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一大清早的,張李氏就帶着張玉清來了白蒹葭這兒一趟。
孩子一身衣服雖然只是最普通的麻布,但是也是收拾得乾乾淨淨的,看上去清秀可愛,白蒹葭將張李氏迎了進去,又拿了一個鮮果給他,張玉清往張李氏背後一縮,還是張李氏笑了聲,“這怎麼好意思?”
白蒹葭假裝沒有看見她笑容下的滿意,只淡笑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張李氏看了一眼,見那桃子雖然不大,但是也是飽滿水嫩,粉生生的看着實在可愛,就算他家在村裡算得上不錯,一年也只有過年的時候能買幾個銅錢的鮮果零食給孩子吃,張玉清眼饞的不行,不過母親沒有發話,他也乖乖站在一旁,只是偶爾斜眼偷看白蒹葭放在桌子上的鮮果,白蒹葭一望過去,他就急忙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等過一會兒,又偷偷的斜眼看過去,好像一隻小心翼翼的老鼠一般。
白蒹葭看着這孩子可愛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凌慎之從小少年老成,她本早慧,結果那凌慎之反而比她更爲早慧,從小到大,十分乖巧沉穩,小小年紀待人接物已自成章法,比她幼時勝過數倍,全無垂髻小兒的任性刁蠻,沒有讓她操過半點心,欣慰之餘,也未免有一些惋惜兒子沒有孩童的天真無慮,此時見張玉清這般孩童之性,不由心中憐愛,便伸手招了招他,道;“你過來,拿了果子出門耍子去。”
張玉清怯怯看了母親一眼,見母親對自己微微點頭,道;“還不謝謝嬸子。”
嬸子……
這個稱呼順利的讓白蒹葭臉上微微抽搐,看着張玉清衝自己微微一笑,道;“謝謝。”
不由心中柔軟成一片,揮了揮手讓張玉清出去了,才翻出兩個杯子來給張李氏倒了水,張李氏看着白蒹葭細緻周全的模樣,倒是隱隱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忙道;“不必這樣忙,只是我當家的讓我來跟你帶句話,召金的白事定在三天後,做白宴的人也找好了,看你要不要看一看。”
白蒹葭看她神色,便道;“既然是你們找的,我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你們安排便是。”
張李氏點了點頭,又叮囑了白蒹葭幾句,白蒹葭點頭應是,她一個寡婦,張秋山出於省錢的目的,這喪事做的不算大,那做白宴的是張李氏孃家的人,是很勤快的兩個人,雖然張李氏有一點私心,但是這兩個人找的還是很好的。
張李氏見白蒹葭如此和順溫柔,心下羨慕,又看她十指纖纖,如春蔥管兒一般,黑髮垂下,腮凝新荔,清雅秀逸,心下只想,如果柔姐兒有這女子幾分,自己就不用操心她的婚事了,想起這樣一個美人兒竟然成了寡婦,不由心中暗歎,對白蒹葭道;“到時候只怕還有些事情,你先做好準備。”
不過她自覺和白蒹葭還算不上熟悉,雖然心中羨慕,但是並不說出來,只喝了一口水,只覺一口清涼之氣從喉嚨漫開,她昨晚和張秋山癡纏了半夜,雖然表面上看上去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是還是隱隱有些睏倦的,但是如今一口水下去,只覺得那一絲半點疲憊就好像見了陽光的初雪一般一掃而光,不由眼睛一亮,看向杯子裡。
只見杯中還有一半清水,波光粼粼。
不由偏向白蒹葭道;“這水加了什麼好東西?我一口喝下去,精神頓時好了好多!”
白蒹葭這水裡倒是加了些她從哪個神秘莊園裡帶出來的湖水,但是她自然不會說出去,望了一眼張李氏,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道;“不過是普通的清水罷了。”
張李氏將那杯子拿在手裡,瞪大眼睛仔細一看,果然是一杯普通的清水,若果真說有什麼不同,就是比他們平時喝的水更清亮透澈一些。
她還有些不甘心,又喝了一口水,只覺得清涼中帶着一絲淡淡的甜意,十分爽口,不由看向白蒹葭,道;“你這水在哪裡打的?”
白蒹葭見她喝得差不多了,又拿起小茶壺爲她添水,道;“我可不知道,是杏娘給我的,說起來我昨日忘了備水,多虧杏娘給我送了來,否則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聽她說到杏娘,張李氏眼中掠過一絲異色,道;“你怎麼認識了杏娘?”
白蒹葭便將曹三明在路上遇上杏娘然後將他們夫妻二人捎帶回來的事情了,不過她自然不會說和杏娘如何親密,直說杏娘感激曹三明捎帶了她一程,便送了兩桶水來。
張李氏眼眸微閃,她是知道杏娘在哪裡打水的,這秋水村之所以叫做秋水村,就是因爲這村子裡有一條叫做秋水的河,秋水村村人吃水都是從秋水河裡打的,偶爾還能捉到些許魚蝦打打牙祭,但是這麼多年代代傳承下來,從來沒聽說過秋水河有這清心寧神功效的,張李氏嫁過來也有好幾年了,也是吃慣了秋水河的水,雖然知道水質清澈,但是也沒有白蒹葭這般功效。
不過看白蒹葭眉目純潔神情天真,張李氏便信了白蒹葭幾分,心裡只是奇怪,又喝了兩口,還是清清甜甜的,就聽白蒹葭道;“我和杏娘認識很奇怪麼?”
張李氏看了白蒹葭一眼,搖了搖頭,道;“杏娘也是個苦命的,不過好在最近日子倒是好了不少。”
白蒹葭點頭,並不答話。
張李氏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只覺好像剛睡了一個美美的午覺一樣,渾身都精神奕奕的,便對白蒹葭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在這裡耽擱了,田裡還有活兒呢。”
白蒹葭點了點頭,剛送了張李氏出去,就看見張玉清抱着桃子站在門口,不由笑道;“怎麼不吃桃子。”
張玉清擡了擡頭,臉上一紅,聲音卻是脆脆的;“我帶回去給姐姐吃。”倒是說得理直氣壯的。
白蒹葭見他可愛,不由嫣然一笑,倒是張李氏又急又窘,伸手拍了一下兒子的頭頂,臉上燒紅,罵道;“好像短缺了你什麼東西似得。”發出好清脆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