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林一臉肉疼的上下打量陳雙,原來路上說的防震哥是爲了這個女人才跑到這裡來的呀,我的天哪……這哪裡像個人呀,防震哥是不是眼瞎了呀。
而且,她竟然連嬸嬸都敢數落,這樣的女人就算防震哥好好的也未必敢娶她進家門吧,除非她想把嬸嬸氣死。
"別鬧騰了!"楚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歹他媳婦兒是個知識分子,現在鬧得跟個瘋女人一樣,他實在有些面子上掛不住的感覺。
只是,陳雙這丫頭……想到這裡,連楚父都嘆氣搖頭。
還別說,前天老婆說這丫頭是個農村種地的,他還不信呢,畢竟農民渾身土氣,就算是打扮的再好看那也沒那個氣質,這丫頭倒是厲害,言談舉止之間,竟然他沒看出來。
楚父說着攙扶着哭哭啼啼氣急敗壞的老婆上了金盃轎車,隨後,兩輛轎車掉頭朝着下游去了。
陳雙目送着兩輛豪華的車離開,轉頭問了搜救人員下游還有沒有搜救地點。
此刻,搜救人員對陳雙丫頭有些刮目相看,從始至終她的言談舉止都平靜如水,平靜的好像死者和她沒什麼關係,可是,那雙漂亮魅惑人心的大眼睛,明顯叫人看着有一種我見猶憐的衝動。
"你們倆留在這裡等待其他家屬來認領屍體!"說着,搜救小組駕車帶着陳雙前往下一個搜救點去支援。
軍卡車廂裡,陳雙一句話都沒說,十幾位搜救戰士也都精疲力盡,其中一位二十多歲皮膚黝黑的小夥子伸手插進救生衣的迷彩服口袋裡,掏出了個塑料袋,裡頭是兩個饅頭。
似乎有些漏水,所以饅頭大部分被泥水泡發了,他掰了一塊遞給其他戰士,遞給陳雙的時候,陳雙搖搖頭說吃過了不餓。
十幾個人就吃這兩個饅頭,一人一口都不夠,她就算是餓壞了也不好意思吃:
"大哥,你們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搜救了嗎?"
黑臉小夥子嘆氣說:"你看看現在的災情,我們這隊人都兩個月沒吃一頓飽飯,想想其他地區災情更嚴重的兄弟們是咋過的,而且我們一直在搜救,就連這一次,也是上級無奈,才進行的最後一次搜救行動,再搜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是啊!"另外一位咀嚼着饅頭疲倦的靠在車廂裡,目光渙散的看着上天喃喃道:
"聽說前天派出去支援湖南地區的兄弟,三個死了,兩個被大水沖走了!"
聲音沉重,卻沒有一絲哀怨,只是有些恨蒼天罷了,誰讓他們是前線戰士,這條路是他們自己選的。
陳雙苦笑,三個?據陳雙前世的記憶,等到這次收尾搜救行動結束後,抗洪戰士的死亡名單公佈,可真的不只是個位數。
而眼前的十幾位大哥,陳雙聽口音能聽得出來,有幾位都是南方人口氣,他們隨着上級領導的指派接受任務,即便老家發大水了,他們也不能回家看看。
對於這個問題,抗洪戰士說了,他們拼了命保衛其他戰友的家鄉,戰友也會拼了命保護他們的老家,而且,會看的更重。
"小姑娘,你家的人誰遇難了?"黑臉小哥不由得問道。
陳雙莞爾一笑:"男朋友!"
"那……那……怪不得!"黑臉小哥想要說剛纔的情況,對方也是來認人的卻發生了口角,現在陳雙這麼一說,大傢伙也都明白了,那邊一看就是有錢人家,應該是她男朋友的家人。
只是話沒有說出口,被另一位戰士使了個眼色制止了。
下一個搜救地點,是隨同路,再往前就是鳳城告訴了,眼下,鳳城高速已經半封閉,只許搜救人員車輛通過,因爲中途那座架鳳凰橋有部分倒塌的跡象,正在搶修。
到了地方,陳雙就傻眼了,鳳凰橋下鳳凰河,寬闊無邊,上接青陽縣的楊柳河貫穿,下游便是鳳城,這河面和楊柳河相比的話,鳳凰河可以說是母親河,而楊柳河不過二三十米寬。
人如果衝到了鳳凰河裡,別說淹死了,根本找不到屍體。
此刻河面上正有幾艘船在試着打撈屍體,聽支援戰士的口氣,水位上漲的太厲害,魚都撈不上來,別說屍體了,只能等幾天看看有沒有屍體浮上來的。
楚家的豪車就停在路邊,楚媽一下車知道消息哭暈了過去。
搜救人員依舊在不依不撓的搜救,隔着楚家的豪車十幾米開外的距離,陳雙直挺挺的站在河畔。
河面的風拂過陳雙的臉頰,頭髮幹了,細細碎碎的泥水渣子還粘在上面,她眼神透着空洞看着浩瀚的鳳凰河,眸子好像找不到焦點一般落在河面上的某一處。
等我考上研究生,我就上你家提親去。
什麼時候打算成家,一轉身便能看見我在等着娶你。
"雙兒啊,俺看着小楚人又細心,家境還不孬,嫁過去,準不用幹活吃苦了!"
陳雙本以爲雨過天晴,太陽陰霾了一兩個月終於出來了,心裡也會敞亮一些,可是一旦陳雙靜下來,她的心裡就會下雨。
"繼宗,咱家的菜地受災情況還行,畢竟有大棚可以擋雨,只是水土流失太多,你去看看,找人搭把手把那些泡在水裡的爛菜全都摘掉,大棚撤掉,施肥,加土!能開花最好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陳雙看着賬本時而在上頭勾一筆。
"好的!"繼宗認真的記下陳雙的交代。
"等等,上級撥下來一筆損失費,跟着咱們家種菜的那十幾戶人家,我都分好了,你拿去挨家挨戶的送去吧,別忘了叫人簽字,不會寫字的按手模!"
陳雙說着,拿了一沓錢和一張人員名單。
繼宗有些詫異,這些錢不是上級撥下來八畝地的賠償款嗎?怎麼分給鄉親們幹嘛?
"你愣着幹什麼?"陳雙眉宇間捲起一絲憂愁,語氣微微提高了幾格分貝。
繼宗也知道雙姐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笑過,言辭生硬冰冷他也習慣了:
"不是雙姐,這不是上級下來的補貼嗎?給人家呀!"
"鄉親們跟着咱們一起幹,投資了不少錢,那段時間我也忙,無暇顧及大傢伙的菜地,咱家的菜地損失了一半,但是人家的菜地全完了,這是我們指導技術不到家,再說了,你要是不慰問一下鄉親們,咱們這剩下的爛菜能供得上鳳城菜市場嗎?"
陳雙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不由得耐心解釋道。
別說整個杏花村了,整個青陽這一季的小麥全都毀了,即便積水已經排出去,那莊家肯定也回不來。
這個時候陳雙想要拓展菜地的話很容易,就怕因爲這次災害沒人敢跟她幹了。
繼宗離開後,陳雙揉了揉眉心,本想搓去那些憂愁,可是,一旦夜深人靜,陳雙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楚防震,你是不是死了?老一輩都說,死人可以託夢,你拖個夢給我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