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眯着眼睛看着裡頭髮生的一切,他怎麼會不知道?但是二爺知道大陸人狡猾,他必須有十拿九穩的把握,讓這些大陸人怕他,讓他們不敢言而無信。
要不然,老大就是最鮮明的寫照。
說直白一些,如果那麼輕鬆就答應了他們的供給,要是一去不返呢?要是捨棄所有的同伴呢?
當年老大就是爲了民族去了一趟大陸,最終,被陷害,帶着五十多號兄弟,最終葬身大海,再也沒回來。
或許這陳老闆和其他大陸人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捨棄自己的同胞,但是他豐二爺不能捨棄自己的民族,所以——
他要看到這個所謂的大富豪怎麼爲自己的同胞而不要命的,只有爲了同胞不要命的人才有資格跟他談。
他必須要十拿九穩,不然,前後都拖了一兩個月他又圖什麼?
正想着,豐二爺頓時眉頭一挑……眼瞅着,陳雙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身子宛如游龍直線下沉,停留在鯊魚的身子下頭,只見她突然擡手,雙手抓握,往鯊魚的身後奮力的游去。
一抹猩紅隨着她的動作,頓時暈染開了,那條鯊魚頓時翻騰起來,整個鯊魚網內的海水都被攪合的不停排擠上頭的巖壁。
鯊魚一聞到血,全都像是瘋了一般,使勁的攪拌着海水,衝着那頭鯊魚突飛而去。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那條受傷的鯊魚竟然被自己的同伴吃的只剩下骨架,就那麼可怕的緩緩沉入海底。
“嘔……咳咳!”陳雙趁着鯊魚的攪合,浪潮拍擊着山壁,藉助着浮力,衝進了那和海平線還有一段距離的井口,雙手頓時撐住井壁,下頭禿子也奮力撐着。
陳雙就站在禿子的肩膀上:“陳總……你快上去!”
陳雙把那伸縮鋼針收起來,插進口袋,雙手一用力,再加上下頭禿子一點點往上攀爬,陳雙腳尖接力,不多時,就翻出了井口。
“陳老闆……”禿子在海里就哭了,他沒想到陳雙會來,一點都沒想到,前一秒被丟進鯊魚塘裡的時候,他還在後悔,爲了一個不再照顧兄弟的老闆,這麼就死了……值得嗎?
豐二爺愣了好一陣子纔回過神來,他眼巴巴的看着被吃剩下的鯊魚骨架子緩緩的落下,好像其他的景象已經無法映入他的眸子了。
這個女人……好厲害!
…………
“我要是你,我就會放棄!”
“那是你!”陳雙淡淡的說道:“我不和你說那麼多,就一句話,你要的我能滿足你,但是,我的兄弟必須毫髮無損,你若是覺得自己做不到,或者一不小心讓我的人磕了碰了,你提出的條件,就算我死都不會答應!”
“好!讓你先見見你的下屬,但是,我要的東西沒送來之前,你,和你的人都不能離開無生島!”
陳雙苦笑,方纔那一戰看似只是一個動作,可是陳雙以爲自己現在應該是死了。
血,是鯊魚感官最敏銳的味道,她不但要弄死一條鯊魚把其他鯊魚引走,還要趁此機會藉助涌動的浪潮爬出井口,哪怕是錯一個節拍,她和禿子會被那些嗜血的鯊魚一起吃掉。
“不用見了,你至少要放一個人回去,不然誰給你送東西?”
陳雙淡淡的說道,他既然這麼說了,肯定人安然無恙。
只是如今的陳雙再也不是從前,就算是送來了,陳雙也不打算放過這個什麼豐二爺。
打劫她的貨輪?難道就因爲你沒碰我的人,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
天下,哪有這樣的笑話?
“禿子和賈金瑞回去!他們倆可以代表我,一個人回去,說話沒人信!”
陳雙主動做結論。
豐二爺看了看只有一條褲衩的禿子,也不怪他,島上的居民缺吃少穿,衣服都給拔了,能留一條褲衩子不錯了。
“陳老闆,俺不走,讓金瑞回去安排!”禿子看着陳雙,眉心蹙起,他怕陳老闆一個姑娘留在島上會有不測。
“賈金瑞是港口村的代表,他必須得回去報個平安,你也得回去,碼頭運輸你得辦,至少你會開船,就按照豐二爺說的交易去籌辦,醫療方面的東西你找馬克,我給你寫個字,如果馬克那邊華僑醫院不好使,直接找宋德凱去軍區總醫院,就說有難民需要救助。”
送走禿子的時候,陳雙還被五六個人看着,就站在山腳下浪濤石的那階梯上。
隨着日落浪潮大了,水位上漲的十分明顯,海浪拍擊着岩石,打了陳雙一臉的水花。
隨後,陳雙又被關在了山頂的小木屋內,外頭的海浪時有時無,有時聽得特別真切,有時就像是在耳畔,更有時像是在遠方,在夢裡。
是的,在夢裡,就那樣一下下衝刷着陳雙的記憶,她太累了,三天沒有閤眼,殺了一頭鯊魚,她實在是累的有些撐不住了。
就連豐二爺親自來查看情況,陳雙都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豐二爺單手背後,看了一小會兒,她的馬尾早已經因爲奔波弄得噪亂不堪,就如同八爪魚的觸鬚隨意的灑在木地板上。
那張巴掌大的臉睡得很香,那纖瘦的身子側臥着,像是一把能捏斷她骨頭一樣。
豐二爺腦子裡悔當初下午她被丟進鯊魚羣裡的場景,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怕死,他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姑娘,連死都不怕……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嗎?
“二哥,阿土不行了!”三爺突然出現,打斷了豐二爺的思緒。
豐二爺瞳孔一縮,轉身就往背陰那片民主住宅區跑。
阿土是老大留下來的遺孤,大哥出事之後,嫂子就跳海自殺了,他們一直堅信,瓦圖族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爲男人可以擋去所有的海嘯,扛起所有的風暴,不要小瞧了這島上的民族,男人各個熱血,男人的存在,就是給女人撐起一片天,他們可以無所不能,甚至可以讓自己變成天神,庇佑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守護自己的家園和民族。
趕到老大家裡的時候,阿土已經嚥氣了,脖子上的淋巴結已經腫大到分不出下巴了。
那青紫色的疙瘩,小的都跟鴿子蛋一樣大了,看的人觸目驚心!
豐二爺猛地轉身不看那孩子:“丟到鯊魚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