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顏宏到火車站之後買了最早的一趟火車,卻也是晚上8點多,隨後他在火車站外面等着,他是中午買的票,等到前妻帶着女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他臉上並沒有埋怨之色,看到人之後就大步的迎了上去。
他伸手要抱女兒,卻見女兒側過身避開他,對他又恢復了像以往那樣的冷漠和厭惡,李顏宏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的擡起頭看向宋朝陽。
宋朝陽也不作聲,直接抱起女兒往裡面走。
李顏宏見女兒對自己又這樣臉上雖然有一些失落,便也沒有多說,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等晚上一直上了火車,圓圓也沒有再和爸爸說過一句話。尋到坐位之後,看到是硬座不是臥鋪,圓圓就發起了脾氣,又哭又鬧的。
宋朝陽一個人安撫不了女兒,李顏宏就走了過去,哪知他的手剛一碰到女兒身上,就被女兒狠狠的推開。
“你滾開,不要碰我,你都有別的女人做妻子,還會有你們的孩子,你會愛他們不愛我,就不要再碰我,我也沒有你這樣的爸爸。”圓圓的聲音很大,火車上又有很多人,這聽到這話,目光就都落到了李顏宏的身上。
李顏宏那是骨子裡透着大男子主義的人,平日裡在部隊裡又是一貫冷靜的作風,他對女兒已經忍了又忍,一直不覺得女兒太任性,可是女兒生病了,又想着這些年對女兒的愧疚,所以一直壓着火氣。
現在見女兒這樣不管不顧,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說出心裡話了,當時就沉下臉來,他的聲音充滿了怒氣,“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李圓圓我告訴你,現在是因爲你在生病,所以看你鬧脾氣,我就一直沒有說過你,如果以後你再這樣任性。你看我動不動手。”
李顏宏纔不管車上人多不多,就把在部隊裡那裡做派拿了出來,圓圓見爸爸突然變了臉也害怕了,整個人撲到媽媽的懷裡,身子也瑟瑟發抖。
宋朝陽把女兒護在懷裡,雙眼怒氣地瞪着李顏宏,“小孩子說話,你怎麼還當真?再說孩子爲什麼會這麼說,你還不明白嗎?你不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麼?又做過什麼?現在反而來怪孩子了。從孩子出生到現在,你有管過孩子幾次?現在你卻說孩子不好來了,你有權利指責孩子嗎?”
“我做了什麼我心裡有數,我是一個軍人,我不能每天在家裡陪老婆孩子。哪怕就是我做錯了,我是他的父親,我也有資格教育她,連對長輩子最起碼的尊敬都不懂,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李顏宏一臉的怒氣,“宋朝陽我告訴你,你教育孩子的方法指定是有問題,現在是在火車上,這麼多人看着,我也不和你多說這些。”
李顏宏是一刻也不願在這裡待了,丟下話轉身就走了,連座位都不坐了,直接去了別的車廂那裡。
火車上這麼多人看着,宋朝陽的臉色也是又青又白,她是把這輩子的人都丟光了,抱着女兒坐在座位上,強忍着不去在意別人看過來的目光,只輕輕地拍着懷裡的女兒。
李顏宏和宋朝陽鬧得不歡而散,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下火車之前,李顏宏纔回來。
“吃點東西吧!”宋朝陽把麻花遞過去,這兩天一宿,李顏宏沒有過來,吃的又都在他們這邊。
“馬上就要到站了,收拾一下吧!”李顏宏並沒有接過麻花,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火車裡滿是人,宋朝陽也覺得尷尬,把東西收回來裝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麼要收拾的,只有一個提包裡面裝着衣服,她領着圓圓,李顏宏拿着提包,等火車一停站三個人就下了火車。
出了站臺,李顏宏直接把她們母女送到公交車站,把包裹遞給她,“你們坐公交車先回去吧,我還要去醫院,就不送你們到家了,有什麼事情,到老周那裡讓老周給我帶信就行。”
宋朝陽點了點頭。
在火車上冷靜下來,再次面對李顏宏的時候,宋朝陽有也些尷尬。
李顏宏又蹲下來面對着女兒,圓圓卻把頭扭開,李顏宏仍舊開口道,“圓圓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要明白道理,媽媽和爸爸有自己的生活,兩個人在一起不開心就會每天吵架,你希望我們每天當着你的面吵架打架嗎?爸爸知道你現在還不明白這些,等將來有一天你長大就會明白了,等爸爸有時間再過去看你。聽姥姥和姥爺的話,好好養病。”
圓圓沒有開口,李顏在實驗室也知道女兒不會搭理自己,說完之後便起身走了,沒有多看一旁的宋朝陽一眼,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
宋朝陽看着大步離開的男人,再想到他說的話,眼睛溼了溼鼻子也酸了,她強忍住眼裡的淚,見公交車來了,拉着女兒一起上了公交車。
在火車上的那兩天那一宿,宋朝陽也想了很多,李顏宏能離開她,她就不相信自己離不開他,總有一天她要讓李顏宏明白,當初他做的選擇是錯的。
而醫院那邊二春並不知道李顏宏已經回來了,從部隊回來之後,她和爺爺說已經跟把信帶到了,人過幾天就回來,讓爺爺不要再着急。
可張老爺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像要馬上見到人一樣,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睜開眼睛就忍不住又問,“小李該接到信兒了吧,要是從北京坐車往回來,那要坐多久?要是不知道信,那他現在還沒有往回走,是不是還要很多天呢?”
二春擰了毛巾遞給爺爺,“北京離的那麼遠,坐車再買票總要幾天時間,你就彆着急了,周政委一定會把信帶到的。”
張老頭就嘆了口氣,用毛巾先擦了臉,最後又擦了擦手才遞給孫女,“昨天躺了一天,我這身子都躺得僵硬了,今天也扶我起來,去老戰友那邊看看吧,他們不是在療養院那邊嗎?”
“你現在腿上有傷過去也不方便,但傷口養養在過去吧!”二春怕爺爺再把傷口給扯到了,哪裡會同意。
“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看一眼少一眼,再說這腿也沒事兒了,你去問護士那裡有沒有輪椅,推着我過去看看。”張老頭卻怎麼也不同意,非趕着二春現在就得去借輪椅。
自從爺爺生病之後,二春覺得爺爺這脾氣就變得矯情起來,說什麼就得是什麼,不過想想也知道這人生病了,心就焦了。好在這個時候楊【軍】過來了,楊【軍】聽到張老頭說要去療養院那邊,就主動攬過來去借輪椅,人沒進屋就又出了去了。
“爺爺,楊大哥到底是外人又是過來幫忙的,以後有事情你讓我去做,別再指使他。”楊【軍】一出離開,二春就小聲的開口。
“小楊這孩子挺好的,放心吧,他不會計較這些。”張老頭自己覺得有理。
二春嘆了口氣,暗想爺爺好在身子一直硬朗,不太不愛生病,不然總這樣鬧小孩子脾氣,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不多時楊【軍】就回來了,推着輪椅,張老頭馬上就高興了,一刻也不多待,就讓楊【軍】扶着他坐到輪椅上,兩個人就往療養院那邊去,二春忙拿着東西跟了上去。
要不是下午要給傷口換藥,張老頭還不回來呢,二春也不知道爺爺怎麼就那麼多的話,而且和這些老頭在一起,總是回憶在戰場上的那些事情。
回到病房裡的時候,小護士早就等在那兒了,二春跟着小護士道歉,就聽見那邊爺爺叫她。
“你去食堂看看現在有什麼吃的,在那邊說了一下午,我這肚子都餓了。”
“那我現在就過去。”二春見楊【軍】在這裡,有人看着爺爺便也沒擔心,拿着飯盒就走了。
“小楊啊,這輪椅是要花錢的吧?也用了一天了,你快給退回去吧,不然時間久了是不是錢又多了?”小護士給張老頭解開上腿上傷口的時候,張老頭就跟楊【軍】說話。
“不用花錢,交點押金就行。”
“這都快到下班點呢,那你也快去退了吧,把押金拿回來,去了這一趟,我這骨頭也就懶了,以後也用不着了,放在這屋裡也是佔地方。”張老頭揮手趕着他,“正好要小護士在這裡給我換藥,你們兩個都去辦事兒也沒事兒,等你們是回來了我的藥也換完了。”
“我還是等換藥再過去吧,再說也不差這一會兒,等二春回來再說吧!”二春把人交給他了,楊【軍】又怎麼放心把人放在屋裡自己就走。
“你這孩子,我就是腿受了點傷,人又沒什麼問題,快去吧!”張老頭這就強硬上了,楊【軍】看了沒有辦法,這才又叮囑了小時護士幾句,推着輪椅走了。
屋裡沒有了外人,小護士把張老頭傷口上最後的一層紗布也慢慢的揭開,只見傷口仍舊是血紅色的,甚至還有一些地方泛着黃色。
“老同志,你這傷口還在發着炎呢!”小護士沒敢說直說!
這明顯是有膿了。
“沒事,沒事兒,你抓緊,上下藥給我包上就行了。”這一刻的張老頭臉上才能看出些疲憊來。
那天早上二春出去的時候,醫生就過來了,張老頭正醒着,直接問了醫生自己的情況。
而那一直被二春惦記着什麼出來的化驗單,也被張老頭藏了起來。
醫生的診斷已經出來了,血受到了感染,那就是敗血病,即使腿截肢,這病也治不好了,與其還要截肢受那個罪,還不如就這樣挺着,能活到哪天算哪天。
張老頭聽了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交代醫生不要告訴任何人,又讓醫生幫他撒了謊,說只有這麼一個孫女兒,想慢慢的告訴孫女。
醫生聽了也理解,便交代了一下小護士,和張老頭就一起把這件事情瞞了下來。
前兩次換藥的時候,只能看傷口有些紅色,所以二春在跟前的時候,也沒有看出別的情況來,但是張老頭也只在醫生的叮囑下知道,這傷口會慢慢的腐爛,時間久了,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爲了不讓孫女知道,所以在換藥的時候張老頭就把人都打發走了。
小護士把傷口包完了,那邊去退輪椅的楊【軍】也回來了,等二春打飯回來的時候,就見爺爺正和楊【軍】說話,兩個人不知道說什麼很開心,自然不知道爺爺做的那些事情。
楊【軍】一直到帶到外面天色黑了,這纔回去。這幾天她就一直說想要留下來值夜,但都被二春給拒絕了,他也知道他怎麼說二春都都不會同意,所以便沒有再堅持。
等楊【軍】一走,張老頭馬上就又問,“你是前天給小周帶的信吧?”
“爺,這才幾天啊,就是老李那邊得了信,也不會這麼快,再說周政委那邊也要等老李給他打電話才能聯繫上老李,畢竟他們在醫院也沒有固定電話,周政委就是想給老李打電話也不知道往哪裡打。”
“哦哦,你說的也對。”張老頭緩緩神兒,這才接過話,人看着明顯是有些失落。
“哎呀,你找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總感覺怪怪的。”二春坐到爺爺的身邊,“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呀?還是有什麼事情想做?”
“你看我這一天就在醫院裡躺着,能有什麼事情瞞着你?就是這一年來跟小李一直待在一起,突然之間他走了,這有些不習慣,再說你們這纔剛結婚幾天,他這就走了,你不擔心我可擔心你們兩個,你也沒有別的親人,萬一有哪天我沒了,這個世上你也不就是小李一個人了嗎?”
“那還是將來的事情,你就別擔心了,現在你就好好的,養着自己的身體,其他的事情什麼也不要想。”二春卻不願聽爺爺說他離開自己的話,特別是在醫院現在這種情況下,總覺得怪怪的。
似覺得爺爺這樣說這事情就馬上馬上會實現一樣!
“哈哈哈,我不多說,我就好好的養病。”張老頭笑了,然後就看到有人推門,他擡起頭來,待看到進來的人,當時眼睛就瞪得大了起來,“是小李。哎喲,你這可真回來了,我就說嘛只要我讓你回來,一定馬上就能回來。”
二春也是一愣,她是背對着門坐着的,聽了爺爺的話忙回過頭去,待看到門口進來的人正是李顏宏,也是愣住了。
她並沒有告訴周亞華爺爺生病的事情,李顏宏又是怎麼知道的?他不是在北京嗎?怎麼突然之間就出現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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