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合適?”倫道夫低聲重複了一句,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這樣的情況下,看不出高興,其實就是不高興。
馮一平反倒點點頭,“看得出來,你們都是把奈飛當作自己的事業,這正是我看重的地方,”
很多人創辦公司的目的,就是爲了賺錢,所以一有合適的機會,他們很樂意出售,就像哈斯廷斯之前創辦的那家公司。
還有一些,在公司發展順遂的時候,絕不會同意出售公司,但在公司遇到嚴重挑戰,發展不力,陷入低谷,前景也不明朗的時候,他們可能就會不太堅決,套現的意願會很強。
從哈斯廷斯之前的反應看,他的反對,也不像是爲了擡價而反對,倫道夫現在看起來,雖然沒有哈斯廷斯那麼堅決,但是也同樣對馮一平的提議不太感興趣,要知道,現在的奈飛,可是處在低谷,至少不是前幾年增長得那麼快。
不論是沃爾瑪涉足這一行,還是百事達即將涉足這一塊,他們現在都還沒有什麼明確的對策,亦即是前途也不明朗。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對出售公司或者是引入投資,依然沒有興趣,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對自己,對公司這麼有信心,哪怕這是盲目的,馮一平覺得也難能可貴。
“馮先生,我敬你,”倫道夫舉起酒杯。
“咣,”三人碰了一下。
“首先,很感謝你的看重,我們都清楚你的眼光,必須得說,你的認可,尤其是在當前狀況下的認可,對我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肯定,”倫道夫正色道。
他可比哈斯廷斯踏實得多,話裡對馮一平非常肯定。
“謝謝,”馮一平點點頭。
跟老外打交道就是這一點挺爽利,面對讚譽,只要說聲謝謝就好。
“其次,雖然這是第一次接觸,但是根據你以往的風格來看,我可以確定,你看上我們奈飛,也不是爲了重組之後出售的那一套資本運作,看得出來,你也是真想幫助我們把奈飛做好,”
“至少我個人是完全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把奈飛發展得更好,是的,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也謝謝你的肯定,是的,我也同樣覺得奈飛是一件很值得投入的事業,如果只是爲了賺錢,真的,我完全有其它更好,更簡單的選擇,”馮一平說。
倫道夫靜靜的聽他說完,點點頭,“是的,我相信,只是,”
他搖了搖頭,“奈飛是我們準備爲止付出一生的事業,所以,恕我直言,雖然我們有信心能把奈飛發展好,即使將來事與願違,在競爭中落敗,發展得不好,我們也無怨無悔,我們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馮一平笑着一攤手,“似乎在這一點上,我們並不矛盾?”
“我反覆跟哈斯廷斯,以及你,表達了我的觀點,其實歸根結底,我更看中你們這個團隊,只要有你們這個團隊在,就是奈飛倒閉了,我們也很快能在廢墟上重建一個類似的公司,”
“所以收購成功之後,奈飛,不,被注入了其它優質資產的新奈飛,依然由以你和哈斯廷斯爲首的團隊運營,其它方面的能力我不敢說,但是在戰略方面,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收購之後,你們從此不用再爲發展的方向擔心,”
這句話,馮一平又說得極肯定。
這種問題上的這種肯定,其實非常之牛氣。
對一個公司的經營者來說,發展戰略,真不是說來聽聽的樣子貨,而是切實關係着公司發展存續的大問題,所以也是讓人大傷腦筋的問題。
商場上走錯了路,可不同於在高速上走錯了路。
高速上錯了,多繞一段就是,繞回來,路還在那裡,完全可以重新再出發。
商場上可沒有回頭路,更沒有再出發這樣奢侈的事,你錯過了,那就不僅是錯過了,隨之而來的可能就是落敗,就是沉淪。
在這個問題上,相信連首富比爾蓋茨,也不能說說得這麼肯定。
但是,馮一平就這麼毫不猶豫,毫不遲疑,非常自信,非常肯定的說了。
伴着這話而來的,是縱橫睥睨之感四散——約等同於所謂的王霸之氣,還真有些讓人折服。
當然,這肯定是建立在馮一平過去那些成功的基礎上,不然,那就是實打實的狂妄,不知所謂。
倫道夫又忍不住楞了愣神,這不是閒聊不相關的事,這是關係到一傢俱體的公司,而且看樣子是會跟他們密切相關的公司,也就是未來很快要見真章的。
但馮一平就是說的這麼肯定,所以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作僞的樣子。
“看來,這方面還真是有一片我們未知的藍海,”倫道夫有些感慨的說。
但老實人就是老實人,他沒有想哈斯廷斯那樣,試圖讓馮一平說漏嘴,他連問都不問。
“即便如此,我們對被收購,肯定不會感興趣,”他搖了搖頭,跟着又搖了搖頭,還嘆了一口氣,“唉!”
他們現在,是尤其需要這個新方向。
“馮,你有沒有考慮過另一種可能,”他突然有些興奮的提議道,“你能不能單純的投資我們公司,我相信你,哈斯廷斯也會很樂意引進你這樣的戰略投資者,如果他不願意,我也有十足的把握能說服他,”
“可惜,”馮一平搖搖頭,“這一條,也不是我的選項,”
他擺手制止了倫道夫的勸說,“原因很簡單,我其實都跟你們說過,會有至關重要的優質資產要併入奈飛,如果不是收購,將來的運作會更麻煩,”
“是不是可以考慮您先成爲奈飛的股東和董事會成員之後,我們再商量奈飛和你那爲奈飛準備好的優質資產的併購?”
終於輪到康明斯搖頭,“抱歉,那樣是把一樁併購變成了兩起併購,會耗費更多的資源和時間,”
“同時,馮只成爲奈飛公司董事會成員,那第二起併購就存在利益衝突,”
“那麼,我只能說,”倫道夫一副可惜的樣子。
馮一平打斷了他,沒讓他把剩下話說完,“要不,去外面轉轉,”他指了指外面那個靠着海的高爾夫球場說。
“樂意之至,”倫道夫說。
他也不想這麼結束。
只不過,他現在是越來越希望馮一平能成爲自己公司的戰略投資者。
…………
陽光很溫暖,海風很清冽,來到球場上,有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倫道夫,你說,我們辦公司,是爲了什麼?”馮一平雙手插在口袋裡,突然問倫道夫。
“你先聽聽我的看法,”他又一次制止了倫道夫的話頭,“首先,自然是要有回報,要解決我們生活中的經濟問題,這個問題,目前對你對我對哈斯廷斯來說,都不成問題,對不對?”
“擯除這一點,在我們中國有這樣一個說法,一個公司,就是創始人的孩子,我非常認同這種說法,”
“既然是孩子,我們首先要追求的,就是讓我們的孩子幸福,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我這個看法,你認同嗎?”
他問聽得很認真的倫道夫。
“我們也有類似的話,“倫道夫說。
“那看來在這最重要的一點上,我們也不存在分歧,”馮一平說。
“那麼,由這一點推導出去,有時,爲了孩子的幸福,我們受一點委屈,那都不是事,對嗎?對吧,”
“有時,爲了孩子的發展,我們不得不借助外力,或者是讓其它的機構,來跟我們一起共同培育他們,對不對?”
倫道夫又點點頭。
“你贊同這些,讓我很高興,”馮一平說,“相信我們之間,並不存在什麼大問題,”
“只是我覺得,哈斯廷斯就沒有倫道夫你這種達觀,他把自己和奈飛聯繫得太緊,捆綁得太緊,有時候我覺得,他的目的並不是把奈飛做得如何,他的目的,是把奈飛緊緊的綁在自己身邊,”
“你不用反對,”馮一平對倫道夫說,“你反對或者不反對,哈斯廷斯都是這樣,對不對?”
“那我不認爲,這樣對奈飛會是一件好事,同理,對他個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對不對?”
倫道夫本來是要反駁的,但是看着馮一平的目光,他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直接的說,我們對你做過很多調查,這也是你跟哈斯廷斯最不同的一點,你可以完全只爲公司考慮,”
“那麼倫道夫,爲奈飛公司考慮,我的提議,我的計劃,肯定是最好的,你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