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 火車在濃墨夜色籠罩下奔駛, 車廂晃盪着,車輪拍打鐵軌的節奏聲時輕時重, 催眠着整間車廂。
車廂暖烘烘空氣裡混雜着油漆味、臭汗味等。
戴紅袖章的學生們,七倒八歪地睡在座椅與地上。
“呼——”
“呼嚕——”
“——嚕。”
車箱裡,鼾聲立體環繞。
淺眠的同學不得不往耳朵裡塞棉花或紙, 有的直接用漢臭衣物,把整個頭矇住,睡得也不是很好。
月色透不過來,沒有手機沒有電腦, 大海寶只能瞅着窗外的濃墨夜色發呆。
時而窗外黯淡月光, 他能看到晃動影影綽綽的樹影, 不由吞嚥兩下口水,下意識瞅兩眼身旁文陽熙的黑影,纔算能放下心來。
對面, 甜妹兒將腦袋靠在座位上,似睡非睡,她已經兩天沒進過青山空間、沒練舞練武(廣場舞不算)、沒吃好睡好。
幸虧她是習武之人, 否則能跟許多串聯女孩子一樣狼狽不堪,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堅持下去,一個人迷失在路途中會不會發慌?
既然不能睡着,她開始慢慢修煉‘內氣’,雖這樣子速度很慢如同雞肋,但比睡覺更能令她保證睡眠。
“咔嚓!”
一聲巨響, 火車猛得急降速。
所有乘客都慣性往火車後方倒去,‘叱啦——’,火車慢慢吞吞停下來。
黑漆漆連月光星光都灑不進車廂,‘啊——’,幾聲高音男女尖叫劃破夜空。
甜妹兒立即坐直身子,第一時間環顧同樣醒來的小夥伴們。
本來像是塞沙丁魚似的車廂立馬沸騰起來,肩靠着肩、背貼着背的同學們,唧唧喳喳鬧起來,聲音如熱鍋爆豆,或火烤爆竹,旁人根本聽不清楚他們抱怨的內容。
藉着朦朧昏暗月光,甜妹兒能清楚看到車廂裡混亂的情況,這麼下去,踩踏事件發生也有可能。
果不其然,十分鐘後,人羣開始騷動,有的向前慢慢蠕動,還算有秩序,有的一下四散奔跑,像是變身恐慌的螞蟻,雜亂洶涌到處逃竄。
有人已經選擇跳出窗戶。
“我們坐在原地不動。”
她皺皺小眉頭,對幾個小夥伴道,她沒聞到硫磺或其它味道,應該非火災非爆炸事件,停留在原地比較安全。
緊接着,她手心裡小石頭,在旁邊二姐葉思思幫助隱藏下,一塊一塊飛出,救那些可能會被踩壓受傷的同學。
“哎——誰打我膝蓋。”
“哎——是誰弄啊——”
……
щшш★ttκΛ n★℃O
情況越來越混亂。
現在還在炎熱季,暴躁同學們有的已經用五湖四海鄉音吵架起來,顧於自己紅星隊身份,幸虧沒有動狠手,但肢體小接觸衝突始終避免不了。
“怎麼了?”
曉丫頭喉嚨有點發癢。
她也是第一坐車,也弄不懂爲何火車會停在路中央,而不是站臺,這大概是所有人心底的疑問。
甜妹兒把長竹筒遞給她,轉頭看向斜對面的山紳。
山紳立即意會,趁濃墨黑夜,從斜挎軍包裡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烏龜殼八卦,簡單粗暴算一下。
他輕聲迴應小夥伴們:
“占卜顯示,不是兇,應該不是什麼壞事,但也不是什麼好事。”
知道他‘不可思議’能力的六人都放下心來,也沒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占卜算卦是有規則限定的。
叮——
車廂昏黃頂燈忽然變亮。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那不是裝飾品,竟然是吊燈。
有燈光,那怕這燈不太亮,但可以看清楚附近情況,同學們心稍微放輕鬆一些,混亂局面稍微有一些緩解。
況且,這間車廂中,某些壞青年或刺頭兒,基本都在甜妹兒幫助下,順利從窗戶跳出或滾出火車,此刻正在外面鬧哄哄。
這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列車員,終於得到消息,在辛苦擠回所負責的車廂內。
他擦擦額頭豆大汗珠,啞着嗓子高聲道:
“同志們放心,火車頭暫時出一點小問題,列車同志正在修,可能要晚點幾個小時,或者明天白日再次出發,辛苦大家,我們堅決人民服務!”
此話一出,同學們徹底放心下來。
他們也算第一次知道,原來火車竟也會出現小問題。
甜妹兒給山紳一個大拇指贊。
文陽熙聳聳肩膀,也學着給小分隊法師一個贊,恐怕今晚他們會徹夜未眠。
他猜測的沒錯——
“可是這不是影響我們串聯嗎?”
“對啊!對啊!”
“革命事業怎麼可以耽擱!”
“對啊,對啊!”
……部分特別熱血的紅星隊直接炸掉。
甜妹兒揉揉被鬧得一抽一抽的太陽穴。
果然,不論在什麼年代,青少年都容易叛逆,性格不成熟也最容易受到影響,六十年代末叛逆少年體現在熱血愛國上。
但比起城市中某些成年紅星隊,他們沒有壞心,活得太過純粹,熱血到旁人難以理解,死亡受傷都阻止不了他們步伐。
串聯纔剛開始,那些選擇長征的同學們,可能和當初解放軍一樣,不知多少死在路上,只留下一個土包包,家裡可能還有親人等着他們,卻永遠也等不回來。
果然,超過三分之二的青年少年選擇結伴步行,他們相互推搡着,喊叫着,七七·八八像潮水般涌出火車。
火車外站人頭攢動,前擁後擠,鬧哄哄亂糟糟的。
大部分紅星隊行李簡單,每人主要物件基本只有一個鼓鼓囊囊的軍用挎包,除去衣物以及一點點錢票,並未有其它東西。
他們把挎包帶子套上肩膀,象無人管理的牛羊,隨便確認一個方向,開始奔向理想中的未來。
人影漸漸模糊,最後融入在黑茫茫的灌木叢中,他們要學着吃苦,去找尋下一個站臺,等待新列車。
誰也不能阻止他們的熱血!
雖然他們可能連夜趕路,也追不上修好的火車。
中二叛逆青年思想腦洞正常人不能理解,哪怕六十年代同樣如此,他們總是高估自己能力,碰得滿臉土灰。
甜妹兒根本沒辦法阻止:
……祝你們一路順風!
大部隊走後,火車頓時變得有些空空蕩蕩。
至少在甜妹兒六人呆的這個車廂裡,基本所有剩下同學們都有座位,而且還有空餘位置,比起剛開始不知舒服多少。
然剩下來的青年們,毫無倦意。
有的後悔自己意志不堅定,找尋幾個同伴一起跟上紅星大部隊步伐。
有的開始唱着紅色革·命歌曲,而此輛列車也很先進,竟然可以放紅色歌曲,更多的人坐在座位上愉悅歌唱。
還有一部分人,開始興致和不熟悉的同學們聊天。
比如火車旅行的新鮮和激動,獲得串聯機會的欣喜和自豪。再比如地方學校裡的軼事趣聞,紅色時期以來自己的先進表現等。再比如,對上京未來的各種憧憬……
有幾位青年男女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向着甜妹兒六人走來,他們熱情高漲地介紹自己,並邀請眼前俊男美女們,加入他們熱血的長征隊伍。
山紳、大海寶、文陽熙、葉思思、曉丫頭:……
話說,六十年代能讀初中高中的學生,除去學習成績好,家庭條件基本都還不錯,初期串聯學生百分之八十都是城市或城市附近農村孩子。
所以,他們有滿腔熱血,但不一定吃過苦,雖然他們很能吃苦,能把串聯堅持下去的青年都能吃苦。
但碧山村山娃娃不一樣。
他們可是有一個甜老大盯着操練體育課的,當然現在紅色時期,誰也不敢當‘老大’,總之他們野外經驗也比其它學生豐富得多。
深夜在不熟悉的叢林上路,有野獸有毒蛇一切都未知,根本是在作死。
甜妹兒擡眼打量幾個小年輕,輕嘆一聲道:
“紅星主義萬歲!幾位熱血青年同志,雖然我們也很想早一點到上京,但身體有點不舒服,可能拖累你們,真不好意思。”
青年男女也在打量她。
六人都是青年俊男靚女,哪怕同一服裝都能一眼看到他們,其中一堆惹眼青年男女中,第一眼能看見這位漂亮少女。
她絕對是他們長這麼大見過最美的姑娘,乾淨白皙鵝蛋臉,密密排排長睫毛下,一對清澈透明黑亮大眼睛,秀挺翹鼻,粉嫩紅脣,看起來就跟普通人不一樣。
也許是練武原因,她身高已經達到一米六五,跟思丫頭差不多一樣高,因爲南方的平均身高值,旁人猜她年齡會比她真實年齡更大兩、三歲。
但她有機會參加串聯,一定也是最熱血的工農子弟兵!
“沒——沒關係——”
青年突然變結巴,臉色微微發燙,耳尖紅紅的。
山紳突然接過話,堅定堅決回拒青年男女們的邀請,跟他一向溫潤笑眼形象有些不符,惹得文陽熙瞄他好幾眼。
有一就有二。
接下來,許多青年都來跟他們說話,哪怕不是邀請上路,也講一些共同理想,問一下家鄉情況等等。
“我們下去透透氣兒?”
哪怕是愛熱鬧的元氣少女葉曉曉,也睏倦得不想說話。
這纔不到凌晨兩點,看車廂裡青年興奮模樣,他們怕是真要熬一整夜。
“我們去其它車廂看看,再不然出去透透氣。”
山紳繃着臉目送一位青年。
所有人都舉雙手贊成。
六人揹着行囊,斜跨布包,從窗戶一個挨着一個快速快速下去,哪有一點柔弱不舒服的嬌滴滴模樣。
火車外很黑,月光朦朧,周圍一兩點星星,夜裡風不冷不暖,剛好合適,四周都是灌木叢,
甜妹兒還看到一條黑腹幼蛇,被他們的動勁嚇跑。
“離鐵軌別太近,也別離灌木叢太近,有毒蛇,咱們往列車前面車廂走走,說不定能找到合適車廂,也可以去看看火車哪裡出現問題。”
六人兩人一組並肩前行。
走約七、八分鐘,路過全都是黑漆漆車廂,車廂裡非常熱鬧,但見前方終於不再是灌木叢,有一道斜坡,斜坡旁邊還有幾道黑影。
因夜色太暗,六人的身影可能驚擾到他們,或許對方根本是故意的。
但見,隨着‘呼呼呼’類似風吹的聲音,遠處一長串火星冒出來,正對他們飛來。
甜妹兒幾個步走到最前面,把小夥伴們護在身後。她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把能冒火光的手木倉!!!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子:麼麼噠~~晚安^_^
**
半數青少年都有中二叛逆的時候-_-#-_-#,沒毛病。
葉子曾經最叛逆是逃課去網吧-_-#-_-#,
那時候班級裡還有男生女生堆有去吸□□,第一次聽說是在高二,都是比較有錢家青年……感激叛逆時間很短的葉子^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