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子靜靜的道;“那好,等她十四歲,貧道來娶她便是。”他又伸手爲白蒹葭倒了一斗山泉水。
白蒹葭噎了一下。
她雖然口齒伶俐,但是這麼說出來,也不過是漫天要價,想着再跟乾元子爭辯一二,如今這玄青丹看來是個緊要的,她便也不推辭。
怎麼按照乾元子的說法,這婚事就這麼定下了,討論的倒是迎娶的日子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乾元子,見他神色沉靜,不動如山,心裡倒是嘀咕了一下。
看上去倒是個純淨高貴的,不過這心機卻是不遜於人。
她想了想,這種時候,也不好直接牽扯上婚事上,既然乾元子說了有緣要訂下婚約,必然有着重大關係,當下眼眸一閃,道;“只是如今道長你年歲已然不小,若是尋常子弟,在你這年歲裡,自然也有了妻子,我家中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她專注的盯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道;“若是十四年內,道長你另有女子有緣,我家三丫頭卻是……”
“我自會等她十四年。”
聽着乾元子點滴不露,白蒹葭道;“妾身倒是個好說話的,不過這兒女的婚事,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卻是做不了主,到底怎樣,還是請道長與妾身相公言語吧。”
桌子上那一支木簪卻不肯收納,嫣然一笑,風姿款款,便起身告辭,乾元子也不多留,只是垂目看着自己的青玉斗。
白蒹葭登上輕舟,卻見乾元子伸手將那紫砂壺拿了起來,他的動作裡充滿了一種天人合一的和諧感,他本生的俊美風流,但是與人相處時,卻又極雲淡風輕,連風到他身邊似乎都柔和了下來,不忍繚亂他的頭髮衣裳。
只是若是配自己三丫頭……還是未免還是太老了些。
她垂了眼睛,上了船,就聽重星子笑道;“白居士,師父很喜歡你呢。”
她倒是啞然失笑,道;“你怎麼知道。”
重星子伸手將竹竿握在手裡,輕輕一點,那輕舟就穿荷而行,嘻笑道;“想要得我師父一盞茶水,可不容易,更何況師父還多給你添了一回。”
白蒹葭想起那一盞山茶水,倒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有心要跟重星子打聽這乾元子,不過最後卻眼眸一轉,轉眼到了岸邊,卻便凌絕塵站在岸邊,挺拔非常,那輕舟靠岸,她盈盈下了輕舟,就聽重星子道;“凌居士,師父請你說話。”
白蒹葭倒是挑了挑眉,這次不吃茶了?
凌絕塵嗯了一身,看着白蒹葭身姿嫋娜的從舟上下來,卻又道;“這裡太陽大了些,你去旁邊坐着。”
這岸邊也有不少小亭竹凳方便人歇腳的。
白蒹葭應了一聲,被凌絕塵引到一旁的一個木椅坐下,那木椅精巧,又掩在花樹下,甚是陰涼。
方纔迴轉,上了輕舟,眼看凌絕塵的身影消失在了蓮荷之中,倒是偏頭想了想,這兩個人倒是大不相同。
卻又笑了起來,若是乾元子針娶了三丫頭,這年歲……
還真正有點尷尬呢。
不過想起乾元子方纔所說的話,白蒹葭倒是低頭想了想,手指擺弄了一下袖子裡的瓷瓶,心裡暗自琢磨,乾元子說話自然是意有所指,只是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果然有幾分本事。
她想了一陣,又賞了一陣那荷花蓮葉,心裡感嘆兩句,就聽着嘩啦水響,只見那蓮花荷葉開展,卻是凌絕塵已經回來了。
凌絕塵伸手將手中一物塞到白蒹葭手裡,只見卻是一個小小的蓮蓬。
雖然不過白蒹葭的拳頭大小,卻也小巧翠綠,很是可愛。
白蒹葭將那蓮蓬捏在手裡,倒是微微一笑,笑道;“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這本是西洲曲中的兩句,凌絕塵雖然不明白其中意思,卻也能聽出中間的纏綿溫柔之意,只是低聲道;“憐子清如水。”看了一眼白蒹葭,心裡道,果然是清雅如水做成的人兒,見她臉上微紅,便有些心疼,道;“外頭暑熱,回去吧。”
白蒹葭嗯了一聲,也不多問凌絕塵跟那乾元子到底說了什麼,正要站起來,卻哎呀一聲,卻是站的久了,腿上有些麻了,一時有些站立不穩,只聽得環佩一陣亂響。
凌絕塵倒是將人撈在懷裡,白蒹葭急忙將那蓮蓬握緊了,籠在袖子,道;“一時起的急了些,沒什麼打緊的,哎,你快放開我,這樣讓人看見,不成樣子。”
卻見那池塘中,重星子卻衝自己咧嘴一笑,划着舟走了。雖然明知道四下無人,卻已經是雙頰緋紅,如暮靄流玉,朝霞映花。
又不是笑兒那樣的小娃娃,這樣被人抱着走,若是讓人看見了,可真正是臉都丟乾淨了。
白蒹葭心中雖然有幾分甜蜜,卻也更多的是慌亂和無措,急忙拽着凌絕塵的袖子,他卻屹然不動,眼看着離那蓮花湖泊遠了,凌絕塵還是絲毫沒有將自己放下來的意思,不由心裡着急,便伸手掐了凌絕塵兩下,又錘了兩下,道;“放我下來”
她緩過氣來,便推了一下凌絕塵,道;“好了。”卻不肯依了,開始鬧騰掙扎起來。
凌絕塵方纔抿了抿脣,看她沒什麼問題了,才依依不捨的將手裡的軟玉溫香放了下來。
這處湖泊正是特意爲乾元子修建的,雖然這乾元子偶然進宮,但是也可見太上皇對他的信任和推崇了。
兩個人出了院落,外頭正有着兩位太監,引了二人去尋聞人樂節謝恩。
白蒹葭一身誥命服侍,一通忙碌下來,也是臉色緋紅,有些疲累,上了馬車,也疲累的厲害,心裡暗自嘀咕,這面聖的事情,果然不是人輕易能幹的。
不過總算是沒有白累上這麼一場,聞人樂節也賞了不少好東西,白蒹葭也沒客氣的就收下了。
看了一眼一旁似乎跟早上相比一點變化都沒有的凌絕塵,白蒹葭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生起幾分小孩子的心思來,眼眸一轉,輕聲道;“你看那乾元子,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