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冬季特別冷,比鹽城要低十來度,在鹽城穿小風衣的秦心到京都都要穿厚羽絨了。
林天水以前覺得女孩子一定要穿的少,露出身形曲線,就比如剛剛那個空姐,雖然外面有一件紅大衣,可是人家大衣是敞開的,裡面穿的是空姐套裝,身材曲線若隱若現,小腿穿着絲襪,套在高跟鞋裡,給人感覺很誘惑。
可是現在看到秦心,林天水又是另外一種感覺,原來女孩不都是要穿的顯身材,穿成這樣圓乎乎,毛茸茸的感覺另有一種可愛。
雖然秦心擁抱他的時候,基本上就只能感覺抱住了一團熱乎乎的羽絨服,可是這種感覺讓穿着呢大衣的林天水覺得溫暖,外面雖冷,他卻覺得暖洋洋的,和想象中一樣,來京都似乎有些衝動,年紀大了已經很少做衝動的事情,可是坐在飛機上就想,那丫頭會什麼表情,結果果然很熱情,一定是想自己了。
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你滿心期待,結果也滿心歡喜。
不過幸福過後問題來了,林天水發現居然是秦心開車來的,臉就黑了,你還沒有考駕照吧?
“是啊,怕車被查,我只能在這裡等。”秦心在一邊跳跳的道。
林天水只覺得腦門跳跳的,這丫頭,沒有駕照就敢開車,很危險你造嗎?
把秦心推到副駕駛,他老人家自己開。
一路上跟唐僧一樣就駕照開車這件事把秦心念叨的腦袋都大了。
林天水本來是要去酒店的,現在反而先把秦心送到她師兄那,因爲還有一大箱衣服。
秦心被罵的沒話說,因爲衣服太大,窩在副駕駛,腦袋都找不見了,林天水好氣又好笑。
“上車把外套脫了,不然一會下車會感冒。”秦心這才把她的毛外套脫了,裡面穿的是兔毛的毛衣,也是毛毛軟軟的,是淺藍色的,跟林天水的淺藍色毛背心一個色系,林天水瞄了一眼,頓時覺得這簡直就是父女裝,以後是不是可以買一些同色系的,這個主意不錯啊。
“乾爸,你好像對這裡也挺熟的。”秦心看他開車一路居然都要不看導航,說個地址他就知道了。
“很小的時候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後來這裡有一個工程項目。”林天水輕描淡寫的道。
兩句話卻揭出了兩段歷史。
林天水爺爺屬於政*治失敗鬥爭派系,那年直接病逝,他父親和奶奶帶着全家移居,那時候林天水還很小,後來父親工作定在了鹽城,一家人總算在鹽城安家,剛剛到鹽城,奶奶就走了,沒幾年父親也去了,年少的林天水原本還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傲嬌的在選擇去哪個部門上班,結果一夜之間,他就成了一家之主,面臨的不是去哪個部門上班的選擇,而是該如何活下去的選擇。
有一個工程項目,是林天水在企業上班了之後選擇下海,積累了一些財富後,雄赳赳氣昂昂的想回京都,那時候的林天水的印象裡,京都纔是他的故鄉,如同在別的城市一般,在京都圈了一塊地,建商場酒店帶動附近的住宅,卻是差點虧的血本無歸,面臨破產,那是林天水父親去世後經歷的第二次人生低谷,好在他堅持下來了,建成了天林嘉年華超五星酒店,天林商場,專賣奢侈品,天林影院,那時候京都最豪華的影院,沒有之一。
也是這一次徹底的給打出了名聲。
形成了他家特有的發展模式,建商業中心,到一個地方圈一大片地,硬把一個邊緣的地方建起大商場和豪華酒店,然後賣周邊的房子,商場和酒店都在林家自己手上,不賣,而周邊的房子原本圈地的時候房價可能才一兩千,等商場酒店起來,成爲一個商業中心,賣到一兩萬,利潤豐厚。
這種模式在國內是林家首創,不少人想學,但是也不容易,首先要有背景,能圈那麼大一片地肯定光靠錢是不夠的,其次是要有充足的資金鍊,這麼大一個工程,資金鍊不充足,蓋到一半不蓋了,商業中心沒有起來,房價自然也起不來,虧死,最後是信譽,哪怕前兩個條件你都有了,但是信譽這種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而林家在這個領域就是金字招牌。
說起京都,林天水感覺是很複雜的,他不太喜歡這個城市,他名義上掛着鎮邪委員的身份,天林嘉年華酒店和天林商場都是天林集團旗下的,他自己卻不常來,一般公司經營的事情都叫給他弟弟林天意了。
可以說這是林天水很多年後再次踏足京都,要是他常來,空姐小苗也不至於不認識。
雖然有些變化,可是大體沒有變,這就是林天水不喜歡京都的原因,總是那麼刻板,就是要更換小巷子地板一塊磚都要開一週的會議才能決定。
秦心覺得林天水說完這話突然氣壓有點低,莫名的很傷感的感覺,冷不丁等紅綠燈,林天水伸手在她腦袋上一陣□□,本來被帽子壓塌的頭髮又跟小鳥窩一樣,秦心怒視林天水,能不能別鬧了……剛剛的低氣壓傷感一定是錯覺。
“乾爸,你到底來幹啥的?”纔來京都半個多月,鹽城養成的“做什麼的”問候變成“幹啥的”了,而且由秦心略沙啞的聲音問出來,還真有點像北方的女孩。
“不是說了來給你助威的嗎?”林天水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秦心丟給他一個你別鬧了的眼神,助毛威啊,競選過場已經走過了,侯導和投資人到現在還在扯皮,秦心上次過去見侯導,他又陷入了全身長毛的狀態,頭髮被他撓的橫看成嶺側成峰,顯然很是苦惱。
“剛剛來接你的時候,侯導給我電話了,說是主題曲唱不成了,你白來了。”秦心想到後備箱那個大箱子,男人出差還帶這麼多東西真夠龜毛的,腹誹了一下。
結果到了師兄家,林天水居然說這箱子是給她的,她連人帶箱子給送到師兄家,林天水說他有事,把車先開走,之後讓人把車開回來,過幾天接她一塊回去。
然後秦心打開箱子,看到滿滿一箱女孩穿的羽絨服毛毛鞋毛毛帽,想到走的時候就穿一件呢大衣拎個公文包的林天水,都有一種飆淚的衝動,京都有商場的啊,買這麼多衣服,要怎麼帶回去。很想罵人,可是也真的很感動。
這一刻覺得冬天也不那麼冷,暖暖的。
而與此同時,楚侯生卻覺得這個冬季異常寒冷,皮毛大衣也御不了寒,他妥協了,在他點頭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已經與夢想無緣,記得上學的時候老師說過,導演就是一個永遠不會妥協的職業。
他一個人坐在放映室裡,一根接着一根的煙抽着,整個放映室煙霧繚繞,都快看不見他人坐哪,只是屏幕上上的電影依舊播放着,楚侯生看着看着就落淚了。
他一個大男人,躲在放映室裡抹眼淚,一把又一把的淚水,好像擦不幹一樣。
這是他拍的電影,這是他的心血,他捨不得就這樣丟了,真的捨不得,他想要讓大家看到他的電影,他拍的。
放映室裡手機鈴聲響了,楚侯生摸了半天口袋沒有摸到手機,鑽到椅子下面才找到躺地上的手機,上面是一個陌生來電,楚侯生穿着大衣手摸不到手機,只好把大衣脫了,跪在地上伸手探進去,才把手機撥拉出來,他接起了電話。
“投資?電影?”楚侯生覺得這個電話跟騙子沒什麼區別,可是他現在是一無所有,他要麼同意讓那萱萱唱主題曲,要麼同意許總撤資,他揹負一屁股債,他一個自己常年吃泡麪的人去哪裡整錢還,其實他沒有選擇,他只能妥協。
可是讓他妥協,不僅僅是毀了這部電影,也是毀了楚侯生自己,他突然間就找不到自己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楚侯生決定出門去見這個人,最主要的是他餓了,抽菸抽不飽,最後一點錢,全買菸了。
到了地方,楚侯生二話不說,先坐下來,看着一桌的好菜,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他好幾天沒有吃過囫圇的飯菜了,這種感覺真是完全難以形容。
林天水坐在他對面,吃的很優雅,飛機餐不太好吃。
等吃飽了,楚侯生拿着餐巾擦了一下嘴,才覺得活了過來,又喝了一杯果汁,卻不停的在打嗝:“你有,額,什麼話,額,可以,額,說了,額……”
“我對你新拍的電影《逆光》很感興趣,不知道可不可以有機會合作。”
楚侯生:額……的一下,打了個長長的嗝,不知道是驚的還是喜的,居然好了。
投資人本來聽了秦心唱歌很不錯,可是最近那萱萱是他的心頭好,吹了不少枕頭風,說什麼主題曲又不影響電影,讓她唱也沒有什麼啊,導演反對明顯是不給投資人面子,這麼明顯挑撥的話放到牀頭去講,還是有用的,那時候血都流下面去了,供給智商的少的可憐。
拍電影這種事情最燒錢,絕對是高雅藝術,普通人玩不起,當初楚侯生走狗屎運碰到這個姓許的老闆原意投資拍電影,當時許總有錢,想玩高雅藝術,結果這玩就玩了一年多了,什麼成果都沒有,還追加一次又一次的錢,跟打水漂一樣,或者還不如打水漂,連聲響都聽不見,許總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偏偏楚侯生還是個只有堅持沒有眼色的人,哄人都不會,又多了個鬧騰的小明星,這矛盾就出來了。
楚侯生面臨人生真正絕望的時候,如果電影還沒有拍,那就是落魄而已,可是已經拍好了,眼看就有成果了,這時候無異於在他已經點燃希望的火苗上澆了一桶冰。
“爲什麼?”楚侯生有點傻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自己不是美女,也不是帥哥,就算對面這人有那種愛好也不至於找上自己。
林天水很嚴肅的道:“我們天林集團準備往娛樂產業發展,楚先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導演,我很看好您,希望您能成爲我們集團的簽約導演,今後您想拍什麼電影,可以直接向集團申請資金。”
楚侯生呆住了,一雙暴突的雙眼開始翻白眼,不是他在鄙視林天水,實在是他一激動就容易翻白眼,一個導演的最大夢想無外乎就是想拍什麼就能拍,可是現實基本是不可能的,普通人玩個攝影還窮三代,導演搞不好是窮八代的職業。
林天水雖然開始是因爲秦心的話不放心過來的,不過他是一個面面俱到的人,過來絕對不會幹瞪眼,事先已經做了很多調查準備了,還特意去諮詢了嚴老,嚴老說楚侯生這個後生不錯。
難得從嚴老嘴裡套出不錯兩個字,連評價秦心他都是一句臭丫頭,評價顧明夕,那混小子……
得,林天水就開始來楚侯生面前裝神棍了,他是個專業的商人,那不要太熱情,外表老邁,內心青春衝動的楚侯生就這樣被忽悠了,頗有一種看到林伯樂的感覺,感動的要死。
不過他是實誠人,還是坦白了現在遇到的經濟糾紛。林天水笑眯眯的說木有關係,錢我們出了,對方撤資就撤資吧。
楚侯生比林天水還怕夜長夢多,他實在是被那萱萱煩死了,讓她錄主題曲,她只有高興的情緒,可是他電影基調不是高興的,而且這首歌這麼感人,裡面應該包含傷心,絕望,渴望,激動,那種情感,萱萱完全表達不出來,唱出來的感覺反而像小冤家之類的,楚侯生聽的想去死了,萱萱還鬧騰,覺得是楚侯生故意挑她毛病。
他已經把萱萱罵了半死,自然又得罪了一把許總,最終一拍兩散是正常結局,許總也是對電影沒有興趣了,玩電影不如玩女明星更帶勁。
於是兩人順利分手,楚侯生找了新投資人,天林集團的老總,而且是名下有院線的,一條龍服務,他熱淚盈眶的轉頭去找秦心重新錄歌了。
秦心和楚侯生一直合作愉快,兩人一天就搞定了,秦心聽到侯導說找到新的投資人了,眉飛色舞的模樣,十分開心,秦心還好奇,哪個人那麼有眼光,她要是有錢都想投資侯導,現在可以用錢投資,要知道以後侯導的位置完全不是用錢能說話的,不過秦心沒錢,她也不可能因着未知的東西去忽悠別人投資,畢竟一個人的經歷有他的軌跡,如果貿然改變了,萬一曾經那導演帝楚侯生變不出來了怎麼辦。
但是這不妨礙秦心爲他高興。
這會子楚侯生終於開竅了點,誰說天才不需要懂的俗物,被上一個投資人差點逼的去跳樓的他,終於開竅,投資人這種生物是需要供着的,自己供不來,還有其他工作人員,正好電影也殺青了,楚侯生準備請大家一起吃個飯,算是慶祝,這部電影也是多災多難,中途撤資這種事,也是倒黴到家了。
這會子不是盒飯,演員都來,投資人也會露面。
許飛飛因爲是許總的侄女,叔叔跟導演算是鬧翻了,有些尷尬,不過楚侯生是個不計較的人,也讓許飛飛來了,畢竟這電影總工就這幾個演員。
何旭早就打聽到風聲,導演換東家了,換的是天林集團,是有院線的,一早就起來打扮,就希望萬一被看上,那也是一場造化。
田七本來就是個路人甲,他第一次演有這麼多臺詞的戲,沒有太多想法,就是希望電影能放映,能讓家人看到自己,而不是那一閃而過的屍體之類的。
秦心穿的比較隨意,因爲就這些人工作都熟悉了,打扮的太盛裝反而不舒服,比如就看到許飛飛和何旭兩人吃東西都少,只是抿抿飲料,生怕把妝弄花,或者微笑的時候牙齒裡面有韭菜。
投資人來的比較晚,符合一貫做派,吃飯吃到一半,投資人才來,秦心那時候正夾了一隻泡鳳爪在啃,以前她是不耐煩吃這麼麻煩的東西的,不過最近跟陳玉在一塊,見她每天一包一包的泡鳳爪,啃完還把自己手指舔一遍,好吃到爆的感覺,看大家說話都挺忙的,她年紀小,還是主演,這時候就不應該太張揚,默默的就坐在角落啃爪爪,果然是挺好打發時間的。
然後秦心手裡拿着一隻爪子就看到林天水過來了,笑的一臉春風和煦,跟他們挨個握手,楚侯生很喜歡秦心,第一個拖着林天水給秦心介紹,秦心手裡還拿着雞爪好嗎?嘴裡的雞骨頭還沒有吐出來,一臉呆滯,侯導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熱情?
乾爸你要是敢跟我握手,我跟你翻臉……
林天水面帶笑容和煦的伸出手,秦心把啃了一半的雞爪遞給了他……“乾爸……”
楚侯生看秦心這樣,連忙出來圓場:“幹吧爹,幹吧爹,加油,加油!”
作者有話要說:年輕的時候一直以爲自己是愛旅遊星人了,現在才發現,自己是死宅星人,旅遊恐懼症星人,一夜沒有睡好,就怕趕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