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國公府設“菊花宴”,京城內四品以上非太子黨官宦之家,且府中有待嫁之女者幾乎都受到了邀請。當然這其中最突兀的就屬司徒嫣了。她是一沒顯赫的門第,二沒榮耀的出身,可卻也在受邀請之列。
佳宴設在日中時分,以司徒嫣的身份,不但不能去的太早,這樣會顯其有攀附之心,也不能去的太晚,給人高高在上之感。這個度的拿捏還真是累人累心。
巳時過半,午時未至,司徒嫣和司徒謹趕着騾車到了國公府,端木玄被國公夫人留在了內院不便出來,可卻令墨風和墨雨二人守在府門口迎客。當然這迎的只有司徒兄妹二人而已。
“司徒小姐,少主被夫人請進了內院,這會兒不便出來親迎,還望司徒小姐莫怪!”別人如何看,墨風根本不介意,他早就認定司徒嫣是少主夫人了,對她自是客氣三分。
而墨雨也是一臉的恭敬,讓幾個欲要進門的官家親眷不由得都望向了司徒兄妹,誤以爲二人是哪個高門大戶府上的貴人。
“有勞!”司徒謹搶在前面抱拳回禮,更讓與會賓客起了疑竇,如果是達官顯貴,萬不會對兩個侍衛行禮。反而讓這些人看的一頭霧水。
“司徒公子,屬下代您去外院。司徒小姐還需乘軟轎進內院!”墨雨行禮爲司徒謹引路。
司徒謹一臉擔憂的望向小妹,他真的有些後悔了。原以爲國公府與公孫府的規模差不多,卻不想比公孫府大了一倍還不止,而且門前車水馬龍不說。與會的賓客更是出身名門,他真不該讓小妹前來。
司徒嫣只是淡笑一下,即隨墨風進了府門,她也不是不擔心,只是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只能即來之則安之。
“司徒小姐,少主說了。萬事有他,請司徒小姐安心!”墨風壓着聲給司徒嫣傳話,這是少主叮囑過的。
“嗯!我知道了!”其實就算端木玄不傳話。司徒嫣也知他會爲自己安排,可往往事與願違,她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總之想欺負她的人,即便是端木玄的母親也不行。
“司徒小姐。這是鐵血衛暗衛赤雨。是鐵血衛中唯數不多的女子,少主命其爲司徒小姐的貼身護衛!”
“赤雨見過司徒小姐!”赤雨本是國公爺端木漓身邊的一個暗衛,別說是國公府的一般府兵沒有見過她,甚至是國公夫人都不知有此人存在。這也是國公爺爲兒子考慮,怕兒子做出什麼出格之事,這才讓赤雨跟着司徒嫣好安兒子的心。也算是父子倆達成的默契。
“有勞赤雨侍衛!”司徒嫣雖然不認識此人,可從其身上,她竟然感覺到了熟悉的味道。甚至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赤雨也是驚愣其間,她在鐵血衛中以打探消息。僞裝易容見長,不說閱人無數,可很少有看不透之人。可這司徒小姐,年紀不大,即便見了她也是一臉的淡然,竟然連她都看不穿。本還以爲少主被人迷惑,如今才知少主獨具慧眼。難怪連老主子都在爲這小女子安排打算。
“司徒小姐,喚屬下小雨即可,屬下身份不便被他人知曉!”
“好,小雨!”司徒嫣最是明白赤雨的處境,當然會聽其安排。
赤雨安排司徒嫣乘着鐵血衛擡的軟轎進了內院,怕是連國公夫人都未曾有過此待遇。
“小姐,到了,請下轎!”司徒嫣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雖然幾個侍衛擡的穩妥,可還是顛的她直反胃。她就想不明白了,怎麼會有人喜歡坐這種東西,這哪裡是什麼享受,簡直就是活受罪。
“小姐面色不好,可是不舒服!”赤雨果然心細,一眼就看出了司徒嫣的不妥。
“不習慣而已,這會兒已進了內院,離開席還有時間,以我的身份,未經傳喚又不得見國公夫人,不如你陪我去花園走走!”
“是!”赤雨原以爲司徒嫣個性怪癖,應該不易接觸,卻不想她如此平易近人,一下子好感倍增。
國公府上雖然沒有人認識赤雨,可赤雨卻對國公府的一切瞭如指掌。爲司徒嫣引路,幾步就進了花園腹地。
端木玄一直被國公夫人拘禁在內院,寸步不得離開,心裡早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會兒宴席將開,仍未見司徒嫣的身影,更是心急如焚,哪裡還有一刻坐的住。
趁國公夫人見客分神,幾步衝出了正房,問了下人竟然沒有人見過司徒小姐入府。當然就算有下人見過,沒有表明身份,也沒有人會認得司徒嫣這個初登國公府的客人。
端木玄直衝去了外院,見了司徒謹這才略感安心,叫來墨風打聽,知道司徒嫣已經進了內院,身邊有赤雨跟着,這才放下心和司徒謹聊了起來。如今他已從內院逃了出來,自是不會再回去。而且他也知,以司徒嫣的身份,如果母親不肯見她,反而不用委屈了司徒嫣。當然暗中仍讓暗衛門留意,一但司徒嫣被國公夫人請進了正房,他是一定會護其左右的。
賓客一一進門,眼見宴席即開,國公夫人這才着人去請司徒嫣,她就是有意要晾一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讓其自取其辱。
“司徒小姐有禮,奴婢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錦瑟。夫人請司徒小姐去正房!還請隨奴婢往這邊走!”錦瑟正是那日被國公夫人送給兒子的通房之一,當然也是第一個被端木玄踢飛之人。
司徒嫣看了一眼錦瑟,這奴才雖然行爲有禮,可眼中的不屑一目瞭然,連藏都未藏,可見國公府的這鴻門宴,不是那麼好吃的。
“好!”司徒嫣也不在意。既然來了,她要斗的就不是幾個奴才,而是那個當家的主母。既然人家有意刁難。如果她不能見招拆招,那豈不是示弱於人。
赤雨朝暗中打了個手勢,沒過一會兒,端木玄那裡就已得到了消息。忙起身趕往內院,可卻被人攔在了內院正門處不得而入。
“世子爺,您就別爲難奴才了,夫人有令。內院來了不少未出閣的千金小姐,世子爺雖是府中主子,可畢竟是男兒之身。實不該失了國公府的禮數。還請世子爺留步!勿要進內院驚了一衆女客!”
“你!”端木玄被氣的臉都青了,剛纔母親留他在內院時,內院又何嘗不是女客迎門,可這會兒卻又不許他進入了。不過一個小小的內院門禁。又怎麼難得了他。
趁守門的不備。一個翻越,直接從牆上翻了進去,他可是向司徒兄妹打過包票,會護司徒嫣萬全的,就算是得罪了所有客人,也不會讓司徒嫣受一絲委屈。
司徒嫣隨錦瑟進了正房,幾位位高權重的夫人們,都齊齊望向了她。甚至其身邊年輕的女子也都上下打量着她,畢竟這人她們從未見過。
“寒門學子司徒謹之妹。見過國公夫人!”司徒嫣算是自報家門,當然也是告訴這些賓客,她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中人,也不想和這些人攀交論情。
國公夫人也是一愣,她原以爲司徒嫣會對自己的身份有所隱瞞,她好當衆戳穿其虛僞的一面,好好奚落司徒嫣一番,卻不想司徒嫣一片坦然,根本沒有想隱瞞的意思。這樣反而打的國公夫人一個措手不及,畢竟這客人能進府,都是受了國公府之邀,國公府爲何會邀一寒門學子之妹,所有賓客這會兒也不看司徒嫣,反而都望向了坐在首位的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雖然一時驚愣,可很快就恢復了淡定。笑着朝司徒嫣招了招手,“雖說司徒小姐出身寒微,可才學卻不輸學子,其兄是今年秋闈的解元,也算是書香門第,來近前幾步,讓我看看!”
“看你個妹!我又不是大熊貓。”只不過這話司徒嫣只敢在心裡想想,她可不想才進門就豎敵。朝前走了兩步,即停了下來。禮數週全,讓人全挑不出一點兒不是之處。
公孫語一直在國公夫人身邊坐着,她和司徒謹的事已經定了,雖然心中對端木玄仍有念想,可也知輕重,往後司徒嫣就是她的小姑,如今她怎麼都要出聲相幫的。
“夫人,司徒小姐穿的雖素雅了些,可配其高潔的長相,倒是相得益彰!”公孫語是京城出了名的冷麪才女,從不輕易贊人,如今卻幫着司徒嫣說話,讓一衆女眷對司徒嫣又添了三分的好奇。
司徒嫣不知是要感謝她,還是應該生氣,畢竟她不想鶴立雞羣。“多謝公孫小姐誇讚,家中已無長輩,卻能得國公夫人盛情邀請,想來也是看中家兄與國公府世子有過數面之緣,而小女子又與公孫小姐有着幾面之緣之故。小女子代家兄於此多謝夫人盛意!”司徒嫣一舉手一投足自有其風韻不說,且還頗具大家之風,而且一句話就將她爲何會出現於此解釋的清清楚楚。
“司徒小姐這話,倒像是佔了我多大的便宜一樣。”公孫語笑着和司徒嫣開起了玩笑,也算是爲大家印證了司徒嫣所言非虛。
“原來司徒小姐和咱們國公府還有着這般千絲萬縷的聯繫,難怪母親會於此佳宴請小姐過府,想來是想讓小姐見識見識,畢竟這小門小戶的出身,沒見過世面的大有人在。那司徒小姐可要好好的謝謝母親盛意,不知司徒小姐送了些什麼佳節賀禮,不妨說出來讓我們聽聽!”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端木玄的庶兄國公府的大公子之妻,戶部員外郎之女曹瑩。她父親是從六品的官,以往這樣的場合根本沒她說話的份兒,難得今天來了個比她出身還低的。自是要擺擺譜。
國公夫人本還要出聲責怪大兒媳在客人面前如此囂張失了禮數,可卻被乳孃拉了一下,這纔想到不如趁此機會讓司徒嫣丟丟臉面,事後就算兒子問起,也與她無關,這才默許了大兒媳此舉。
賓客也都看出國公夫人對司徒嫣也不過是表面客氣,自然也跟着在一旁看戲。司徒嫣自也是看的明白,想讓國公夫人出面幫她解圍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只好自己出來操持棋局。
“請恕小女子眼拙,敢頭號尊下是國公府上何人?”
“想你也不知,我可是國公府大公子的嫡妻!”
“哦,原來是府上大公子的嫡妻!失敬!失敬!只是小女子雖不與官家人往來,卻也知國公夫人只生了世子爺一位嫡子,這嫡妻之稱又是從何而來,還是國公夫人一向待人寬厚,拿庶子當嫡子待之?”司徒嫣這話一出,曹瑩才知自己犯了母親的忌諱。母親最在乎的就是嫡庶之分。國公夫人也是心內暗驚,沒想到這些人不光是起了和自己兒子一爭長短的心思,竟然還想爭嫡子之位。越想越氣,直接沉了臉色,瞪了大兒媳一眼。
公孫語倒是聽出了司徒嫣話中故意挑撥之意,可畢竟是這曹瑩挑釁在先,她也樂得在一旁看戲。而且在她眼中,司徒嫣是配不上端木玄的,也是心裡有些小小的嫉妒。
“母親,兒媳失言!”曹寶忙起身行禮,乞求國公夫人的原諒。
“罷了,你去外面看看席面佈置的如何,時辰也不早了,是時候開席了!”國公夫人心裡再有氣,可這會兒也不能發難,畢竟還有一屋子的賓客在內。可心裡明白司徒嫣是拿她當槍使了,內心自然不快。
而且她也好奇,司徒嫣這樣的出身,到底會送些什麼禮。
賓客入席,因爲是打着給兒子挑媳婦的目的,這宴席就沒擺在屋內,而是設在了花園,且男女同園,只不過中間隔了個荷花池,說是池子和個小湖泊差不多了。
雖只能勉強看到對面諸人的身影,卻能聽的清聲音。端木玄剛纔趕到時,司徒嫣已經進了正房,他只好先留在正房窗棱前聽聲,自然知道司徒嫣受了妥屈,可也看的出心上人應付自如,這才略感安心,叮囑了赤雨幾句,這才退到了花園的北面。
“怎麼這般急不可耐?我還以爲你小子去會佳人,把我們這些師兄弟都忘了!”程峰今天也來了,他就是衝着司徒嫣而來,也是昨兒聽司徒謹提起,知道他們兄妹會來。不然這樣的場合,他可是從不參與的。
“程峰,咱們可說好了,嫣兒是我一人的,你可別存了什麼非分之想!”端木玄已經夠頭痛了,如果程峰此時給他添亂,他非氣炸了不可。(未完待續。。)