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努努嘴示意他看那幾個人,不說金啓凡指力超羣,就說靳子良的槍法,絕對在你連屁都沒放出來之前,爆了你的菊花。
豐二嘴角抽起一絲殘忍的弧度:“我連死都不怕,我會怕什麼?”
“反正最少要兩天一夜才能到,勉爲其難聽聽你說的那位前輩!”
陳雙不動聲色的看着頭頂上的鐵皮上蓋。
豐二說,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抗美援朝戰役結束後,他爺爺曾經是隨軍軍醫,只因爲在之前一次抗日戰爭中有一大批的居民突然都得了傳染病。
這種病特別古怪,起初像是普通感冒,而後,開始肆意傳染,不到半個月,人就沒了,而且屍骨只能隔離火化。
後來,就有整個村莊的人得了這種病,豐二的爺爺剛好解放返鄉,那時候,他老婆,也就是豐二的奶奶正好感冒了。
當時就被人隔離起來了,要說那個時候因爲瘟疫死絕了一個村莊的事情確實很多。
豐二的爺爺本身就是軍醫,他自然不會放棄,就一路跟到了隔離處——無生島。
島上那時候已經有一批居民了,大都是被傳染了病後隔離等死的,食物都是空投下來的。
“那你爺爺不怕一起死嗎?”陳雙聽着有些感興趣了,坐起來雙手支撐着牀邊問道。
“怕,因爲我爸那時候才十歲……”豐二靠在門口的鐵皮屋外頭,蜷着一條腿,目光暗淡的看着上方:
“他幾乎嚐遍了無生島上所有的植物草藥,救活了幾百口人,只可惜,這種傳染病無法杜絕,等到第二代第三代的人出生時,是要提前預防的,只是後來我爺爺爲了做測試,試藥把自己毒死了……就再沒有人管瓦圖人了!”
說完,豐二自顧自的嘆了一口氣,他不明白爲什麼突然跟她說這個。
他還沒來得及說他爺爺的手也和他的一樣,經常下針的手指肚雖然看上去十分柔嫩,實則骨節紋路十分清晰,因爲看似下針輕盈,其實全靠指關節把握力度。
深了,會要命,淺了,達不到鍼灸效果,久而久之,那手指甚至能稱斤撥兩,絲毫不差。
而他爺爺,也是個左撇子,左手下針給人看病。
他爺爺曾經對此說過,說是西方國家有個地區右手是稱之爲骯髒之手,在佛教中也有這樣的說法,右手是罪惡之源,所以,西方國家吃飯右手絕對不上桌。
意思是,不能褻瀆上天賜予的所有食物,佛家香客上香部分地區也有講究,只能左手持香。
而他爺爺,說白了,戰爭年代,被鬼子逼上了頭都抱着鏟子往上衝,更何況是在前線救人的醫生?他爺爺右手就是拿槍的,殺了不少鬼子。
左手,卻救了無數人。
所以,豐二看到金啓凡右手指力雄厚,左手卻是個治病救人的手,也難怪會讓他想起自己的爺爺。
陳雙若有所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哪怕是禽獸不如的錢少張也一樣,若是在剛出道的時候,陳雙或許因爲某個人的悲慘過去感到同情。
如今,她不會了,她同情別人,原諒別人,誰又真正的放過她陳雙?
“這位兄弟,來,嚐嚐我們大陸的紅酒!”
金啓凡那邊也聽靳子良說了陳雙去柺子山那邊是如何把邱藍找回來的,好歹心情好了不少。
至少這小妮子沒把他忽悠的太徹底。
當下側目一看,那野人豐二明明長得還挺英俊硬朗,可偏偏留了一頭長髮,叫人看着挺不得勁的。
或許是因爲金啓凡的手,豐二這次卻沒有拒絕,若擱在以前,大陸人在他心裡永遠都是背信棄義不可深交的僞君子。
靳子良對他一直都處於警惕狀態,不過,金啓凡的速度不亞於子彈,這麼一想,他也就稍微放寬了心。
“貴姓?”金啓凡撩起袖管給豐二倒了一杯紅酒,豐二當下拿過禿子之前用的那種大碗,往面前一放:
“免貴姓豐!”
金啓凡看了看那海碗,果然野人和文明人之間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的,當下用紅酒瓶子把那海碗推到一邊,直接把紅酒瓶子擱在他面前:
“直接拿瓶幹!”
豐二話不多說,拿起來就咣噹咣噹喝了個底朝天,放下酒瓶子,摸了一下嘴,當下眼神異常陰鷙的看着金啓凡,好像酒水不對勁,裡面下了毒。
金啓凡拿起高腳杯的手停在半空中,詫異的看着這個豐二,見他眼神陰鷙,金啓凡不急不躁,仰頭乾脆喝乾了杯裡的紅酒。
豐二這才稍稍低垂眼簾,再次擡眸的時候,那股嗜血的陰鷙消失不見了。
金啓凡本想旁敲側擊的從他嘴裡套出關於千手觀音佛像的事情,誰知道他對於自己島上的生活隻字不提。
只是一個勁的喝酒,桌上的菜他也沒有動一下。
“豐先生,你知道華夏佛教傳承中所說的千手觀音的由來嗎?”
金啓凡擡眼皮看了看豐二的表情,他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不管他有沒有偷佛像,可見他是知道這東西的由來的。
“菩薩觀音四十二個分身罷了,什麼大慈大悲什麼利益安樂一切衆生?對我來說,狗屁不是!
若是世界上真的存在這大慈大悲的救世主,爲何不憐憫他的子民?不是普度衆生嗎?人要分三教九流,所謂衆生平,那佛又爲何要分三六九等?”
豐二諷刺的說道,這是他坐在這兒喝了三瓶紅酒之後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金啓凡咧咧嘴,慘了,恐怕那開過光的千手觀音就算是在島上,也不會被善待了。
“得,你喝了我這麼多好酒,你好歹拿出點兒誠意來!”
金啓凡後仰着身子,把背靠在陳雙給他專門挪上船的木質老闆椅上:
“說實話,我和裡頭那大富婆不是一路人,我也得罪不起她,你把拿人家的那千手觀音佛像還給我。”
金啓凡老氣橫秋的說道,那模樣就跟剛睡醒一般。
豐二眉頭一挑:
“你們不是一路的?”
“你看我們哪兒像一路的?她是個地地道道做生意的,唯利是圖,論卑鄙,論不擇手段,論跟人拼命,哪一條像是我這種正人君子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能幹出來的?”
金啓凡說的十分認真,全程沒有笑點,一邊說着一邊還嘆氣:
“那千手觀音要是找不到,我跟你就是栓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處境都一個樣兒!”
靳子良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遠處鐵屋裡頭躺着假寐的嫂子,不知道被嫂子聽見金啓凡這樣拿她當墊腳石把自己捧得老高,會不會讓我一槍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