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鄭，你不是神通廣大？搞輛好車唄。”連飯都沒讓謝凱吃，鄭宇成就拉着他出門，說是車已經等在了招待所外面。
謝凱出來一看，居然是一輛212，還是篷布的212。
大冬天的坐這玩意兒，一跑起來，風就往裡面灌，日子可不好過。
“要不我去給你搞輛國家首長才能坐的紅旗？”鄭宇成一邊把謝凱往車上拉，一邊說道。
謝凱極其不滿，這出差不讓自己好好休息吃飯不說，連坐車都在遭罪。“我這飯都沒吃。”
“我不是也沒吃？車上有饅頭跟水，剛纔讓小田就準備好了。趕緊上去，早點到，不然夜長夢多。”鄭宇成打開副駕駛的門，把謝凱塞了上去，關上門後，自己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
田莉已經在後座上等着了。
“司機都不找一個？這不符合您的身份啊！”謝凱傻眼了，接過田莉遞過來的饅頭，狠狠地啃了一口。“你也夠摳門，去首都還有烤鴨，專門把我叫過來結果啃饅頭。我昨晚都沒吃東西。”
“車是借人家的，自己掏油錢呢。借個司機，不得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到了那邊，住宿費也得多掏一個人的。”鄭宇成直接發動車子，一腳油門下去，212就竄了出去。“你小子看着點地圖，別走錯了，等搞定了，到那邊請你吃太湖三寶，可有名了。”
“有你這麼摳的？”鄭宇成的摳門，謝凱是第一次見識到。
他沒想過，鄭宇成爲了節約一個人的住宿跟生活費親自開車。
這跟之前表現出一副土豪模樣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年輕人，雖然咱有錢，也不能大手大腳花不是？你非得要那個吞金巨獸，多節約一塊錢，多賣半斤油嘛。”鄭宇成一邊開車一邊教訓謝凱。
這年頭，即使是滬市，街上也沒幾輛車。
當然，道路也不像後世那樣，全程高速幾乎可以跑到國內大多數的縣級城市。
“走204國道？”謝凱看着紙質地圖，有些頭大，密密麻麻的。
要是有個導航系統多好。
以後一定搞個導航系統出來。
“走312，一條路就到了，我用鉛筆在上面找人標好了。我也打聽過，一共185公里，不出問題，下午3點前就能到。整條路也好走，瀝青路面。”鄭宇成說道。
謝凱默然點頭，不想跟他說話。
沒吃肉，沒勁。
鄭宇成沒見過全國高速公路網密佈的情況，看着瀝青路面的國道就覺得路好走。
“對了，這次三機部同意把運十項目團隊給我們，卻不同意我們把所有技術工人弄走……”鄭宇成一邊開車，一邊對謝凱說運十團隊的事情。
對於下馬的項目，只要不讓國家掏錢，沒人阻止。
“民航跟麥道公司的談判取得了進展？”謝凱問道。
“具體情況不知道，應該是這樣。”鄭宇成回答道，“如果沒有技術工人，我們以後生產怎麼辦？”
“再說吧，先保住設計團隊。生產團隊組裝麥道的飛機，對於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麥道進入中國，在中國合作生產，肯定只有7503這家爲大飛機項目配套的廠合適。
團隊是必須保住的，否則運十上面的投資，就是白費了。
“聽說國內跟麥道公司在年後會簽訂合同，美國麥道公司的負責人是一名美籍華人……”鄭宇成突然說道。
“這不是正常？”謝凱疑惑地看着開車的鄭宇成，“你不會是想着，他是美籍華人，我們就可以從他們手中得到技術，他是真心來幫咱們的吧？”
這個年頭進入中國的外國公司，哪家不是來中國撈錢的？
資本家們可沒好心幫中國發展科技。
“我在想，在雙方達成合作協議後，讓708所一部分的人蔘與到他們的項目中去。這樣一來，就能瞭解我們跟麥道之間的技術差異。既然要在國內製造飛機，組裝飛機，美國人肯定要給技術資料，培訓人員。”鄭宇成說道。
謝凱一聽，一臉冷笑地搖頭。
利用麥道的生產來培養國內的技術團隊，這是一件好事情，問題對方不會給技術。
“他們會給技術？”謝凱可沒有鄭宇成樂觀，“我們不說陰謀論，麥道不可能會有核心技術提供給我們國內，他們只是在這邊建立一個組裝廠！”
“這個我知道，麥道進來，運十的生產線要拆除……現在滬市對我們入手這項目表面支持，卻不願意我們把整個項目團隊給弄走。國內能生產這麼龐大大飛機的單位只有這邊的廠……”鄭宇成說道。
兩人交流的時候，坐在後面的田莉正在進行記錄。
謝凱不明白鄭宇成想表達什麼。
708所必須弄走，否則技術人員會被國內各個單位給瓜分了，到時候哭都找不着地方。
只能等着鄭宇成繼續說下去。
“我們必須在麥道跟國內達成合作協議前，把那一架飛機組裝出來飛走。技術人員無法帶走，麥道進來，肯定會調集不少美國技術人員過來，利用他們幫我們培訓技術工人隊伍，然後逐漸把他們的人給挖走……”鄭宇成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們重新組建一個大飛機廠。”
“你瘋了？重新組建大飛機廠，我們哪有那麼龐大的經費！”謝凱嚇得跳了起來。
鄭宇成這是想一出是一出。
投資建立飛機制造廠，簡直在開玩笑。
謝凱第一次發現，鄭宇成搞事情，都是往大了搞，而且還不考慮後果。
“哎喲！”謝凱跳起來，腦袋裝到了車頂，“我給你說，這事情你想都別想，僅僅是這飛機的研發，投入都不會小。”
“你聽完再說嘛。我不是說我們自己搞。我尋思着，麥道跟國內的合作應該不會太長久，等他們投資建廠，我們繼續研究，等雙方的合作結束，我們再回來撿便宜。”鄭宇成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姿態。
“現在我們完全不需要自己投資建廠！就連設備等，都不需要，只要把人帶走就行了。”鄭宇成說道。“我這次在首都那邊，遇到秦飛跑到三機部要708設計人員的書記孫道乾，讓我給狠狠地罵了一頓，差點打起來……”
“他們現在就開始下手了？難道不知道我們接手了？”謝凱也是有些憤怒了。
其他的單位搶人太快了。
“原來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然後吧，我倆坐一起喝酒，孫道乾提出雙方可以合作。”鄭宇成扭頭看了一眼謝凱。
“合作什麼？他們是軍機生產單位。你好好開車，一車三命呢。”謝凱沒好氣地說道。
搞個項目，現在又想要搞個飛機廠。
究竟是自己想要大飛機項目還是鄭宇成想要？
“有啥區別？他們也就只能搞幾十噸的小飛機，運十改預警機的設計方案不是進行了論證嗎，到時候我想想辦法，找空軍要點經費跟秦飛合作把這個弄出來……”鄭宇成說道，“秦飛覺得，他們的條件甚至比7503廠更好，適合我們新飛機的生產。我一想，覺得這事比較靠譜。”
隨着鄭宇成的解釋，謝凱明白了。
鄭宇成跟秦飛達成了合作協議，滬市7503廠成爲跟麥道的合作的生產組裝廠，已經無法更改。
上面的人，不管再怎麼樣，都不可能讓軍用飛機廠來跟麥道合作生產民航客機。
秦飛在打708所的主意。
“他們想要整個項目團隊？”謝凱問道。
“一開始就是想要，不然我也不會差點跟孫道乾打起來。”鄭宇成點了頭，“後來說清楚了，孫道乾這個提議我覺得挺靠譜，滬市不會同意我們把生產廠搬走，不會阻止708所搬遷。7503廠歸屬滬市管，708所現在歸我們404……”
“秦飛有最大的廠房，有生產設備，配套齊全，更有龐大而熟練的技術隊伍。雖然在生產運-8，產能依然有閒置，幫我們生產試驗的飛機，他們可以鍛鍊隊伍，建設生產線，同時還能跟在技術方面相互促進。”鄭宇成不時看謝凱的反應。
“這事情，上面怎麼說？”謝凱覺得，按照鄭宇成這說法，還是可以搞的。
“不是在號召所有企業自力更生？秦飛幫我們生產，也能賺取經費！”鄭宇成的回答，讓謝凱放心了。
“既然這樣，回來後，我們就得跟馬總他們商量一下，7503廠裡面的技術骨幹，都得挖走，留給麥道一個空殼子。”謝凱邪惡地說道。
鄭宇成忙不迭地點頭，“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的想法，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滬市這邊的主管部門不會同意。”
“他們不同意難道就能阻止了？單位的人放棄鐵飯碗，下海自謀生路，誰能說什麼？”謝凱撇嘴說道。“阻止得了？”
現在還沒有到九十年代那種下海潮出現，依然有不少人會停薪留職出去闖蕩。
別的小地方，做思想工作不容易，滬市不同，這裡是全國經濟最發達的城市。
下海的人，很多。
大家對鐵飯碗也沒有小地方的人看中。
何況進入404後，他們依然是鐵飯碗。
“你小子比我還陰險！”鄭宇成笑着誇獎謝凱，“不過我喜歡，具體怎麼操作，你給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