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可以在家呆幾天,馮一平卻沒有這個福氣,他的官方正牌身份,還只是一個高三的學生,在把爸爸送回家後,他真的是忙的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就急匆匆的朝市裡趕,一路馬不停蹄,最後,終於在晚自習前十分鐘趕到學校。
幸好,這樣的苦日子,只剩下半年多,明年這個時候,他就是一個大學生,那時的晚自習,纔是真正的自習,上不上的,就看你自己,不用像現在這樣,整天累得像條狗似的,遲到個幾分鐘,還要向幾個老師解釋一大通。
“吃慢點,”黃靜萍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有點心痛,“一平,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就曠一節課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一路開的這麼急,要是出事怎麼辦?”
馮一平也明白這個道理,曠一兩節課,學校也不會處分他,他主要是擔心自己,開了一次頭以後,就怕後來剎不住車,他深知自己不是個意志很堅定的人,就把這也當成一種磨練吧。
週一的中午,他跟家裡打了電話,裝作問家裡的情況,其實主要目的是想知道他們還要在家裡呆幾天,什麼時候回省城,會不會到他這來。
得到否定的答覆後,他向黃靜萍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這次也不來,那又幫他們省下了一番工夫。
這個事情沒辦法不小心,要是爸媽知道他和一個女孩子,在一個屋檐下已經住了大半年,打的他屁股開花是輕的。
下午上學之前,他突兀的接到一個傳真,代理他小說國內版權的出版社,感於今年的大勢。決定在年底的時候,發起一輪宣傳,希望他能參加幾個城市的籤售會。如果宣傳情況不錯,可以考慮再加印三到五十萬冊。
什麼大勢呢。從前年開始,輿論界就對中學語文教育給予了極大關注,認爲現在的中學語文教育,已經遠遠不能適應時代的需要,太偏重於應試,在這種大背景下,國內的七所全國重點大學,已經發起了後來聲名遐邇的新概念作文大賽。主要面對的就是初高中的學生。
這家出版社,就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商機,我都不用發掘,就已經有了一個優秀的八零後年輕作家,就決定借這股東風,趁機宣傳(或者說炒作)一把。
老實說,馮一平不大喜歡這樣拋頭露面,但是籤售這樣風光的事,他又從心底有點小嚮往,誰還沒有點虛榮心呢?所以。我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他列了一張表,把正反兩面的原因都寫了下來。發現還是利大於弊。
他最擔心的,是媒體過度關注,會給生活帶來不便,但是一想到首屆的一等獎獲得者,後來的國民岳父,他就覺得,完全可以打消這個顧慮,人家纔是各種頭條的心頭好,兩相對比。他怕是想讓人關注都難。
再者說,明年下半年他就上大學。有點名氣也沒什麼,同時。作爲一個立志以商人爲終身職業的人來說,年少成名,也算是一個助力。
還有,爸媽要是知道他有這樣的機會,怕也是會高興的合不攏嘴吧!
當然了,這些其實都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還是他那小小的虛榮心作祟,所以,他也就是猶豫矜持了一個下午,第二天早上就給了肯定的回覆。
黃靜萍自然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興,又有些小愁緒,這樣一來,怕是認識他的人更多了,類似方潁芝這樣的,怕也會多起來吧。
爸媽現在也很高興,他們帶着馮玉萱,在鎮上即將投入生產的兩家工廠裡視察,兩個工廠都在進行設備的安裝調試,過個十天半個月的,都能開工,趁年內的這段時間,讓工人和設備磨合一下,明年開年後,一準都能正常生產。
他們三個,都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觀察現代化的工廠和流水線,都很新奇,而且,磚廠的自動化程度很高,三臺固定式的機械成型免燒磚機,只要加入製備好的原料,幾秒鐘之後,差不多就可以等在生產線的那一頭拿到成品磚。
馮振昌他們聽說,這樣的一條線,每小時可以生產出來三千塊磚,再想想當年做房子時費的那些勁,很是感概。
既然回來了一趟,當然要去鎮裡拜訪一下鎮長。
鎮長自然知道馮家衝頭天的事,想着馮振昌有可能會來找他,所以也一直呆在辦公室。
對馮家衝前天沒有請自己,他也有點小小的不樂意,要知道,我也是給你們撥了二十畝地的,不過,要真的請他了,他也不會去,再怎麼說,他也是一鎮之長,不可能給馮振昌當陪襯。
見到馮振昌和蔡磊以及梅國平聯袂而來,他笑着迎到門口,“呵呵,三位可都是稀客,快請進!”
“鎮長這樣說是在批評我們呢,是嫌我們平時來的太少,以後一定改正!”蔡磊是人粗心細,笑着說了一句。
“蔡老闆你又開玩笑,我哪有這樣的意思。”
他的司機兼秘書小蘇給三個人上茶,到馮振昌那的時候,又說了一句,“都聽說了,馮老闆錢天可是風光的很啊,拍了照片嗎?”
這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可以稱他們爲不說怪話會死星人,一般都自視甚高,又總是自覺懷才不遇,總覺得別人的成功都是僥倖,是走了狗屎運,自己不成功呢,只是時運不濟,所以,遇事都愛評論幾句,主要是以發牢騷爲主,不一定有什麼壞心,但是這樣的作派,很難讓人喜歡,小蘇可以說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
“都是我們鄉下的那些事,上不了檯面,反倒讓領導見笑了。”馮振昌話雖這樣說,卻面有不豫之色,也是他現在涵養也好了些,換做以前,一個和兒子年歲差不多的小夥子,在他面前說這樣陰陽怪氣的話,他怕是得當場發作。
“好了,小蘇,這裡沒你事了。”鎮長看出了馮振昌有些不高興,等他走了後說,“馮老闆你別跟他計較,他就是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對了,這次回來在家會呆幾天?”
“今天下午就得走,前兩天在市裡,差不多是被方市長硬拉着,兼併了市裡的鋁製品廠,剛接手過來,事很多,鎮裡的這兩個廠,還麻煩鎮長多多關照。”
這個情況,鎮長還是第一次聽說,他看了看旁邊的蔡磊和馮國平,他們兩個顯然是早就知道的,不用想也知道,這樣的事肯定不好信口開河,就是他們和方市長的關係,真有那麼好嗎?得找人打聽一下。
“馮老闆你這可不夠意思,辦廠怎麼就沒想到鎮裡呢?我們的優惠條件你是知道的啊!”
“我們當然考慮過,只是這個廠,要用很多鋼材,放在鎮裡,還要從省城把鋼材運進來,做成成品後再運出去,運輸成本太高。”
“原來是這樣,那確實不好勉強,不過馮老闆,以後再計劃辦什麼廠,一定得優先考慮鎮裡,條件好說。”
“那是自然。”
把他們送到樓下,鎮長回頭就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市裡的一個朋友,看是不是真如馮振昌所說的那樣。
官場上的事,向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朋友在市農機局工作,半個小時後,就給他回了電話,“是,那家公司就是方市長請來的,據大家猜測,他們和市長的關係應該不錯,因爲他們的方案沒有通過,方市長還把主持談判的幾個副局長叫到市政府規勸了一通,據說後來通過的方案,比原方案還要實惠。”
“謝謝啊。”鎮長放下電話,很有些鬱悶,這個馮振昌走的什麼狗屎運?搭上了市長這條線不說,居然關係還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