去酒莊取酒喝,我還覺得禮薄了!”
“什麼話!這些傢伙喝起酒來像在喝水啊!”明師父心疼死了!人家不懂得喝好茶要慢慢品,一口灌下叫牛嚼牡丹,這些大俠們喝酒不懂細品,就跟人不懂品茶一樣是浪費啊!
“徒兒知道您心疼,所以您常喝的幾種酒,都給您捎帶上了。”東方朔安撫他道。
明師父有些扭捏的道:“我問你啊,你回了京,這酒莊難道就一直讓人管着?”
“是有打算在京城附近再找地方使人釀酒,不過地方換了。釀酒的師父們又得從頭摸索。”方子雖一樣,但釀酒的地方換了,頭一個要適應的便是天候,當初喬老爺子是老經驗,釀酒一輩子了,換個地方氣候變化,對他來說是小問題,摸索時間短,很快就上手了。
但新招來的釀酒師父雖也祖祖輩輩都釀酒,但個人經驗沒喬老爺子豐富。自然,上手的時間就拖得長一些,這也是當初喬老爺子敢朝明師父開口的原因之一。可惜東方朔壓根不甩他。
爲了有好酒喝,明師父很熱心的道:“哪!幸好那些傢伙還沒走,他們嗜酒,肯定知道那家酒釀的好,要找京城附近的釀酒師父。問他們,準沒錯兒!”
“那就勞煩師父幫徒兒這個忙吧!將來在京裡開了酒莊,他們要取酒也多個地方!”
明師父樂顛顛的捧着東方朔準備給那些高手們的謝禮走了,慕越知道後,朝他直笑,直笑到他渾身不自在的問:“幹麼這樣看我?”
“我在看啊!咱們阿朔越來越行啦!把明師父哄得團團轉。”
“我這是投其所好啊!”明師父當年收他爲徒。是看在他肯吃苦肯學,可明師父本性疏懶,教個沒幾天。尋到師侄孫吳木森後,就當起了甩手掌櫃,一應該教的,該盯着徒弟練的,他全甩給吳木森去照顧。幸而東方朔跟他學的是內家功夫,外家功夫如槍、鞭等打仗應敵用的。全靠藍守海的親衛傳授。
當然,沒有明師父的內家功夫幫他打底,他也應付不來騎馬上陣對敵的功課,明師父又是編外的人手,秦王、逆王他們就沒把他放在眼裡過,殊不知,明師父比他那些自京裡帶出來的御衛還好用。
說來,還真得感謝羅大夫。前世時,羅大夫就曾跟四哥說,他有個江湖朋友可以教他內功心法,當時他心裡一股邪氣無處發,當場就拒絕了,羅大夫是好意,他卻讓老人家難看,後來羅大夫就不曾再提。
當他重生之後,他便特別珍惜每一個來到面前的機會,習武、學雕刻,他一個都不放過,當初皇后重病,他已安排四哥爲他尋來的木匠們回京,只留了一個老師父,教他細木工,老師父帶了徒弟,他畫圖樣,老師父帶徒弟做,這一趟來寧夏,他已準備讓他們一塊上京。
待四哥登基後,他也有正經事可做,免得四哥看他閒的,心裡不舒坦,硬要給他分派事情做,四哥是疼他,爲他好,但他越看重自己,四嫂便越是厭惡,她拿自己沒辦法,就把氣轉出到越越身上,當年若四嫂開口勸一兩句,四哥也不會跟皇太貴妃卯上了似的,拚命的往他府裡塞人!
這輩子,他絕不再讓人有機會往他內院塞人,任何人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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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十三皇子、十四皇子、十五皇子及十七皇子出宮開府,衆家有女當齡的人家,無不動作頻頻,不過有些人家卻是按兵不動,卻是相準了太子的內院。
三月春光燦爛時,昭德帝正式禪位太子,新帝慶元奉太上皇入住長春宮,祈太上皇能萬壽長春,長春宮地處東北,因向後、紀後皆已歿,太上皇只留賢妃及幾個年青的美人相伴,其餘宮妃皆遣出宮,有子者由子奉養,無生育者,則入道觀、庵堂清修。
至於尚不及開府的皇子們,則一律住在宜秋宮裡,他們的母妃則安置在長春宮旁的長福宮中,年幼未及開府的也不過十八皇子及十九皇子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住進秦王府的薛太嬪原以爲大哥的兒女會在大赦之列,卻失望的發現,薛家人被排除在外,爲此,薛太嬪把秦郡王找去,哭哭啼啼的要他進宮見太上皇求情,聞訊而來的秦王妃,在外頭冷笑一聲,推開欲攔她的宮女。
“放肆!”薛太嬪見秦王妃就這麼闖進來,顧不得再跟孫子哭訴,朝她劈頭喝斥。
秦郡王整整自己被祖母扯歪的衣服,朝秦王妃行禮。“兒子見過母妃。”
“嗯,先生使人來問,怎麼今兒沒去讀書。”
秦郡王小心的看了氣呼呼的祖母一眼,纔回道:“兒子來給祖母請安時,給耽誤了,是兒子疏忽,沒有及時派人去給先生說一聲。”
“那你快去吧!別讓先生久候。”
“是,兒子告退。”秦郡王拱手告退,薛太嬪還想拉着孫子,卻讓秦王妃擋住。
薛太嬪氣惱的趕她。“滾開。”
“母妃,您還是消停些吧!”
“你說什麼?”薛太嬪怒目而視,卻悲哀的發現,眼前的媳婦壓根不怕她。
秦王妃柔聲道:“您到現在還沒醒啊?還想着當皇后?父皇都被您遣出宮了,擺明了就是不想見您,您還不懂嗎?”
“你,你胡說,你胡說。”薛嬪美貌已不復在,從前她非常注重自己的外貌穿着,可兒子相繼過世,皇帝漸不待見,她便懶得收拾自己了,到後來身邊只剩下福惠一個,她更是懶得打扮自己了!
因此這會兒,薛嬪已不復當日宜和宮主妃的氣派,銀白髮絲摻雜在灰白髮絲裡,眼角下垂嘴角微撇,整個人看來就是個苦字。讓秦王妃看了暗自心驚,她這位婆婆有多愛美,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秦王還在時,貴爲皇貴妃的薛嬪稍染風寒,就要召兒媳進宮侍疾。
那會兒,她彷佛纔去歇下,就等宮人來請,皇貴妃起了,她前去侍候,當時的皇貴妃可講究了,梳妝打扮就要花一個多時辰,她坐在一旁幫忙挑首飾,選胭脂,就覺得累人,皇貴妃卻精神奕奕,待梳妝好,那神彩飛揚美豔不可方物的大美人,讓人看了實難相信,她已是當了祖母的人。
那時的皇貴妃有多明麗嬌媚,現在的她就有多蒼老衰敗,秦王妃雖感同情,同時卻也拿定主意,寧可讓薛嬪繼續衰敗下去,也不能容她在府裡拿主意壓自己一頭。
主意拿穩了,秦王妃硬氣又道:“您看看吧!太上皇只留了賢妃,再有就是如席美人這般年輕貌美,德妃是巴不得能出宮,安王妃這一胎狀況連連,她恨不得守着安王妃,直到孩子生下來,麗嬪跟您一樣,去汾王府享福了,其他沒有生養的宮妃都去道觀和庵堂清修了!”
“那又怎樣?”
“其實您不知道吧?太上皇本意是要您進庵堂去的,是您的孫子去跟太子,喔,不,跟皇上求情,又去太上皇那兒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才說動太上皇改了心意。”
薛嬪沒有想到太上皇會這麼狠心,鼻頭一酸,悲從中來,眼淚就掉下來了。抽抽噎噎中,耳邊還聽到秦王妃道:“您不知道吧?福惠爲何沒跟您出來?因爲太上皇將她杖斃了!”
“這,這是爲何?”薛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能爲什麼?因爲您犯了大錯,她卻沒有及時勸阻唄!”
“我,我犯了什麼大錯……”
秦王妃冷哼一聲,將翠玉的事說開來,薛太嬪大驚失色,“你,你怎麼,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新帝使人傳郡王去問話,又讓他去指認人,確認無誤,又把兒媳召去,細細分說後,教兒媳好生管教郡王,莫讓他再出差池。”秦王妃想到兒子那幾日失魂落魄的樣兒,就覺心疼。她只是不喜兒子跟個江湖女子太過親近,可從沒想過要致人於死啊!薛太嬪哄得孫子把人留給她,把人當下人使喚,這也就罷了!臨了,見事不妙,就命人將翠玉滅口。
秦郡王知道這一切後,卻還能到他祖父跟前,爲這狠心利用他的祖母求情!實在是難得啊!秦王妃心疼兒子的同時,也恨薛太嬪,若不是她,她的兒子怎麼會受這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