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道,始於混沌,歸於……”
“……混沌靈力,萬物之源……”
病牀上的人猛地睜開眼睛,喘着粗氣,凝視着天花板,“誰在念經?”
“我的傻閨女,你可總算是醒了。”眼睛裡冷不丁多出一個熱淚盈眶的女人面孔。
“醒了?我不應該死了嗎?”牀上的人左右看了看,“我被殺死了啊?!”
“誰殺你了?”
“是,是……我,我,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呢?”牀上的人煩躁地揉搓着腦袋。
“你當然想不起來了,沒人殺你,你是車禍,在病牀上昏迷一年了,就連醫生都說你醒不過來了,可我偏不相信,沒想到真醒了。”
“車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你誰啊?”牀上的人警惕地打量着牀下那婦女。
“我誰?我你媽啊。”那女人皺着眉頭。
“我有媽嗎?”
這話問的?!
“你這不廢話嗎?誰沒媽?沒媽你是怎麼出生來的?”那婦女呆愣着。
“我不記得我有媽,那我是誰?”牀上的人再次揉搓腦袋。
不認媽也就算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你是我閨女程玉,我是你媽周英啊,你要是沒出車禍,現在都讀初三了,還有一年就要中考了。”周英苦着臉,“你該不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程玉眨巴了下眼,沒吭聲,她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那女人突然大叫,“醫生,醫生,不好了,我閨女腦子壞掉了……”
緊接着就來了一幫醫務人員,把程玉拉去,前前後後做了一通檢查,老仔細了,可也沒查出什麼,說是病人的身體沒什麼問題,至於不記得以前的事,很有可能是創傷引起的失憶。
周英忙問能不能恢復。
主治醫生搖頭,“不知道,像你家閨女這樣,昏迷一年還能醒過的,已經是奇蹟了,能不能恢復記憶,不好說啊。”
周英一連跌地對醫生道謝,“我知道,我知道,人醒過來纔是最重要的……”
程玉轉動眼珠子,看看那個自稱她媽的女人,心裡非常之肯定,這女人絕對不是她媽。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是什麼程玉,當然,身體有可能是,但裡面的靈魂絕對不是。
儘管記憶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按了還原鍵,清除了一切痕跡,但是,她非常之肯定,她是被殺,因爲那感覺太深刻,太真實了。
在醫院又住了兩天,確定一切都沒問題後,程玉跟着周英回了家。
家是京都邊上的一個叫魏水的縣城。
一個衚衕四合院,幾戶人家合住的那種。
一個小孩兒突然從屋裡跑出來,噙着淚,一下去撲到了周英懷裡。
“寶貝兒,怎麼了?想媽媽了?”
那孩子也不吭聲,只是抱着人。
周英拉開他,對程玉說,“這是你弟弟小逸,你過去可疼他了,姐弟兩感情可好了。”
那小孩兒五六歲的樣子,大大的眼睛,卷卷的頭髮,長的很漂亮。
程玉看着他就詫異了,這混血小模樣,是從哪裡混來的?難不成程玉他爸是個外國人?可是,她身上怎麼就一點混血的跡象都沒有?
小逸弟弟只是抱着周英的腿,打從她進來就沒看過她。
“這叫感情好?”程玉斜眼看周英,居然趁着她失憶,蒙她?
周英乾笑了聲,推了下那小孩兒,“姐姐剛回來,去給你姐倒杯水來。”
小孩兒一聲不吭,跑屋裡倒水去了,一遞給程玉,人就想跑。
程玉一把拉住他,在他粉嫩的小臉上捏了兩把,手感真心好,“跑什麼啊?我是能吃了你還是咋地?叫聲姐,我聽聽。”
小孩兒還是不吭聲,死勁往外掙。
程玉放下水杯,揚起巴掌,假裝要揍他的樣子,“你這小孩兒,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見了人不知道喊,信不信我揍你?”
“我先揍你。”
程玉後腦勺猛地捱了一巴掌,疼的直呲牙。
“你沒事老欺負他幹嘛?”周英把孩子拉到一邊,“他不會說話,你讓他喊什麼?”
程玉吞嚥了下,“我去,原來是個啞巴啊。”
那孩子低着頭不吭聲。
周英沒好氣地瞪她,“啞巴怎麼了?啞巴也是我的二寶貝。”
二寶貝?那大寶貝想來就是她了,這給她肉麻的,直搓胳膊。
後來,她才知道,這小孩兒,不是她親弟弟,是周英從外面撿回來的。
她就說嘛,他那混血洋娃娃模樣,明顯跟她不是一個品種。
“晌午了,我去做飯。”周英去廚房,那小孩兒見了也要跟,周英一把攬住他,“寶貝兒,你跟你姐待着,你姐剛回來,你陪陪她。”
小孩兒不情願地留了下來。
程玉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很舊的一個衚衕院子,值不了幾個錢,但是,若是碰上拆遷,那價值立馬就能上去。
“嘿,小逸是吧?”那小孩子正拿個棍兒,看地上螞蟻搬家呢,程玉衝他招了招手,“過來,問你點事。”
小孩兒擡頭瞅了她一眼,沒動。
程玉嘿了聲,“快過來,螞蟻有什麼可看的。”
小孩兒木着臉,朝她走了兩步,又蹲下,拿小木棍無意識地戳着地。
看他這樣,程玉真挺手癢癢的,想揍人。
正想問他家裡人都去哪兒了呢,就被院子外邊的罵街聲打斷了。
“……你們這幫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偷吃我養的雞,媽了個逼,咒罵你們爛心爛腸……生個孩子沒屁眼……”
“我滴個天,這潑婦,罵人家祖宗十八代也就算了,居然連人家孩子都不放過。”程玉算是長見識了,“小逸啊,這樣的潑婦,以後見了,你要繞道走,知道嗎?省的被她的口水給噴死。”
小孩兒看她的眼神可古怪了。
接着外面的罵街聲變成了二重唱,有人聽不下去了。
“你這老婆子在外面瞎嚷嚷什麼,我家孫子在做作業,被你嚷的都做不下去了,不就丟只雞,值當擾的民不安生嗎?”
那婆子聲更大了,“我沒到你家裡罵,你管得着嘛?你家孫子,你家孫子,你不就笑話我沒孫子嗎,你個熊逼玩意,我沒孫子怎麼着你了,要你來噁心我,你有孫子,你就能保證你孫子就是你們家的種……”
“孫秀雲,你個爛貨,你敢污衊我孫子,我跟你沒完……”
這一場罵街大戲,程玉聽的是津津有味,時不時還跟小孩兒點評幾句。
小孩兒看她的眼神越發詭異。
外面安靜了,程玉站起身,準備去廚房看她媽把飯做好沒有。
只是,剛站起來,就看到一個凶神惡煞,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肥老太婆,罵罵咧咧地走來了。
見程玉看着她,照地上啐了口,“賠錢貨玩意,我在外面跟人吵架,就不知道出去幫一腔?人家兒子孫子都出來了,我家裡卻是養了一堆廢物……”
程玉笑不出來了,罵街的潑婦,竟然是她奶奶!
“你瞪我做什麼?有說錯你嗎?你看人家女孩子,要長相有長相,要學習有學習,長大了嫁個好人家,還能給家裡掙一大筆彩禮錢,可再看看你,沒本事也就算了,還是個敗家玩意,害家裡欠了一屁股債,別說嫁出去了,倒賠錢人家都不一定要……”
我去,這個潑婦!程玉氣的渾身發抖,怒瞪着那老太婆,拳頭握的死緊。
“想打我?打啊,打啊。”那老太婆潑辣地蹦到了程玉跟前,“連長輩都打,你還想翻天呢……”
“你以爲我不敢打你?!”
若不是周英出來阻止,程玉那拳頭早飛到那老太婆的臉上了。
“媽,你這是做什麼?孩子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你跟她計較什麼。”周英將程玉拉到一邊。
“我不跟她計較,她都要打死我這個老婆子了,這就是你教出來的閨女,連長輩都不放在眼裡。”
“她不是不尊敬你,她是腦子壞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周英安撫那潑婦,“您先坐會兒,飯馬上就好了。”
老太婆狠瞪了程玉一眼,走到程逸跟前,上去踢了一腳,“野種,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給我倒杯水來,人家養的是親孫子,我卻給別人養野種,街坊鄰居就差沒指着我的鼻子笑了。”
小孩兒被踢倒在地,周英心疼地趕緊把孩子扶起來。
程玉忍無可忍,“閉口廢物,張口野種的,你有點長輩的樣嗎?”
“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罵你們幾句怎麼了?聽不得就給我滾,你以爲我願意受你們這個鳥氣。”老太婆在躺椅上坐下來。
周英將小孩兒扶起來,擰着眉頭,“媽,你這話怎麼講的,家裡的開銷幾乎都是我拿的,還有這住房,當初可是給了你六萬塊錢,買下來的,怎麼反倒成我們住你的了呢?”
老太婆梗着脖子,嚷嚷了,“那來的六萬塊錢,我從來沒見過,你能拿出字據來嗎?”
周英氣得臉色鐵青,“那六萬是我親手交到你手上的,那時你說只有他爸這一個兒子,房子早晚都是我們的,寫不寫字據都一樣,我剛過門,不好說什麼,這事就這麼擱下了。”
老太婆一瞪眼,猛擺手,“我沒見過什麼錢,房子名字寫的是我們家老不死的,你就是告到法院,我都敢跟你去。”
“六萬塊錢,就想把房子買走?咱們這片兒拆遷以後,可是能賠好幾套房子,你是欺負我們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
一清瘦老頭叼着菸斗,揹着手,陰鬱地從外面走進來。
“老不死的,她說給咱們六萬塊錢,你收了?”老太婆衝那人喊。
“我沒見過什麼錢。”老頭朝桌子上磕了磕菸斗。
這兩老分明是睜眼說瞎話,看房子要拆遷,值大價錢了,就耍賴上了。
程玉更心塞,家裡窮也就罷了,竟然還都是一羣奇葩貨!
周英在廚房裡氣的手直抖,卻也拿這對無賴公婆沒辦法。
程玉來到廚房,跟她說,“搬出去,這地方一刻兒都不能待。”
周英抹了把眼淚,把鍋裡的菜盛到盤子裡,“你爸幾乎沒往家裡拿過錢,這些年我在餐館給人做廚師,賺的錢,先是跟你弟弟看病了,病沒看好呢,你又出了車禍,又借了十幾萬,這又要還債,又要供你們上學,哪裡還有錢租房子。”
“就是住茅草屋都比這兒強,就小逸那小孩兒,在這種環境下,心裡不扭曲了纔怪?”程玉說。
“那你就好好學習,考上京都的大學,我就帶着你弟弟,跟你一塊去,邊掙錢,邊供你們姐弟上學。”周英說,“眼下只能忍着,他們說什麼,你們只當沒聽見就是了。”
房子只有兩個臥室,程玉和小逸只能睡在客廳裡擺放的上下鋪上。
程玉拿着睡衣去洗澡,在浴室裡,她無意間想起醒來時,迴盪在她耳邊的那段不知所云的話,什麼大道,什麼混沌的……
剛提到混沌兩字,周圍的場景就突然變了,有狹小的浴室,變成了一片荒地,一畝大小,旁邊還有一汪透亮的泉水。
我去,這是哪裡?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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