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六,到了五月下旬周晚晚才真正有了她要做新娘的感覺。
結婚禮服試了又試,周晨精益求精,比她這個新娘還認真。
莫琪琪、向秀清和劉芳都從各自的單位提早請假過來,再加上高平麗,四個伴娘早早就聚齊了。
大學畢業以後,向秀清幾個都留在了陵安,分配到不同的學校當老師。
芽兒和葉兒也比姥姥家的人提前幾天過來,準備幫着周晚晚收拾新房,可是沈國棟太過能幹,根本不用任何人插手,高平麗在省城待了幾個月,自認比別人熟悉一些,自告奮勇,帶着姑娘們逛省城去了。
響鈴也每天過來看周晚晚,跟這幾個爽朗活潑的女孩子一見如故,很快也加入了她們。
沈爺爺在沈國棟和周晚晚的婚禮這件事上非常高調,家裡提前幾天就陸陸續續有客人過來,大都是沈爺爺的戰友或者老朋友,一些跟他感情深厚的老下屬也都趕了過來。
這些人要麼是功勳卓著的老革命家,要麼是身兼重任的軍隊高層,雖然是沈家的私人邀請,可是這些人裡哪一個都不能怠慢,他們一來,整個省軍區都跟着忙碌了起來。
軍區後勤部主任甚至親自坐鎮,就怕下面的人有所疏忽。
沈國棟帶着周晚晚去陪了一天客人,就再不肯過去,還把墩子忽悠過去幫他們待客。
“這樣是不是不太禮貌?”周晚晚覺得這樣有點辜負沈爺爺的一片苦心。
“沒事兒,墩子去比我們去合適。”沈國棟耐心給周晚晚解釋,“老爺子這是藉着咱們結婚整理他那些老關係呢,反正我是不打算走軍隊這條路了,以後就讓墩子接他的班吧!”
“爺爺會不會失望?”沈爺爺嘴上不說。可是卻對沈國棟抱了很大的期待的。
“要失望也不是今天的事兒了!他肯定早就不對我抱這方面的希望了!”沈國棟抱着周晚晚幸福地嘆氣,“第一次被老爺子扔到部隊,那年我十二,你才兩歲,我每天想你想得睡不着,就發誓以後說什麼都不會去部隊了!”
周晚晚瞪大眼睛,“爺爺知道你是因爲這個原因不去參軍嗎?”
沈國棟笑着親了親她。“當然不能讓他知道!要不然他來找你麻煩怎麼辦!”
然後又安慰周晚晚。“墩子去接爺爺的班最合適,感情上我們是家人,血緣上又不會給別有用心的人留下把柄。很多事他去做反而比我容易一些。而且他也是真的喜歡部隊。咱們家以後肯定能出個比爺爺還厲害的大將軍!”
可能沈爺爺也是這麼想的,這些天一直把墩子帶在身邊,把不聽話的親孫子都拋在了後面。沈國棟樂得每天帶着周晚晚去打個招呼就溜走。
沈爺爺的小樓裡高朋滿座,最先坐不住的就是樑晴。沈源的三個孩子結婚的時候沈爺爺可沒這麼重視。一個老朋友老關係都沒請,只是去婚禮上坐了坐。講了幾句話就提前離席了。
對老爺子這種嚴重偏心行爲,樑晴在電話裡暴跳如雷,跟沈源哭鬧了好幾次,幾乎要把電話線扯斷。
沈源現在已經是陵安地區的區委副書記了。一如既往地舍小家爲大家,自己孩子的婚禮都是掐着時間去的,一次都沒張羅過。對妻子的怨氣非常不理解。
“國棟沒有父母,在爸身邊長大的。他的婚事爸不給張羅誰張羅?國昌他們幾個婚禮你辦得也很好,這有什麼好爭的?”
對丈夫的不開竅樑晴已經完全沒辦法了,他榆木腦袋不知道爲孩子們爭取,她這個做母親的就得多操心,要不老爺子還不得更把這幾個孩子給拋得遠遠的!
樑晴開始抱着孫子拉着兒子每天去沈爺爺那邊報道。沈爺爺很快就發現這個大二媳婦的目的,嘆口氣,打發沈國昌兄弟倆去幫沈國棟準備婚禮,想盡量緩和一下兩家孩子的關係。
可惜,沈國棟誰都不用幫忙,早就準備得妥妥當當。而且在樑晴幾十年如一日的強勢教育下,沈國昌和沈國新早就習慣了聽人吩咐辦事,自主能力實在是不敢恭維,就更用不着他們了。
這兩個兄弟幫不上忙,出人意料的,沈國慧卻強烈要求幫忙,而且還只挑一個活兒幹——伴娘。
周晚晚非常不理解,她跟沈國慧很熟嗎?關係很好嗎?憑什麼讓她來當自己的伴娘?
沈國棟摸摸鼻子,其實這個麻煩是他招來的。
周晚晚的伴娘有四個,沈國棟的伴郎卻找一個都困難。墩子和周晨是肯定不會給他當伴郎的,哪有大舅子當伴郎的?
連趙小三兒都不肯,他也算孃家人呢,實際上也算哥哥,雖然他不敢讓沈國棟管他叫哥。
沈國棟找了一圈兒,他以前在軍隊大院兒裡的幾個鐵哥們兒也不行,人家結婚最晚的孩子都滿週歲了,也就剩他一個三十多了才結婚的。
至於同事,就更不用考慮了,跟他差不多級別的就沒有五十歲以下的,單位裡那些沒結婚的小夥子哪個看到他都只剩點頭哈腰的份兒了,哪能當得了伴郎。
最後沈國棟連週週都肯將就了,可週周卻不肯將就他,“我肯定算晚晚的孃家人的,你去接親的時候我絕對不能讓你輕易過關,怎麼可能給你當伴郎?”
雖然沈國棟纔是週週真正的幕後老闆,週週對他卻一點不客氣,特別是他要跟周晚晚結婚以後,簡直是事事看他不順眼。
就在這時候,郭克儉過來給他雪中送炭了。郭克儉一表人才,又是沈家世交,給沈國棟當伴郎還真的挺合適。
可沈國棟不願意,哪有讓情敵給當伴郎的?!他看見郭克儉就想踹他兩腳,婚禮上這小子萬一強親怎麼辦?
周晨被沈國棟的被迫害妄想症逗得直笑。“讓他給你當伴郎多好,就讓他親眼看着你和囡囡結婚,以後肯定就死心了!”
這還真是一個打擊情敵的好辦法!果然換個角度看問題就完全不一樣了!沈國棟欣然同意,就讓郭克儉站在最近的距離看他和囡囡結婚好了!
爲了最大限度地接近郭克儉,沈國慧這個伴娘是要當定了!樑晴一直非常看好郭克儉這個未來女婿,也全力支持。
沈國棟本打算直接把沈國慧打發得遠遠的出個差或者直接外調兩年算了,可是轉念一想。這是郭克儉惹的麻煩。他憑什麼給這小子收拾爛攤子?!
不得不說,郭克儉真的很適合處理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他出馬。沈國慧幾乎是馬上就不再折騰了,甚至直到婚禮結束都沒敢再大聲說一句話。
婚禮前幾天,沈國棟忽然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急匆匆跑來跟周陽商量。“有人說結婚前三天新郎和新娘見面不吉利,我和囡囡是不是不能見面了?”
周陽這幾天已經習慣了他緊張兮兮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冒出個主意。“咱們老家是講這些規矩的,響鈴姐說省城不講這些的,你和囡囡商量着來吧,講不講都行的。”
沈國棟對周陽模棱兩可的態度非常不滿意。這可是關係到他和小丫頭婚姻幸福的大事,他怎麼能這麼隨便呢!
沈國棟跑去跟周晚晚商量,“要不咱倆這三天就別見了。這些老規矩還是得講一講的,萬一靈驗呢!”
周晚晚笑得不行。“人家真正的老規矩還得坐花轎下跪拜堂呢!咱倆也得講?”
沈國棟可不管這些,既然他知道了這個說法,還是得講一講的,“沒事兒,就三天,你想我了給我打電話,忍忍就過去了!”
說是讓周晚晚忍忍,他自己卻忍得抓心撓肝。平時中午不能陪她吃飯都覺得少了點什麼,一下要三天不見,沈國棟第一天晚上就失眠了,又不敢給周晚晚打電話,只好騷擾周陽。
周陽半夜被叫起來,跟這位可能得了婚前焦躁症的準新郎談了一晚上心。
沈國棟自己沒睡好,又擔心周晚晚,掐着她起牀的點兒把電話打過去,接通了就不想掛,最後還是周晨看不下去,把話筒搶過去纔算完事兒。
沈國棟放下電話一個小時不到就又接着打過去,最後騷擾得周十一都煩他了,“國棟叔叔,你不要總打電話了,我小姑要當新娘子了,特別忙,沒時間接!”
周晚晚偷偷給他打電話,“沈哥哥,我想你了,要不我們別聽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了好不好?”
沈國棟趕緊安慰她,“囡囡忍一忍,咱們還有52個小時就能見面了!等我們結婚了,就一天都不分開!”
放下電話沈國棟又開始傻笑,小丫頭也想他!真是沒白疼她,這才分開十六個小時,小丫頭就“特別特別特別”想他了!
一個小時以後,周晚晚拿着沈國棟派人送來的一本大相冊被石雲笑話,“你倆這是幹什麼?才一天不見國棟就怕你忘了他?”
周晨搖頭,“沈國棟這是怕囡囡想他。”
大家都笑,誰想誰一目瞭然嘛。
沈國棟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怕小丫頭想他,又不能時刻打電話,就隔一兩個小時送點東西過來。蕭山沒辦法,只能再臨時調來個司機專職給他跑腿,才總算安排下來。
婚禮前一天,所有遠道的親戚朋友都到了。三家屯的趙五嬸一家,李老師和寶成嬸,甚至周富和周春來也來了。
姥姥家除了李淑華一家和李老太太一大家子幾乎都來了。李淑華一家是周陽早就跟姥爺打好招呼,不讓他們來,李老太太身體不好,李老頭做主,讓王立芹在家照顧她,不要來給孩子們添麻煩了。
“我奶提過好幾回,想讓我大伯趁着囡囡這次結婚,跟陽子哥說說,把你們跟我大姑家的關係緩和一下,我爺怕他來了再亂說話,就沒讓她來。”芽兒嘴快,可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跟周晚晚亂說,就悄悄跟周晨說。
周晨笑笑就算過去了,這事兒根本沒必要讓哥哥和妹妹知道。
結婚前一天晚上,所有的親戚都被安排到省裡最好的外事酒店去住了,明天的婚禮就在外事酒店舉行,整個飯店三層樓開了一百五十多桌,就是這樣,負責婚禮總體規劃的小張叔叔還覺得可能不夠。
萬一要是再有什麼人不請自來,那就只能再臨時安排了。而且以沈國棟現在的身份,不請自來的客人肯定不會少。
周晨這段時間放下了所有事,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着妹妹,就怕她緊張或者有什麼心理負擔。終於到了結婚前夕,小丫頭吃得飽睡得好,一張小臉兒瑩潤白嫩,大眼睛熠熠生輝,總算是放下心來。
周陽和墩子也跟周晨一起過來陪妹妹,兄妹幾個誰都沒刻意提明天的婚禮,只當這是一個他們彼此陪伴的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晚上。
嫁給沈國棟,幾個人都知道真的沒什麼好擔心的,沈國棟對妹妹的愛護和在乎跟他們比,只多不少。更沒什麼好傷感的,妹妹雖然是嫁人,可是以後的生活跟現在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幾個人還是捨不得,還是會有淡淡的傷感,雖然都掩飾得很好。
直到響鈴過來看了好幾次,周陽才率先起身準備離開妹妹的房間,周晨和墩子也過來摸摸妹妹的頭髮,笑着走開。
“幸虧你是嫁給國棟,要不然家裡這幾個說不定得多傷心呢!”響鈴好笑地看着幾個人裝着若無其事地離開周晚晚的房間。
周晚晚的心裡也有莫名的傷感,卻被響鈴接下來的話題分散了全部的注意力。
看着響鈴滿臉通紅卻儘量詳細地給自己講新婚知識,周晚晚眨了眨眼睛,決定還是不要難爲響鈴姐也不要難爲自己了,“響鈴姐,我都知道。”周晚晚儘量淡定地看着響鈴。
響鈴張口結舌,看樣子有很多話想問,卻一時又問不出口,可是不問又不放心,糾結得不得了。
周晚晚一下笑倒在她懷裡,“響鈴姐,你放心吧!沈哥哥沒欺負我!你忘了,我都當大學老師了,這種事總是有一些渠道知道的!”
響鈴還是不習慣跟自己的小妹妹談這個話題,幾乎是落荒而逃。
被響鈴這麼一打岔,周晚晚的那點兒傷感和不捨完全散了。她躺在牀上,慢慢微笑起來,沈哥哥,明天我們就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