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航母項目,其他項目不可能影響這麼大。”告別馬老,已經是凌晨一點過。
謝凱的好心情,徹底沒有了。
他不知道基地裡面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航母項目消耗太大,原本只是說了,啓動預研計劃,最多搞個上萬噸的輕型直升機航母。那樣對經費需求也就不高。
可現在,好像一切都變了?
汪貴林跟楊倩他們不可能同意,更不可能就這樣讓鄭宇成瞎搞。
還有老爹不可能不說什麼話。
裡面究竟出了什麼狀況?
任由謝凱怎麼分析,都分析不出這種狀況是如何出現的。
“哥,怎麼了?一夜沒睡?”第二天早上起來,毛文峰跑謝凱房間來,見謝凱雙眼佈滿了血絲,牀頭櫃上的菸灰缸裡面滿是菸頭。
“沒事兒,都安排好了?”謝凱搖了搖頭,這些事兒,不適合跟其他人說。
“秦飛的人幫着安排的很好,咱們根本啥都不用操心。哥,聽說今天不只是看到運十的總裝?還有國內生產的其他大飛機啊……”毛文峰是來打聽消息的。
謝凱看着這小子,“一會兒自己看唄。反正他們總裝車間全部開放。行了,先去帶着他們鍛鍊吧,估計出來上學,很多人都沒有在基地那麼勤快了。”
見毛文峰這樣,謝凱把心中的擔憂丟到了一邊。
管他呢!
無力改變基地的情況,至少,他已經讓身邊的人未來徹底改變了。
毛子上了航空航天大學,即使不回基地,或者基地破產,未來也不可能再在車間當個普通的技術工人,不會再偷基地的材料出去賣……
就連錢胖子他們,也都偏離了原來的生活軌跡。
有這些,就足夠了。
想到這些,謝凱心中輕鬆了很多。
“謝凱,真能看到運十是如何製造的?”樑耀等人心中有着無數的疑惑。
饒是有謝凱開口,毛文峰跟王曉樂等人表面沒啥,實際上,還是很排斥他們,這點,很容易就感覺到了。
早上醒來,毛文峰等人居然就在招待所外面的院子裡面開始練拳,樑耀等人想加入進去,都沒辦法。
無奈下,發現謝凱沒在人羣中,索性來找謝凱了。
“沒跟他們一起鍛鍊?”謝凱看着樑耀幾人,吳喜成等人都過來了。
“我們不會……”樑耀尷尬地說道,“你們從小就練?其他單位不是都做廣播體操麼?”
“原本我們做廣播體操,後來,寒暑假,單位領導覺得我們沒事兒幹,就讓我們軍訓,學了軍體拳後,大家都覺得廣播體操練了太多年,沒意思……”謝凱解釋着,“以後進我們單位,你們同樣的,每天都得在規定時間鍛鍊,走吧,讓毛文峰教你們。現在時間還多,不找點事兒幹,時間難熬。”
說完,就帶着幾人往外面走。
幾十名年輕孩子,穿着統一的服裝,在招待所前面的壩子裡面排列着整齊的隊形,一起練軍體拳,拳風凌冽,引起了很多人圍觀。
謝凱把王曉樂叫過來,叫他教樑耀等人,自己則坐在一邊看着大家練,一點以身作則的自覺性都沒有。
“準備好了?”當一行人全部休息好,吃了早飯,秦飛已經開始上班了。“孫書記,麻煩您親自過來,怎麼好意思。”
“我這閒着也是閒着,就來給你們當講解員了。這些東西,我還是比較瞭解的。”孫道乾看着謝凱說道。
謝凱瞧着他,一臉鄙視。
絕對是爲錢而來。
也不說破。
“大家都注意了,一定得遵守紀律,記住《保密守則》,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謝凱對着衆人嚴肅地說道。
“不就是說給我們聽麼……”吳喜成有些不滿意。
爲了看大飛機如何製造成的,昨天晚上,他們激動得都沒怎麼睡覺呢。
現在還這樣墨跡。
謝凱也是擔心樑耀等人,來自基地的大家,從小就知道保密守則,保密意識也非常強。
饒是有好奇心,也不會直接問出來。
見大家都沒有了問題,謝凱讓毛文峰跟王曉樂兩人帶隊,就這樣拍着整齊的步伐向着總裝車間而去。
“你們平時都這樣?”孫道乾問謝凱。
這搞得太那啥了一些。
“在外面,代表的是我們基地的形象,何況這些都是基地的未來接班人,組織紀律性,必須保持……”謝凱說道。
樑耀幾人完全沒想到,他們在隊伍中跟整個隊伍格格不入,被安排在最前面,耳邊傳來的整齊腳步聲,讓他們不得不努力去跟上節奏。
第一次,他們覺得自己跟那家單位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也是第一次真正想要融入到這個小團隊中去。
“你們倒不錯,不過你們的管理者……”孫道乾撇嘴說道。
謝凱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孫道乾也覺得有些冒昧,卻一點都不尷尬。
現在就指望通過謝凱從404把錢要回來。
幾千萬的經費,哪怕存銀行,一年利息也得幾百萬,一個月都是好幾十萬不是。
這次安排,並沒有安排參觀機械零部件的加工車間,而是參觀總裝生產線,以及運十的鐵鳥試驗檯等。然後再參觀一些設計部門跟模型展示區域……
真正的核心部分,即使開放了,這些年輕人也看不到,反而容易泄密。
當進門就看到一架機翼尚未安裝上的運十擺放在車間裡,十多米高的機身,不到車間三分之一的高度,飛機周圍都是一些可以移動的工作臺,這些連大飛機都沒有見過幾次的年輕人,眼睛就開始不夠看了。
程不時在車間等着謝凱等人,只是微微跟謝凱點了點頭,也沒有打招呼。
“在大家眼前的,就是我們新生產的運十。這是總批次的第四架運十,也是第三架可以飛行的運十……整個飛機,所有零部件,除了發動機,全部都是國產,目前國產發動機也正在進行測試……現在已經完成總裝的70%,下一步,就將會移動到旁邊工位,進行機翼跟發動機等裝配工作……”程不時指着這架尚未裝上翅膀跟尾翼的運十對着衆多年輕人介紹。
運十工作臺周圍,畫着黃線。
衆人在進來前,就被告知,不可越過黃線。
“採用脈動式生產線了?”謝凱問孫道乾。
“前面幾年,國內不少人到美國學習,參觀他們的飛機總裝,加上之前你把脈動式生產線做過詳細介紹,我們就開始按照我們的方式來從新安排總裝工序,總裝效率提高將近40%……”孫道乾笑着點頭。
“這真的是運十?怎麼看着這麼小?”
“這是沒有裝上機翼跟尾翼,尚未塗裝,就連起落架等都未安裝,看起來自然會比完整的運十要小一些……”程不時滿頭黑線地解釋着。
樑耀也是震驚,他了解國內航空工業是什麼情況,原本打算只看,不提問,也忍不住了,“這些零部件真的全部都是國產?發動機國產化,需要多長時間?”
程不時不由多看了樑耀幾眼。
這年輕人是外來者?
“發動機國產化,形成批量製造能力,兩年內能完成。從運十當初啓動的708工程開始,配套的發動機項目915工程就啓動,在過去十多年,一共生產了三批次共計12臺發動機,地面試車完成,空中試車一直在持續……”程不時解釋着,“至於飛機的國產化,就因爲一直使用國產零配件,所以我們跟國外的飛機有着不小的差距。你們乘坐的那一架,也是總批次的第三架,安全使用壽命約720小時……”
作爲運十的副總,程不時並沒有隱瞞運十最大的缺陷。
“才七百多小時?這沒法進行商用吧?”樑耀瞪大了眼睛。“爲什麼會這麼少?”
“因爲我們製造設備的配套無法跟上。大家接下來即將參觀的4.5萬噸大壓機,就是爲運十配套的項目……由於沒有大壓機,飛機主樑沒法一次鍛造成型,之前採用的是分段鍛造再進行焊接……”程不時跟謝凱交流過,對於這些子弟,不用隱瞞任何東西。
國內的製造領域,是什麼情況,就是什麼情況。
“既然這樣,爲什麼我們不等大壓機投產再生產新的?”胡定國問道。
他學過程裝備與控制技術的,對於這些非常敏感,上學時期,老師們很少介紹這些。
“因爲我們缺乏國外那樣一直持續不斷髮展改進的經驗!”謝凱站了出來,“同學們,雖然我們國家的製造實力跟國際上相比,有着不小的差距,大家也不用灰心。從工業革命之後,國外的工業系統一直在不斷髮展,到現在超過兩百年;而新中國成立到現在,不到40年……”
衆人聽着謝凱的話,陷入了沉思。
“有些課,我們必須補足。當我們新中國成立,國外的飛機已經開啓了噴氣式時代,我們要彎道超車,追趕國際先進,一方面需要學習國外的技術,變成我們的基礎,另外一方面,就是持續不斷地改型,投入……有些時候,絕對不能爲了省事,爲了節省經費,就放棄。該補的課,都不能少……”汪貴林讓他們參觀,也有着這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