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位的微處理芯片，全世界對中國進行禁運。
中國一年能搞到的也不超過兩千枚，全國各個跟芯片相關技術研究都需要先進芯片做實驗，哪能拿多少出來生產數控系統？
“他們自己沒有生產線，集成電路都生產不出來。怎麼會有上千套的數控系統出現，一臺數控系統需要的芯片可不只是一塊。”吉川正雄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這是中方慣用的談判策略，不用理會他們。”
現在雙方都到了最後的關頭，誰先低頭，誰就失去更多的好處。
目前雖然沒有之前那麼大的優勢，吉川正雄也不會認爲他們就處於劣勢了。
“不好了……”三十多歲的女助理從外面驚慌地跑了進來。
“慌什麼！這是在中國，請記住你代表國家的顏面！”吉川正雄怒斥女助理，等她鞠躬行禮後，才慢慢地問道，“出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驚慌？”
“部長閣下，剛接到消息，跟我們談判的中方代表在昨天與紅旗機械廠簽訂了一筆數控系統採購合同，具體數量不詳，第一批一千套，包括數控系統，伺服電機，滾珠絲桿等，第一批三個月內交貨。”女助理的語速很快。
並不影響吉川正雄跟井邊三郎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的臉上頓時就變得精彩起來。
“這不可能！”吉川正雄第一反應就是中國人在放煙霧彈。
井邊三郎看着狀若癲狂的吉川正雄，苦笑着搖頭。
吉川正雄已經被接連的打擊刺激得失去了分寸，不再如同之前那樣精明。
“部長閣下，這事情並不隱蔽，很多人都知道。他們的價格遠比我們更低，每套系統只有六萬！”女助理不敢隱瞞。
“六萬？”吉川正雄的聲音陡然提高，“中國人的生產成本怎麼會這麼低？這不可能！這樣一來，他們就沒有多少的利潤了。”
一套數控系統賣六萬，對於三菱的系統來說，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中國方面的生產成本他們能算出來，進口的滾軸絲桿以及伺服電機，加上控制系統跟其他電子配件，一套下來差不多就得這個成本。
“他們的價格，真的只是六萬？”吉川正雄希望女助理告訴自己，不是六萬，而是16萬。
或者她聽錯了。
“是的，第一批六千萬的經費，即將劃撥，這是從跟我們的合作準備金裡面劃撥的。”女助理肯定地點了點頭。
吉川正雄突然覺得心臟一緊，好像無法呼吸，女助理趕緊給他拍後背，撫胸口，才讓他緩過來。
“部長，對方這是在報復我們。挖掘機訂單上面，中村給他們下了絆子，中國人一向都非常記仇。”現在井邊三郎擔心的不是中方放煙霧彈。
而是紅旗機械廠報復他們。
紅旗機械廠搞出了數控系統，最後把系統給了全國所有研究數控系統的單位，現在直接低價砸出一千套數控系統，除了報復，井邊三郎想不到他們還有任何的目的。
“這不可能！他們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利益。”吉川正雄完全亂了方寸。“這樣幹，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處。”
“那家單位我們即使沒有打聽到詳細的具體情況，根據目前掌握的信息，他們並不是專業的數控系統生產廠家，而是在自動控制領域有着很強實力的一家單位。”井邊三郎分析着。
吉川正雄臉上神色不斷變化，井邊三郎的話，讓他已經沒法冷靜。
“按照中國企業目前的狀況，如果他們有這樣好的項目，市場龐大，技術在全國領先，他們不會把技術向所有單位開放。”井邊三郎說道。
“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幹？”吉川正雄問道。
這完全不符合中國人的行事風格。
“報復！”這是井邊三郎的看法。
“報復我們？即使我們降價，他們國內生產的數控系統也不會比我們的高，甚至會比他們的價格還低。”吉川正雄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問題，“沒有好處的事情，中國人會幹？”
“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對於他們整個行業會有很大的好處，機牀生產廠家的數控系統成本更低，讓他們能獲得更多的市場份額！同時，迫使我們降價。”井邊三郎嚴肅地說道。“如果他們自己要繼續生產，就不會把技術給太多單位，誰都知道這意味着培養競爭對手。紅旗機械廠的人如此做，完全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並沒有打算在這裡面深入做下去。”
吉川正雄心中也明白，中國人的目的是這個，他們一千套數控系統損失的不多，損失的是三菱數控系統。
要價太高，中方不會引進。
即使明知道性能不如三菱，他們也會以此作爲籌碼。
“部長閣下，鄭濤來了。”正在吉川正雄準備詢問大家如何應對紅旗機械廠這種自殺式攻擊對三菱數控業務造成的影響，鄭濤便過來了。
吉川正雄只能強撐着帶着手下會見鄭濤。
“吉川先生，對於我們的提議，考慮得怎麼樣了？”鄭濤直接就開門見山。
吉川正雄表面強裝鎮定，鄭濤卻看得分明。
換成以前，他絕對不會如此對吉川正雄說話，那將會讓對方有理由再次提條件。
“你們的價格，一點誠意都沒有。”吉川正雄臉色冰冷地搖頭，“每套系統，我們已經從16萬降低到12萬，這讓我已經頂着公司很大壓力，如果沒有三千套的採購規模，公司將會很難批准跟你們的合作。”
“這個價格，確實太高了。紅旗機械廠已經跟我們簽訂了長期供應協議。以每套6萬的價格，三個月內供應第一批一千套。”鄭濤平靜地說道，“他們的系統控制精度並不比你們的差多少，唯獨只是傳感器等的精度問題。”
“既然你們有更好的選擇，爲什麼還要跟我們談？”井邊三郎冷聲問着鄭濤。
你們那麼牛，還找我們幹什麼？
鄭濤看了一眼井邊三郎，無奈地說道，“這是我們領導的吩咐，以及一些單位的要求。先生們，我們國產的雖然差一點，但是有個好處，不需要動用外匯儲備。”
井邊三郎頓時就說不出話來。
中國外匯緊缺，想要引進的技術跟裝備又不少。
國內能解決的，只要不是差太多，能剩下外匯用於別的引進項目，中方絕對不會繼續。
“我們雙方到現在，已經談了兩年多，所以，我希望我們還是可以達成合作協議。”鄭濤臉上滿是認真。“作爲朋友，我自然不希望談了兩年後一點合作都沒有。”
如果不是之前他的話，吉川正雄就會當他真的是朋友。
“你們誠意都沒有，如何合作？你們給出的價格，接近我們的成本了！”吉川正雄的心又緊了起來，卻一直強忍着。
“貴方國內生產成本高，完全可以到我們國內合資建廠，這樣成本不就可以降下來？這也算是我們國產，可以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鄭濤一副我爲你們着想的樣子。
吉川正雄強忍着讓自己不發作。
“另外，關於五軸數控機牀跟四軸數控機牀的合作，貴方可以考慮一些，目前我們可以承受的價格很高。要是我們國內再弄出這些機牀，到時候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對你們有個交代，畢竟我們是朋友，不合作太傷感情了……”鄭濤滿臉的無奈。“對了，這次跟紅旗機械廠簽訂的一千套數控系統經費，是從原本準備跟你們的合作預備款支付的。”
見到吉川正雄胸膛起伏厲害，臉色變幻不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鄭濤不再說了。
萬一把吉川正雄氣死了，他可就沒啥好果子吃。
當即便告辭離開。
看着鄭濤離去的背影，吉川正雄再也強撐不住，只覺得一股氣血直衝腦門。
對方完全就是故意來氣他們的，來向他們得瑟的。
報復他們之前欺負了對方。
“噗！”
吉川正雄一口老血噴出，隨後雙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井邊三郎跟女助理兩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撫胸口，好一陣子，吉川正雄才幽幽地醒過來。
“通知他們，明天就跟他們籤合同，由井邊三郎負責。如果他們要求降價，每套的價格不能降於10萬，這是最後的底線。如果高於10萬，多出來的部分按照公司獎勵制度執行，我個人不要一分錢提成，都歸團隊。”吉川正雄無力地說道，“另外，拒絕向他們出售整套系統技術，可以跟他們合資建廠，關於四軸數控系統，可以展開跟他們的談判，價格翻三倍……”
“董事會那邊……”井邊三郎完全沒想到，吉川正雄現在一下把條件降低如此多。
他們原本談下來的附加條件，大部分失效，按照十萬的價格，比最高時候降低了將近一半。
比最開始談的時候，價格也低了四萬！
“董事會自然有我交代，噗……”吉川正雄正說着，又是一口老血噴出，連着噴了好幾口血，纔再次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