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盧暖不是個懦弱的人,她所有的棱角被生活打磨的越發尖銳,不曾爲了家人求過任何人,因爲他們不配,也不值得。
穿越而來,這個家,給了她太多太多的感動。
四妹的純真無邪,甜膩膩的喚她大姐,二弟的沉穩,不管什麼事情,總是搶先做好,三妹雖然精明,但是對家人,她全心全意的付出。
韓氏,她的母親。
每一次看着她的時候,總是溫暖的,儘管她固執的不肯喚她一聲娘,可韓氏依舊對她那麼好,那麼好。
如今,婆婆和蔥花嬸只是把她當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不能曉以大義,只能用最原始最惹人憐惜的懇求。
“婆婆,阿暖求您,阿暖求您了!”
王婆一聽,心都酸了。
心知阿暖說的對,何況外面那些碎嘴的婦人說話又大聲,她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耳朵還沒聾,自然能聽見。
心疼,憐惜,更多是同情。
阿暖的爹纔去,這個家不能沒有娘,那樣子會被村裡人,明裡暗裡欺負死。
“阿暖啊,不是婆婆不幫你,而是……”王婆說着扶起盧暖,嘆息一聲,接着說道,“婆婆已經盡力了,你娘她……!”
盧暖一聽,卻不這麼以爲。
古代雖然落後,但是,總不能任由韓氏這麼躺在冰冷的牀板上,自生自滅。
“婆婆,您跟阿暖說說,我娘她現在什麼情況?”
王婆聞言,錯愕不已。
畢竟盧暖還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這些大人的事情,和她說不太好。
盧暖見王婆猶豫,立即說道,“婆婆,阿暖是死過一次的人,沒那麼忌諱,求求婆婆,跟阿暖說說,好嗎?”
“哎!”王婆嘆息一聲,深深的看了盧暖一眼,見盧暖臉上全是堅定,才說道,“你娘猶豫摔了一跤,導致孩子早產,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孩子出來不是頭,而是腳!”
盧暖一聽,心中沉思片刻,有了主意,看向王婆到,“婆婆,阿暖有個主意,能救我娘,不知道婆婆願不願意幫忙?”
“什麼主意?”王婆問道,心中也好奇不已。
畢竟她接生多年,可沒有孩子先出來腳的。
“婆婆……”盧暖說着,跪在王婆面前,“婆婆,不管阿暖一會做什麼,婆婆能不能答應阿暖,不要說出去?”
王婆一聽,看向蔥花嬸。
蔥花嬸立即走到盧暖面前,扶起盧暖,“阿暖,有話好好說,不管你什麼主意,只要能救你娘,蔥花嬸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一個字!”
對蔥花嬸,盧暖是相信的,點點頭,看向王婆,王婆也點點頭,“阿暖,你說吧,婆婆聽着!”
盧暖深吸一口氣,才說道,“我決定先把孩子的腳推進去,再伸手進去找到孩子的胳膊,把頭托出來……”
盧暖的話很大膽,竟然把王婆這個接生多年的接生婆都嚇得不輕。
“阿暖……”
“婆婆,爲了娘能夠活命,阿暖什麼都不怕,也在所不惜……”
盧暖說完,走到韓氏身邊,小聲說道,“娘,你別怕,有阿暖在,阿暖得到過觀世音菩薩的點化,有觀世音菩薩的照佛,只要娘撐住,阿暖一定可以救娘……”
韓氏雖然神志不清,但是,多少還是有點意識,尤其盧暖一直在身邊,她聽到那聲盼望多時的呼喚,那裡捨得走,輕輕的動着嘴,無聲喚着,“阿暖,阿暖……”
深深的吸了口氣,盧暖開始做準備。
脫去身上的衣裳,露出瘦小的手臂,跪在韓氏的腳邊,掀起韓氏的血淋淋的裙子……
直到把那血淋淋的孩子托出來,盧暖鬆了口氣,卻硬生生的暈了過去……
“阿暖!”蔥花嬸把盧暖抱在懷中,心疼不已。
拉起自己的衣裳給盧暖擦拭着手臂上的血,看向在一邊幫着韓氏收拾的王婆,哽咽道,“嬸子,今日的事情,咱們可得替阿暖保密,不然以後,阿暖……”
“蔥花,你放心吧,我王婆子明白的!”王婆說着,扭開頭,止不住老淚縱橫。
枉她活了幾十歲,膽識見識還不如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再次睜開眼,盧暖已經回到家中,躺在炕上,忽地翻起身,就看到同樣躺在炕上的韓氏,顫抖伸出手去探韓氏的鼻息,手指上感覺到微微的氣息,才鬆了口氣。
起身下了炕,穿着洗的很舊很舊的鞋子,慢慢的走向屋外。
曲氏剛好挽住籃子推開院門進來,一見盧暖,立即大步走向盧暖,關心的問道,“阿暖,咋起來了,好點了嗎?”
盧暖輕輕的搖搖頭,“二嬸,我沒事,三妹四妹找着了嗎?”
“還沒呢,三壯去找了,沒事,兩個大活人,玩累了就會回來的!”二嬸說着,伸出手就要扶盧暖,盧暖退後一步。
“二嬸,我沒事的!”
“你這孩子,還沒事,剛剛你都沒瞧見你自己那摸樣,臉色發青,渾身都在發抖,手上全是血,給你洗了半天才洗乾淨!”曲氏說着,不顧盧暖反對,扶住她坐到凳子上,囑咐道,“乖乖聽二嬸的話,不要亂動,二嬸先煮些粥,順便把這藥熬了!”
盧暖聞言,拉住曲氏的手,感激的道,“二嬸,謝謝你!”
“傻孩子,真要感謝二嬸,就好好活着,把這個家撐下去,給你娘一份活着的期盼!”曲氏說着,拍拍盧暖的手背,去了竈臺邊。
好好活着,把這個家撐下去。
曲氏的話,就像是一個大鼓,在盧暖腦海裡不停的響着。
“二嬸,我會好好活着的!”
爲自己,爲家人,一定會好好活着,連盧阿暖那一份一起活,活的多姿多彩,光芒四射。
曲氏聞言看了盧暖一眼,“嗯”的應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把鍋洗乾淨,把藥草放到鍋裡,加了適量的水,慢慢的煎煮,直到苦澀的藥香四溢,才舀起裝到碗裡,對一直沉默不語的盧暖說道,“阿暖,來給二嬸搭把手,把藥餵給你娘喝了先!”
端着藥先進了屋子。
“好!”盧暖應了一聲,進了屋子。
曲氏把手中的碗遞給盧暖,對躺在牀上的韓氏說道,“嫂子,藥熬好了,咱們先吃藥,吃了藥,身子就好了!”
韓氏小產後氣虛的厲害,連說話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得緊緊的握住曲氏的手,眼眶裡全是眼淚。
盧暖用調羹舀了藥,遞到韓氏嘴邊,柔聲道,“娘,喝藥!”
喂着韓氏吃了藥,幫着二嬸讓韓氏躺好,端着碗走出屋子,就聽見院子的木門被人砰砰砰的敲的很響。
“誰啊,來了!”
盧暖說着,走去開了院門,就見門外,一個婦人牽着一個臉上被抓了幾道血痕,衣裳被撕了幾個口子的孩子。
疑惑的問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