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按着網兜爬上大壩,網兜上還無意間掛着那麼幾根水藻,陳雙面無表情,一臉沉靜,讓人看不出她的實際年紀:
"有些人喜歡笑裡藏刀,有些狗喜歡吃屎,各有所愛!"
陳雙說着,把網兜掛在竹屋門口晾曬,若無其事的說道。
楚防震推了推眼鏡框,這話說的好像很噎人,也讓他感覺沒有什麼話接下去,更讓他尷尬的是,這丫頭正眼瞧都沒瞧他一眼。
楚防震也是呵呵了,自己那可是香餑餑,農大的高材生,拿着介紹信到了青陽,縣長都得招待着,這丫頭倒好,好得很,有脾氣,更讓楚防震懊惱的是,他明明長得一表人才,要長相有長相,要文憑有文憑,怎麼到了她這兒,就感情跟自己有仇似的。
爲了緩解尷尬,楚防震岔開話題:"聽楊村長說,那兩畝菜地,是你自己打理自己種的?"
陳雙攏了一把散落下來的碎髮,心裡頭充滿了不耐煩:
"你們農大的學生在大四的時候不但要寫論文,還要寫報告,不然沒辦法考研對吧,你要是覺得我那二畝地能幫到你,你隨便用,反正那地,是我租的。"
陳雙說完,轉頭就準備回家,其實陳雙的目的很簡單,要是真的想做試驗田,就去找孫家,她不管在什麼條件下,陳雙都不打算和這個人有半毛錢的瓜葛。
楚防震目光一凝,扶了扶眼鏡框:"你也是農大的學生?或者……接受過專業指導?"
要不然,她怎麼小小年紀懂得這麼多?還知道論文什麼的,再加上不管是從菜棚館裡還是截流方式的水產養殖,她都做的很專業。
"你看我像嗎?"陳雙哼哼!
其實楚防震也覺得不像,她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讀完初中也都十六七了,再加上杏花村處於窮鄉僻壤的地段,讀書的年紀偏大也是很正常,反正不管怎麼算,陳雙這十六七的年紀都不可能讀過大學。
可是話又說回來,她既然沒讀過農大,她怎麼會懂這麼多專業知識?
想到這裡的時候,楚防震伸着腦袋往那分離出去的區域瞅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楚防震很吃驚。
如果陳雙沒讀過農大,她怎麼會知道魚類的養殖標準呢?很明顯,那單獨區分出來的區域,養的是鮎魚,專門吃腐肉。
這樣的規劃,在這種地方,別說見過,聽都沒聽過。
楚防震甚至因爲陳雙的這些合理規劃,對整個杏花村和青陽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回眸之際,陳雙已經下了大壩,雖穿着樸素,可那背影給人一種柔韌有餘的感覺,還帶着一絲不屈的性子,就瞅着那步伐便看得出來。
不錯,這是個有性格的丫頭!
陳雙回到家後,發現楊國棟跟鬼一樣還在自己家,陳雙笑着打招呼:
"楊大哥,你啥時候回來的?把人家大學生一個人給晾在了河壩子那兒!"
楊國棟在陳雙進來的時候正在跟陳秀蘭夫婦商議着試驗田的事情,陳雙就裝作沒聽見。
"哦,陳雙,你來的正好,我這啊真有點正經事兒和你商議一下!"
楊國棟喜的合不攏嘴,他做夢都盼着杏花村能靠着養殖發家致富,這樣,他這個村長也不是白乾的,到時候還能讓上級領導看到自己的成績。
"您說吧!"陳雙笑着,也不打岔,雖然她心裡已經猜的差不多了。
"對,這事兒你還真的跟小雙商議商議,俺倆就幫襯着,主要功臣還是小雙!"
宋有糧估摸着方纔聽楊國棟說了一大堆,也是沒聽出名堂,就算聽出名堂,他也做不了主。
楊國棟笑着說,要用陳雙的那一畝菜棚做試驗田,到時候上級會撥款給補貼的,該多少是多少。
"這是好事啊!"陳雙笑着說道,隨後問道:"打算種啥?"
"好像是種蘑菇,具體的還得看小楚那邊怎麼走"楊國棟說道。
陳雙沉吟了片刻,養蘑菇確實是個好點子,這個楚防震也並不是一無是處,只是她陳雙自己也會養。
楊國棟以爲陳雙不捨得那塊地,畢竟人家種菜種的好好的,不由得又說道:
"如果試驗田有成果,會有獎金的,差不多五百上下!"
陳雙的心思可沒有放在錢上邊,只是在想着楚防震的事情,她真的很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前世,陳雙帶球逃離了這青陽,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她甚至至今還記得自己餓的快要爬不起來了,手腳都是軟的,頭一次去要飯的時候,她求了那戶人家很久。
人家終於給了她半個饅頭,後來,她帶着球自殺過,因爲宋德凱的原因,她沒有死掉,經歷過生死瞬間的陳雙,像是變了一個人,她必須要活着,要活着……
生下孩子之後,發現是先天性腦瘤的那一刻,她快崩潰了,那時候,她已經靠着自己的本事撿垃圾換了不少錢,拿着自攻自讀考的高中畢業證,報考了農大。
因爲要活着,就要學,她把孩子仍在了孤兒院的門口,幸虧那個年代,沒有什麼攝像頭之類的,也沒有人找得到她。
等她讀到大二的時候,噩耗來了,孩子的腦瘤已經惡化到威脅生命的地步,而與此同時,就是楚防震,當時陳雙的教授。
他幾次三番的暗示陳雙,可陳雙已經對這一切怕了,最後,楚防震竟然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知道她有個孩子,他威脅她,軟硬兼施。
還說只要陳雙跟了他,做他的情人,他就幫她給孩子看病,要是不答應,他就讓陳雙退學。
可對於從農村走出來的陳雙而言,那個時候的她已經太后悔沒有對父母好一點,沒有珍惜自己的大哥了,她的思想回到了那個農村守舊的時刻,她真想回去,做夢都是夢到杏花村……
陳雙一直都沒有答應,可他再次威脅她,如果不答應,就算是想辦法也讓陳雙讀不成。
陳雙想都沒想就退學了,所以,她只讀到了大二,隨後,便是她過上了開出租車的生活。
現如今,陳雙偶然想起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當年落魄到了怎樣一種天地,卻還是瀟灑的收拾東西走人。
那一刻,陳雙覺得自己很瀟灑,可瀟灑過後呢?
想想每天下課後陳雙着急着去撿垃圾的日子,偏偏不知人間疾苦的楚防震攔着她,說了太多給陳雙增加壓力的話,陳雙對這個人的厭惡感就遞增到了不可言語的境地。
"楊村長,你也知道,我這地是租的,我哪能當家?就算有獎金照我看你還得跟孫家的人商議商議,這獎金也是孫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