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震西從祠堂出來,正午剛過的日頭曬的正好,他卻覺得說不出的刺眼。
嘴裡一直罵罵咧咧的回了院子。
原本想換一套一副就去看酈宗南的,誰知,竟是看到錢碧瑤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一條白綾從房樑上繞了過去。
錢碧瑤這是要懸樑自盡!
錢碧瑤隔壁的房間,就是還昏迷不醒的酈泰北,這一場景,頓時讓酈震西頭大。
“碧瑤!你這是作何?你快下來!這可不能鬧玩的!!”
酈震西想要抱着錢碧瑤的腿,可錢碧瑤卻作勢要踢掉凳子,頓時嚇得酈震西大驚失色。
“碧瑤!有話好好說!你……下來!”
酈震西壓抑着心頭的怒火,不得已還要好生勸着錢碧瑤。
可錢碧瑤卻是雙手抓着白綾,一副要踢掉凳子的架勢。
“老爺……嗚嗚嗚……爲何你要如此對我?爲什麼?”
“老爺,你可知,我錢碧瑤此生此世都是爲了老爺生,爲了老爺死!作爲一個女人,我深愛老爺,將老爺你看作是我的全部!是我的天!將我們的一雙兒女看作是我們幸福的延續。可是如今……都沒了……一切都沒了……嗚嗚嗚……”
錢碧瑤越說越傷心,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來。
目睹此景,酈震西卻是說不出的心煩。
之前是酈宗南裝病糊弄姑奶奶,連他也給糊弄了,現在想來,他走之前還那般不滿的眼神看向姑姑,而姑姑卻是一副嘲弄的神情,原來姑姑也看出了父親裝病,唯獨他一個人矇在鼓裡。
這種感覺,就彷彿全天下都是聰明人,就他一個傻子一樣!
誰知道這會錢碧瑤是不是也在演戲。
想到這裡,酈震西滿臉怒氣,憤憤然轉身,
“死吧死吧!你想死的話難道我不攔着你嗎?一個個的都想逼死我是不是?小的是這樣,老的就裝瘋傻的糊弄我,現在你也尋死覓活的嚇唬我!你們……”
酈震西指着錢碧瑤,本想借此機會將火氣都發泄在錢碧瑤身上,誰知,話還沒說完,錢碧瑤竟是真的踢掉了凳子。
看着錢碧瑤整個人懸在半空中,酈震西真的嚇到了。
等着他帶着其他護衛七手八腳的將錢碧瑤擡下來之後,錢碧瑤坐在地上,委屈的放聲大哭。
“嗚嗚嗚!老爺!你還是讓我死了吧!我死了,老爺就不會如此爲難了!”
“我真是沒有用,出了蘇蘇這樣的事情,我竟是沒有法子幫老爺分擔解難,我還活着有什麼用?我教不好女兒,治不好兒子,現在還要眼睜睜的看着別的女人將髒水潑在老爺身上而無能爲力!我恨我自己啊!我爲什麼這麼沒用!我還活着幹什麼呢?!老爺,對不起,是我沒用!嗚嗚嗚嗚……”
錢碧瑤哭的昏天暗地。
一旁的酈震西卻是聽的莫名心酸。
原本以爲錢碧瑤會哭嚎數落他的不是,誰知錢碧瑤竟是將全部責任都攬上身,這跟之前他在酈宗南和酈師惠那裡的遭遇太不同了。
酈震西不由得想起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話來。
錢碧瑤卻是如此袒護他,爲他着想,這讓他心裡說不出的溫暖。
看來這世上他最能信任的就是錢碧瑤了。這畢竟是他兒子的孃親。
想到這裡,酈震西俯身將錢碧瑤抱了起來,朝內室走去。
他要好好地安撫一下錢碧瑤。
進了房間,錢碧瑤窩在酈震西懷裡,抽抽搭搭,擡起頭看他時,眼底噙着淚,雖說臉上的妝花了,皮膚也不如以前白皙緊緻了,可因爲掙扎而李露出的胸前肌膚卻是那麼白嫩誘人。
這讓酈震西不由得想起曾經錢碧瑤的好來,再結合之前錢碧瑤說的那些話,酈震西更加認定,錢碧瑤是唯一對他好一輩子的女人。
“碧瑤,你聽我說……”
酈震西難得的耐下心來哄着錢碧瑤,更是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顛倒的說了一遍,自是將蘇蘇描述的甚是不堪,將自己構建成一個受害者的角色。
錢碧瑤聽了他的話,明知酈震西是顧左右而言他,可面上卻要選擇相信酈震西。
“老爺,之前我說的那些話也都是氣話,你不準放在心裡面。其實我之所以那麼說,也是想着,如果我能那麼去了,老爺或許不會那麼想我,很快將我忘了,老爺就能投入新的生活了。
可是在我踢掉凳子前一刻,我才知道,我對老爺的情感註定是我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情感,無可取代!所以……老爺,我離不開你啊,我也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只要能爲老爺做的,我都會去做。老爺……”
錢碧瑤說着,哭倒在酈震西懷裡。
身子劇烈的顫抖着,眼淚嘩嘩的落下來。
看的酈震西又是一陣心酸不已。
對他如此死心塌地的錢碧瑤,他還能說什麼呢?
連自家老子都跟自己玩心眼,關鍵時刻都不向着自己,他還能挑出錢碧瑤什麼不對來嗎?
“碧瑤,蘇蘇的事情,是我的倏忽,以後我再也不會如此做了,以後納妾的事情我都全權交給你了,還有那個別院,我也打算了,了的銀子也都給你,你好好置辦些首飾衣服的,我要我酈震西的大夫人,走出去的時候,是京都最光彩照人的商戶世家夫人。”
酈震西受了感動,自是要給錢碧瑤點好處安慰安慰她了。
“老爺,還說這些做什麼?這都是虛無縹緲的,還有什麼比得上你我夫妻同心來的重要呢!其實我也難過,有了蘇蘇那樣的小女子,老爺是不是就不再需要我了,可我現在也想明白了,無論老爺如何想的,我對老爺始終是一心一意的。”
錢碧瑤說着,又再次嗚咽出聲。
她已經將酈震西的心裡掌握的一清二楚。
如果這時候跟酈震西鬧,只是將他推到蘭姨娘和胡姨娘那兩個賤人懷裡。
她必須趁着酈震西愧疚於她的時候,更加鞏固自己在李振新心目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至於那個別院,也只能是她的!
錢碧瑤暫時籠住了酈震西的心,卻也斷了酈震西繼續阻止長亭入宮的念頭。
如今酈震西自顧不暇,哪來的心思還找長亭的麻煩了。
距離進宮不過幾個時辰,酈震西想再做點別的小動作也不可能了。
而最重要的是,在酈家,連酈宗南都不能輕易給酈震西開口說話了,酈震西還能指望誰?
……
“一個白天都沒過去,現在就這麼熱鬧了,呵……到了晚上只怕是各路牛鬼蛇神的全都出動了。”長亭一邊說着,一邊擦拭鷂琴,眼底的神采如流光飛舞,說不出的明晰耀目。
一旁的肖五爺也賴在她這裡好久了,莫說什麼大白天的就進了她的院子,肖五爺此刻大有不準備離開的架勢。
“最好是如你所說,他們都出動纔好。否則的話,我佈置了這麼多陷阱,豈不是隻能自己玩玩了?”肖寒的聲音帶着些許無奈輕嘆。
其實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設計這麼一齣戲,已經超出長亭的想象了。
肖寒一直知道蘇蘇的存在,之前只是靜觀其變。
在蘇蘇第一次受傷之後,肖寒的人就暗中接觸過蘇蘇,也知道蘇蘇受傷的原因,更是趁着酈震西以爲蘇蘇昏迷聽不到他說的那些話,而說出讓蘇蘇絕望的話來。
經過前幾日的折磨,還有酈震西的絕情,蘇蘇也明白了,如今她若還將命運交給酈震西的話,結果不言而喻。
所以蘇蘇假裝答應了大掌櫃的條件,卻是趁着酈震西到了長安街時突然衝了出來。
長安街上人來人往,是讓酈震西下不來臺的最好機會。
蘇蘇伺候了酈震西一年,也是夠了。如今有人暗中收買她,給她好處,事成之後還能讓她遠走高飛,蘇蘇自然會答應。
總好過被酈震西折磨的不人不鬼的好。
“既然他們衝着你來的,你又不讓我出面幫你,擔心我暴露了身份,既是如此,那我就在酈震西身上下手。讓他的醜事蓋過對你不利的謠言,不用到晚上,你的事情就會翻篇,因爲無憑無據,誰要再敢說你不是,你大可出面對峙,拿出強硬的姿態來,讓對方無路可走就是了。”
肖寒不緊不慢的說着,手指輕柔摸索着長亭下巴。
他的小女人,連他都要捧在手心嘻嘻呵護,憑什麼讓那些混蛋糟蹋名聲?
既是動了她,就要承受難以想象的後果。
“這就是所謂的殺雞儆猴吧!我已經讓十九在外面行動了,以酈家的名義狀告那些造謠的人,將他們送去京都府尹那裡,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京都府尹了。至於酈震西,因爲一個蘇蘇鬧成現在這樣,他也不敢輕易找我的麻煩了,因爲他自顧不暇,又是自私之人,自然是先解決自己的問題,纔有功夫對付我了。”
長亭說出肖寒的安排,二人眼神交織在一起,有種一拍即合的默契感,同時,在空氣中升騰而起的還有**的氤氳氣息。
“睡覺他那麼不開眼,竟敢跑到你的院子大吵大鬧,說那麼多難聽的話,那我就讓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肖寒說完,衝長亭狡黠一笑。
長亭一怔,隱隱覺得,他似是有什麼秘密瞞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