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雪也是個聰明人,這幾個月下來,獨立面對那些豺狼虎豹的少女卻憑着本身的堅韌堅持了下來,極年幼的時候,她就很擅長察言觀色,後來獨立下來,反倒將那察言觀色更磨練的爐火純青了。
要讓一個人成熟,最快的方法是將他丟到一堆陌生人的中間,她如果想活下去,自然會去嘗試學着那羣人的生活方式,如果她想活的更好,就只能比別人做得更好。
蘇晚雪是個骨子裡有幾分韌性和決絕的少女,白蒹葭看見她這個模樣頓時便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心中不由開心了幾分,不過開心歸開心,卻打了個眼色,讓蘇晚雪裝作和自己初識的樣子,蘇晚雪也是個聰敏的少女,一看白蒹葭的眼神便猜到了幾分,礙於凌絕塵在場,蘇晚雪說話還是隱隱有些含蓄,不過這種含蓄落在白蒹葭眼裡,還是極爲高興的,至少看眼色這一部分,蘇晚雪毫無疑問是很有天分的。
蘇晚雪將事情草草跟白蒹葭說了幾句,兩個人倒是隱隱有些親密起來,女嬌躲在蘇晚雪背後,雖然有心想要往白蒹葭的懷裡竄,不過看到一旁的凌絕塵,打了個哆嗦,想到那千層油糕的滋味,卻死活不敢上前了。(. )
她們這邊言笑晏晏,卻忽然聽到有人大聲道;“有賊!”
那聲音頗有幾分耳熟,正是那小油車的車伕,白蒹葭皺了皺眉,瞥了凌絕塵一眼,就看見凌絕塵身若靈豹,已經竄了出去,她雖然知道這凌絕塵傷了腦子,但是平時的功夫還是在的,想着那小油車也不遠,這附近也沒什麼旁人,也不怎麼擔心凌絕塵碰到外人露了馬腳,倒是一旁蘇晚雪擔憂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這……”
白蒹葭搖了搖頭,道;“沒事。”卻又微微一笑,道;“正則這段時間怎麼樣了?”
蘇晚雪聽他說到正則,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意,只是一笑之後,臉上又多了些擔憂,道;“我給少爺尋了個奶孃,他卻死活不肯吃,不過後來給他尋了獸奶來,倒是一頓能吃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的時候吃慣了改不了口。”
路上的時候,畢竟找不到奶孃,蘇顏荷又早早的沒了,只好用羊奶和牛奶來喂着,白蒹葭略一尋思,道;“那他身子怎麼樣?”
蘇晚雪道;“倒還健壯,我本來想帶他一起來的,不過怕遇到雲小姐等人,就將她放在家裡了。”又解釋道;“那奶孃死了兒子,倒是把少爺當作自己親生兒子一般,十分疼愛,交給她我也放心。”
白蒹葭點了點頭,卻忽然道;“這婦人既然失了孩子,但是喪子之痛深入骨髓,對於這個孩子,只怕會更寵溺嬌慣一些,但是寵溺過頭,不知道會養出什麼囂張跋扈的性子來,你卻要注意了。”
蘇晚雪聽白蒹葭這麼一說,頓時想起那家中的許多事情,她忙於學習讀書寫字,雖然心疼正則,但是卻牢牢記得白蒹葭交託給她的話,一心要爲蘇正則拼出一個未來,這段時間實在是忙的心力交瘁,那奶孃又十分溫柔體貼,對孩子更是沒得話說,聽白蒹葭這麼一句話,倒是好似一盆涼水從頭澆了下來,讓她想起自家的哥哥弟弟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想到自己若是將小姐託付給自己的孩子養成了那個樣子,怎麼有臉去見九泉之下的小姐,當下臉色不由白了幾分,雙目盈盈眼淚欲墜,可憐兮兮的看着白蒹葭。
白蒹葭見她臉色一白說不出來話來,便頓時猜到了幾分她的念頭,不由低頭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擔憂,正則畢竟年紀還小,再怎麼嬌慣,也不會在這幾天裡就嬌慣壞了。再說他從小就是很乖巧的。”
蘇晚雪臉色一白,咬了咬脣,搖了搖頭道;“我……我做什麼,總是不對……”
白蒹葭見她自怨自艾的樣子,笑道;“平直蘇小姐,那裡也不知道你風華的。”
卻看她幾乎要哭出來了,不由輕輕一笑,道;“我只是提醒一句,你不必往心裡去,你年紀小,又沒帶過孩子,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只是這話一出,卻忽然想起一些舊事,臉色不由微微一沉,眼神空茫茫的,雖然人坐在這裡,但是心思卻不知道飄到了那裡。
她那時候久病在身,對這個孩子極爲期待,實在是讀過不少教養孩子的書籍,後來凌慎之雖然早熟沉穩讓她許多手段都沒用上,但是也是見過不少慣壞孩子的,而且後院之中……
孩子素來是女人傍身最重要的東西,尋常妻妾爭寵,說明白些,那沒兒子的,便是你再怎麼受寵,那當家主母也不會將你放在眼裡,便是生了兒子,也要看看那兒子成不成器,能不能成爲姨娘妾侍的依仗。
有出息又懂事的,抱去正室名字下養着,那聰慧些的妾侍還要感激正室的寬容恩愛。
若是不安分,想要靠着孩子翻身爭寵的,若不是正室實在太過軟弱不成器,稍微有些模樣的,手掌一番,輕輕鬆鬆便將人玩弄在手掌上。
凌家後院雖然安靜,但是她也見過許多嫡庶相爭,正側相鬥,那好端端的孩子,更是被玩出花兒來。
那兒女一般模樣又不爭寵的,到時候隨便準備點嫁妝聘禮,說定親事,置之不理那都是輕巧的。
什麼嬌慣正室留下的嫡子,寵妾教養的庶子,將他養得囂張跋扈,不學無術,那捧殺溺殺,纔是真正的手腕,殺人不見雪的。
還讓人說不出一句不好來。
總沒短了他什麼,不成器,正妻又有什麼法子,最後免不得還輕輕巧巧的說一句;“誰讓偏偏隨了他不成器的母親,到底是小戶人家出來的。”
白蒹葭看在眼裡,悶在嘴裡,記在心裡,雖然話不多說,從小到大看的各色傳記,見過的各種事情,心中實在是如明鏡一般,對凌慎之卻是從小看得厲害,在他還是個白白軟軟的小嬰兒時,就特別小心謹慎,對於凌慎之的教養問題,是她和凌老夫人所爆發的第一次大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