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家的兩口大鍋全都被砸出了大窟窿，想要燒水肯定不行。
好在小屋裡的暖壺還有熱水，還是林晚晚回來時，林大海父子幾人怕林晚晚想喝熱水來不及，特意燒開了灌進去的。
這會兒溫度還很高，加點涼水，也就變成了不那麼燙的溫熱水。
柴房裡，林成纔像是死豬一樣躺在一塊木板上，睜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大海戴着周凱旋給他的口罩，厚厚實實的，看着就讓人覺得悶得慌。
端着熱水進來，林大海就要給林成才脫鞋。
誰知才脫了一半，林大海就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但到底是自家兄弟，林大海看着那血淋淋的腳丫子，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心疼。
強忍着衝出去呼吸新鮮空氣的衝動，林大海將林成才的兩隻鞋都脫了。
扯到了腳底板的傷口，林成才總算是有了反應，但也就是哼唧了兩聲，倒是難得的沒有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嘩啦啦！
隨着水流的聲音，原本盛放清水的本子瞬間被鮮血染紅，甚至還有些許碎瓷片掉進水裡的聲音。
前後沒用上三兩分鐘，林大海便端着一盆血水從柴房裡走了出來。
此時的他半張臉都被厚實的口罩遮住了，露出來的兩隻眼睛通紅，不住的有眼淚往外流。
譁！
一盆血水被林大海倒在了大門外，之後將手裡的搪瓷盆子直接扔出去老遠。
然後也顧不得什麼乾淨不乾淨了，就着路邊的一個小水坑就開始洗手。
一邊洗手，還一邊乾嘔。
之前還覺得周凱旋的反應太誇張，現在林大海才意識到周凱旋那不是誇張，而是真的很隱忍了。
要不是有常年漚肥的經驗跟着，林大海感覺自己都能把自己的腸子肚子全都吐出來。
真不知道這老疙瘩是咋整的，那腳丫子咋就能那麼味兒呢？
周凱旋這會兒已經戴上了兩層口罩。
九十年代的口罩還是棉紗布做的，特別厚，一下子戴上兩口，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可週凱旋一點都不敢大意。
哪怕是有兩層口罩遮擋，在進柴房之前，他還是努力的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憋住一口氣，拎着藥箱進了柴房。
其他人都穿着雨衣站在院子裡，愣是沒一個人有勇氣進去的。
不多時，就聽木屋裡傳出了林成才倒吸涼氣的聲音，是不是還會啊的叫兩下。
伴隨着林成才的聲音，還有周凱旋時不時發出來的乾嘔聲。
這都被洗過的腳丫子了還能有如此大的殺傷力，林晚晚真是忍不住開始佩服起呂美芳了。
和這樣的男人天天睡一個被窩，這女人的鼻子，怕不是個擺設吧！
周凱旋還是很認真的。
將林成才腳底板的碎片全都清理乾淨後，又抹上了厚厚的一層紫藥水，這纔對着外面說道：“行了，進來吧！”
柴房裡還能聞到一股子怪味，但好在不至於讓人乾嘔。
等到周凱旋將林成才頭上、胳膊和手上的傷口全都處理一邊了，這才說道：“身上應該是沒有外傷沒處理到了。至於內裡，我建議還是去鎮上的醫院檢查一下。”
這就是周凱旋，他做完他能做的，至於不能做的，也不會拖延，當即推薦去正規醫院。
齊有志點點頭，正要說話，就聽外面傳來了去打電話的村幹部的聲音：“村長，打完電話了，公安局那面說會立刻派人過來。”
林晚晚滿意的點點頭。
只要公安局的人來了，林家老宅的所作所爲自然就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支開自家老爹。
沒錯，即便林大海已經有了選擇，但林晚晚依舊不是十分信任。
萬一等下公安局過來做筆錄，林大海一個心軟說不追究什麼的，那這一切豈不是都白經歷了？
所以林晚晚當即對林強說道：“大哥，你和咱爸倆人能推三輪車回店裡不？”
“啊？現在？”
林強擡頭看了看天。
這大雨，走路都費勁啊！
林晚晚又道：“讓我三哥也和你們一起，我留下來照顧二哥。”
“行。”
林強好像有點明白自家小妹的意思了，這是鐵了心要支開他們。
既然是小妹要求的，林強也沒別的話，當即就招呼林智幫忙將被林林和林智搬到後院藏起來的青菜筐重新裝上三輪車，然後叫上林大海，父子三人頂着雨就往村口走。
齊有志本來還想阻攔的，可一想到林大海心軟的性格，以及林晚晚今天所表現出來的強硬，最後還是沒出聲。
過去了能有快一個小時，公安局的吉普車終於到了。
一下子來了兩輛。
齊有志顯然認識帶頭的公安，主動和對方打招呼，然後將事情的大概經過說了一遍。
齊有志不是當事人，所說的也都是之前所看到的。
公安們開始進屋取證，這也沒什麼難的。
雖然那些碎瓷片已經被呂美芳掃了起來，但都堆在竈臺的角落裡。
林林作爲當事人，也是被害人，被問詢做筆錄。
按照林晚晚的叮囑，林林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甚至連情緒都很平靜。
以至於做筆錄的公安都差點以爲林林是個看客。
不過有腿上的傷在，還有周凱旋這個村醫的診療判斷，足以證明林林是當事人無疑。
所有的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只有在抓捕正屋裡的那四個人時出現了一些波動。
齊大海哭喊着冤枉，最後被拖着送上警車時又開始對林晚晚罵罵咧咧，什麼難聽罵什麼，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公安在內全都聽不下去了。
林香菊也是哭，也求饒，雖然沒罵，但依舊沒人覺得她是無辜的。
倒是呂美芳很淡定，只是在看到公安要將她的女兒也帶走時，呂美芳急了。
“我閨女才十四，還啥都不懂，就是個孩子，今天這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你們別抓她！”
一看林嬌嬌的年紀，公安也有點下不去手了。
這麼小的孩子，再壞能有多壞？
然而就在此時，林晚晚突然淡淡說道：“就是她砸了我家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