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振平還趕着馬車,聞言點了下頭,後面又指着季少涵離開的方向,“你們倆怎麼被季少涵送着回來?在鎮上碰見的?”
剛纔村裡開進來一輛車,將他震驚到了,後面林冉跟林敏倆姐妹從車上下來,更是驚得他張大了嘴巴,以至於都忘記上去跟季少涵打招呼了。
看來廖振平纔剛剛回村,還不知道小強子生病的事。
外面冷,林冉也沒有多說,隨口提了兩句,後面又問他去外面的情況如何。
提起這回去玉皇山那邊賒蔗種的事,廖振平內心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呵笑了兩聲,讓林冉先不要打聽,據體情況明天開會再說。
高興成這樣那些事情還用問麼,不用說都知道成了。
三人在樹下分道,林冉姐妹倆纔剛剛走在進村的田徑,聽到消息的許家惠已經從院子裡跑出來接人了。
“小敏,小強子怎麼樣了?”
許家惠心裡着急,人還沒到,先問情況。
昨天晚上兩個女兒未歸,她擔心得連覺都睡不好,就怕小強子得了什麼大病。
林冉昨天早上走的時候就說過,要是情況不好就會進城,所以昨天兩人沒回來,許家惠就猜到情況不太好。
“媽,你別急。已經沒啥事了。”林敏抱着兒子對她笑了一下,儘管有些折騰,但終歸已經無礙。
“沒事就好。”許家惠點點頭,想起剛剛聽到那些事又問她們,“我聽人家說你倆是給小汽車送回來的?”
許家惠上下打量着兩個女兒,能有小汽車的人肯定不簡單吧,女兒怎麼會認識。
林敏走在母親的旁邊,聞言點了下頭道,“是啊,那是小冉的朋友。”
小冉的朋友?
許家惠這下更搞不明白了,轉頭看着走在後面的林冉。
“媽,是啊!晚點介紹給你認識。”季少涵的事林冉可沒有想過要瞞着家裡人,姐姐跟母親只要問起她就會說。
她表現得這麼坦然,許家惠倒沒有多想,只是不知道女兒啥時候還在外面認識朋友了,還是有小汽車的朋友。
母女三人回到裡村,必經的竹林下有好幾個八卦婦女都在那裡站着,好奇的盯着三人看。
剛剛黃桷樹下那輛軍用小汽車不少人都看見了,這種窮山僻野的小村子居然開進小汽車,大家都稀罕得很,很想知道那車是誰的,上面坐着什麼人,又爲何會送林家姐妹倆回來。
難不成這一家子背後還有貴人?
真是讓人唏噓。
儘管大家都有一顆八卦的心,但有林冉在,她們也不敢隨攔着人隨便問,只能叫住後面的許家惠,打聽一下情況。
可惜許家惠也不清楚,只說那是女兒的朋友。
當天下午,紅山屯茶餘飯後又添了一個新的話題,林冉交了個不得了朋友。
如果林冉年齡差不多,估計會被傳成處了個不得了的對象,不過她還小,大家並沒有往那方面想。
隔天,紅山屯安靜了很久的大喇叭又響了,在這種又陰又暗的天氣裡,廖振平通知全體社員到大壩上開會。
這次到底是爲了什麼,私底下有些人也收到一些風聲。
紅山屯的地不用來種糧,而是要種甘蔗,大家光聽聽就是拒絕的。
現在碰上好天氣,地裡種種粗糧村裡人還能混上個溫飽,可要是改種別的,還要是那些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大家都沒有那個膽兒去嘗試。
辦公室外的桌子已經放好了,這次跟以往有些不同,因爲桌子後面放着兩個椅子。
待人都來得差不多的時候,不光廖昌生在後面坐着,廖振平拿着喇叭也坐上去了。
看樣子廖昌生要放權,廖振平很快會接班。
這麼重要的會議,林冉也來了,坐在前面的最邊上。
她還不清楚廖振平跟他爸是怎麼商議種甘蔗這件事情的,不過看父子倆交頭接耳的樣子,就知道這件事情廖昌生很支持,而且在暗地裡使力。
不過看樣子今天這場會議是廖振平上場,跟前世一樣,廖昌生在這種關鍵時候選擇放手。
失敗了,他可以再走出來收拾爛攤子。
成功了,功勞全都是兒子的,他最多沾上一點光。
林冉覺得,廖昌生這個人做隊長一般般,做父親倒是優秀。
最少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放手,知道去相信跟鼓勵。
就是因爲他的明智,前世紅山屯貧窮時候他所受的憋屈,晚年都收回來了。
“大家安靜。”
人已經來得差不多,廖振平拿着喇叭站起來說話。
經過剛剛父親的提點,他並沒有直接進入正題,而是先總結了一下今年的收成,以及社員欠隊上的賬,在大家絞盡腦汁在想他到底要說什麼的時候,才拋出那個重磅信息。
提意明年將百分之八十的地用來種植甘蔗,熬糖換錢糧。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讓人羣安靜了好一會,後面就像是沸騰的油鍋丟下一個麪粉糰子,立即就炸開了。
“這事兒不行吧?”
“那東西我們都沒種過,要是種不出來怎麼辦?”
“可不是,現在雖說掙不了錢,地裡種上糧食好歹可以混個半飽啊!”
“是啊,是啊……”
大壩上,衆人除了沉默就是反對。
廖昌生在紅山屯當隊長這麼多年,人緣跟威望都是有的,再加上前不久的還債事件,廖家大公無私的行徑更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讚賞。
沉默的人只是不想拂了這父子倆的面子,但內心仍然是不贊同的。
這樣的情況廖振平事先也有心裡準備,拿着自己的計劃書,將生產前後以及玉皇山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他在上面說得頭頭是道,喉嚨都快要冒煙了,總算讓小部分膽子大的有一點心動,可這遠遠不夠。
這是集體經濟,不光要讓全村人蔘與勞動,就是向上面打申請,也是要全村人簽字同意的,不然這事情上面也不會批。
“廖隊長,這事我家不同意。不過你要種甘蔗我也不阻攔,地裡的活照給我算工分,到了分錢糧的時候該怎麼算就怎麼算。我也不多要,按以往的規矩給我就行。”
反對派的代表說話了,提出了他們的心聲跟低線。
按照他們的想法,不阻攔已經是最大的寬限,畢竟那些甘蔗能不能種出來還是個問題,就算廖昌生同意他們的條件了,後面也有可能給不出錢糧啊。
這麼冒險的一件事,他們也是看在廖昌生的面子,要說在這個村裡好些人都還欠着生產隊的債,說白了就是廖家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