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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長江大橋,就算是進市區了,人聲、車聲、音樂聲……,撲面而來。
馮一平貪婪的看着車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擁擠的自行車潮、一輛接一輛駛過的汽車、擁堵的十字路口、“滴滴”作響的紅綠燈、燈火通明的高樓、燈火通明的商店……,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裡面熟悉而現代的味道,不容易啊,總算又見到了久違的大城市!
第一印象,這個時候的省城,就是一個正在建設中的大農村。
放眼望去,高樓不多,可以通暢無阻的從這邊望到老遠的那邊。老遠的那邊,在夕陽掩映下,也是成片的灰黃主色調的老房子,中間夾雜着很多綠樹。
但是這個大農村,正煥發着濃濃的生機,洋溢着勃勃向上的朝氣。特別是沿江的一帶,原來的村莊和農田上,工地一個接一個,塔吊一部挨一部。
班車在一個路口等紅燈,馮一平這一側,一個老舊的小區看來正在拆遷,靠馬路的這一邊拉起了綠色的網布,裡面是拆遷中的殘垣斷壁。
到車站的路上,這樣的情況很常見。
畢竟是省會,路上也可以用“車流”來形容。自行車不必說,摩托車這個時候還能廣明正大的在主路上風馳電掣。路上行駛的汽車,棱角比較分明,不像後來一水的流線型。
後來統稱的“老三樣”,路上跑的不少,不過它們此時可一點都不老,青春正茂着呢。其它的車,進口的大牌子居多,馮一平略略看了看,歐洲的奔馳寶馬奧迪標誌,美國的林肯凱迪拉克雪佛蘭,日本的豐田本田日產,一個不落。
馮一平雖然是個車迷,不過,現在的車型,他認識的真不多。剛超過去的那虎頭虎腦的奔馳,看標示,是s600,就不知道是第幾代。那邊那輛紅色的寶馬,四個大圓眼睛很有神,就是中間的雙腎那麼小,兩個加起來還沒有後來一個大,這是幾系呢?那輛掛黑牌的,差不多有六米長,白色的凱迪拉克,他就更不知道是什麼型號。至於那輛藍色的雪佛蘭商務車,子彈頭的造型很現代很犀利,他也叫不上名字。
馬路兩邊,商店也是一家接一家,不少都換上了大幅的玻璃牆,門頭上也不像以前一樣,一色的印刷體店名,現在不少也換上了各式燈箱。
長途車站前的這條路,非常熱鬧。
兩邊擠滿了人,路中間大客車一輛接一輛,開一會,就得停下來等一會。路兩邊全是飯館和旅館,正是生意好的時候,進出的人都不少。
旁邊的這家店裡,周華健正輕快的唱着《花心》,隔壁店裡,張學友深情的唱着《吻別》,另一家店裡,李春波彈着吉他唱辮子粗又長的《小芳》,還有一家店,楊鈺瑩柔柔的唱着,《讓我輕輕的告訴你》……。
這些後來難得聽到的歌,此時正如火如荼的流行着。
馮一平出神的看着這一切,沒有留意到,隨着班車頻繁的走走停停,旁邊的梅秋萍臉色越來越差。
進了站,又倒了好幾次車,班車終於停在指定的位置上。當車門被氣閥推開的時候,梅秋萍再也忍不住,顧不上兒子和帶的東西,捂着嘴從後門跑下去,對着一個垃圾桶就吐了起來。
馮一平看着她蒼白的臉,看着旁邊一個媽媽拉着孩子,捂着鼻子一臉嫌棄的走過,有些難過。
梅秋萍可不會這麼多愁善感,她在垃圾桶邊又站了一陣,等不再噁心了,擦了擦嘴,跑上車來,自己扛起兩個蛇皮袋,讓馮一平拿着一大一小兩個包,高興的對兒子說,“走,去我們住的地方!”
母子兩個,大包小包的,從人潮中擠出車站,從站前的人行橫道走到另一邊,再朝前走上一段,在公交站臺後停下。
高峰期已過,這時候車的人不多。
梅秋萍低頭在地上找了塊乾淨的地方,把肩上的兩個袋子放到地上,再把馮一平手上的兩個包接過來放在上面,“餓了吧,忍一忍,就快到了。”
等了一會,梅秋萍帶着他上了一輛藍白相間的電車,電車中部頂上,兩根受電杆就像兩根翹起來的辮子。
車上的人也不多,“朝後走啊!”,看到他們上車,司機就說。
梅秋萍帶着他,小心的穿過中間的過道,直接到了最後一排,把東西都放在地上。
掛着軍綠掛包的大媽過來售票,她用腳踢了踢地上的袋子,“你這麼多行李,要多收一個人的票知道吧!”
梅秋萍估計以前沒少試過講價,現在知道講也沒用,從口袋裡掏出錢買了三張票。
坐下來用袖子擦了把汗,梅秋萍對馮一平說,“我們要坐八站,再換一輛車,坐七站路就到了,你爸這會肯定把飯做好了。”
“沒事的媽,我不餓,”馮一平擰開罐頭瓶蓋,給媽媽喝水。
剛開了三站,在出站不遠的地方,車突然停了,售票的大媽熟練的從小桌板底下拿出掃帚,邊走邊罵,“二修廠那些吃人飯不幹人事的傢伙,修了這麼多次,還是沒修好,今天一定要投訴,不讓他們扣掉一個月獎金,這些傢伙不知道厲害!”
她走到受電杆下方,打開旁邊的車窗,上身都鑽出去,用掃帚朝上捅了幾下,馮一平看到火花四濺,然後隨着一聲響,車跟着慢慢開動。
呵呵,這樣的事,估計她沒少幹。
下了這輛電車,又上了另一輛公交,等他們終於在出租屋附近的車站下車時,已經八點多,梅秋萍抖擻精神,把兩個袋子扛到肩上,對馮一平說,“前面那條巷子就是了,馬上就到。”
一進巷子,就是濃濃的生活氣息,小孩鬧,大人吵的。一個女人正好出門倒刷鍋水,看見梅秋萍,熱情的打招呼,“哦,梅大姐你回來了,這是你兒子?這麼大了!”
梅秋萍費力的從袋子下面轉過頭跟她說話,“是,上初中了,你這是剛吃完飯?”
“恩,”那女的提着鍋在門邊喊,“老馮,你老婆兒子來了,還不快出來接?”
這個人馮一平算是看透了,熱情的不得了,但都是假模假式的,有這會功夫,你不會過來幫着接一個袋子下去?
前面不遠處,穿着一件白汗衫的馮振昌從屋裡跑出來,“回來了?”
他從梅秋萍肩上接下袋子,這時看到了後面的馮一平,哪怕馮振昌對孩子一向都是冷言冷麪的,見到半年沒見的兒子,這時也開心的笑了起來,“一平也來了?”
梅秋萍把馮一平拿的兩個包接到自己手上,“先回屋再說,又累又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