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清風將空氣吹的微涼,就算有風透過車窗吹過來,也不能把曲颯臉上的熱度散去。黯淡的路燈離的很遠,韓旭說這些話時把車燈給關閉了。所以,曲颯的心跳如雷,面色漲紅,近乎狂喜的羞澀全部被淹沒在濃濃的夜色裡。
多麼靜謐幽暗的夜晚啊,讓人愛不釋手的渴望這一刻永遠不要溜走。
作爲這些甜蜜情話的始作俑者,韓旭一開始無比緊張的,可是說到最後居然越來越順溜,這無疑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話畢,他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仿若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使命。
然而這種舒心並未持續三秒,旁邊的小女孩一絲動靜也沒,讓他越發侷促不安。
此時,他非常後悔把車燈關了。
“我比你大將近十歲,年齡的巨大差距很多時候讓我產生罪惡感,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壞人,竟然對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產生那樣濃烈的感情。我不敢流露一分,我怕她知道後會嚇跑,我怕別人知道後會嘲笑我思想不正經,老牛吃嫩草……”曲颯一直不語,韓旭藉着濃郁的夜色索性將心中所有歡喜與苦悶掏出,“可是我無法抑制……”
“原本我以爲,生活會一直這樣波瀾不驚的繼續下去,我會看着她慢慢長大,當她長到十八歲,或者二十歲,至少是個成年人時,我可以嘗試着開口……事實卻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耐力,所以我試探。她的反應,真是讓我又驚又喜,又後悔。”
“直到有一天,她揹着行囊消失不見,我才發現,對我不理不睬根本不算什麼懲罰。”韓旭苦笑,須臾,他轉頭看向曲颯。
黑乎乎的,只覺她動也不動的坐在副駕,至於什麼表情什麼反應,他一點也沒察覺。
韓旭猛的把車燈打開,但見曲颯蜷縮着身子,把頭深深的埋在膝間。
“颯颯!”
韓旭慌了。
“嗯?”曲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睜開眼後小手揉了又揉,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知道她剛剛睡着了。
一股不知道根本是什麼的情緒突然在韓旭胸口裡亂竄,那一刻,他悶的說不出話來。
曲颯用探尋的眼神瞧了又瞧,忽然笑道:“可是,沒有西洲啊。”
“你……”
原來她都聽到了!
“嘻嘻……”曲颯將腦袋埋在膝間,笑的像個孩子。
韓旭搖搖頭,也笑了。
“我困了,送我回去吧。”一會兒,曲颯將腦袋從膝間拔出一些,歪着脖子,只露一隻眼睛,悶悶的對韓旭道。
韓旭接到信號立刻啓動車子,三分鐘後,他把曲颯送到大院門口。
某女動作麻利,幾乎不帶回頭的開門下車,隨後腳步匆匆朝門口跑去。韓旭一言不發的望着她,但見她一腳剛踏進門檻,突然折回。
曲颯蹬蹬蹬跑到車窗前,身子微傾道:“明早,我去喝藥。”
說完,也不等韓旭答應,像個兔子似的開溜。
微愣之後,韓旭咯咯的笑了,就算他用手捂住胸口,也遮掩不住內心的狂喜。一分鐘之後,他看見三樓的燈亮了,在確定曲颯已經進房後,調轉車頭離開。
……
曲颯果真像個兔子,又跑又躥的一口氣狂奔到三樓,或許太過用力,開門的時候手都有些發顫。
進門後,她立刻把門鎖的死死,然後一頭扎進了被窩。
天熱,鋪的少,蓋的少,牀上就薄薄兩層,所以曲颯被自己摔的咳了兩聲。
她將膝蓋、胳膊上的疼痛一概忽略,把腦袋深深埋進枕頭,半天也沒出來。爲了相信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曲颯左右開弓照着臉頰拍了兩巴掌,聽見有響聲,再次狂喜的把腦袋埋進枕頭。
躺在牀上的她輾轉反側個把小時,僅有的一點點睏意跑的無影無蹤。
曲颯想起自從韓旭過來她還沒往家裡打過電話呢,立刻從牀上跳起,穿上鞋子,飛奔到電話屋。
電話撥通前,她拼命的迫使自己平靜下來,當電話那頭傳出老爹的聲音時,曲颯已經恢復成與從前無二的模樣。
“丫頭,這麼晚怎麼還沒睡?”聽見小女兒的聲音,曲安國睏意全無。
“哦,我睡不着,今天掙了三百塊,激動的睡不着。”曲颯編了個理由,不過說完她覺得挺有道理,若是平時,她真的掙了三百塊,一定激動的睡不着。
女兒掙大錢老漢自然高興,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女兒的身體健康,所以,他一再囑咐曲颯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曲颯看似心無旁騖的聽着,其實思緒早飛到天邊去了。
反正都是一些關心的話,回神後她只“嗯,嗯”的答應,曲安國立刻道:“我問你今天吃了幾頓飯,你嗯什麼嗯?”
“三頓啊,誰一天不吃三頓,爸,你別擔心這個……我打電話,還想問您一件事呢。那個,韓旭,韓大夫來東洲時您把藥錢給他了麼?”
“啥?韓旭去東洲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您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他又沒說……那個,你見到他了。”
“嗯,他還給我帶了一大包藥,所以我才問問。”曲颯聲音微顫,不過她依舊坐的筆直,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那孩子,真是的……唉,讓我該怎麼說呢,去東洲也不告一聲……我不知道,當然也沒給錢,那個,你趕明兒再見到他把錢給了,人家心好,咱們可不能佔便宜。”
老漢心裡很激動,說話斷斷續續的,直感嘆韓旭品格高尚,說話算話。
不過,既然去東洲,爲什麼不打個招呼呢?曲安國想不通。
但是他不清楚人家究竟怎麼個情況,他也不好說別的。電話那頭,曲颯連聲應着,彼此互相囑咐幾句便掛了電話。
曲颯再也忍不住,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嘩流個不停。
他竟然說那藥是她家裡人拜託帶過來的,還說她的親人們對他各種拜託,請求他照顧自己……到頭來,她的家人根本不知道他來了東洲。
韓旭,你究竟爲我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兒?
回到小屋,曲颯趴在牀上,悶悶的哭着,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